第43章 我要結婚了

第二天,許冬夏結束了最後一台肺大泡切除手術從手術室出來後,外麵太陽已經快要落山,天空像是被火燒了一樣,霞光萬丈,整座桐城都被沐浴在了金燦燦柔和的餘輝當中。

她剛回到辦公室,一位小護士敲門進來,手裏抱著一個巨大的盒子。

“許醫生有你的快遞。”

小護士把盒子放在辦公桌上,眼底豔羨,八卦的問:“這麽大個盒子裏麵裝的是玫瑰花嗎?男朋友送來的嗎?”

冬夏掃了眼桌上那個包裝精致的盒子。

估計是郭婉茹寄來的禮服。

她脫下白大褂,麵容嚴肅,開了句玩笑:“男朋友送的話裏麵應該是炸彈。”

小護士笑容一僵,臉色變了變,嬌嗔:“許醫生,別開玩笑了。”

她也識趣的沒有繼續追問,聊了幾句就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室恢複了冷清和安靜。

臨近下班的時間,寫完工作小結,冬夏才拆開了盒子,裏麵躺著的是一件淡紫色刺繡鏤空禮服,還有一雙係帶窄跟高跟鞋。

她大致看了一眼,又蓋上了盒子。

想起晚上可能會在婚禮現場碰見陸河,她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那種感覺還特別的強烈,無聲無息的在心頭蔓延開來,侵蝕五髒六腑,隻是想一想,渾身都不舒服了。

傍晚七點,華燈初上,月光如水。

陸續有一輛又一輛黑色高級轎車停在了朗景六星級酒店門口。

來參加婚禮的賓客都是盛裝出席。

邢星下午的時候已經提前去了婚禮現場,冬夏是下了班直接從醫院開車去的。

她把車子停在了角落的位置,剛下車,就聽見身後有人叫她。

是沈一航。

他應該也是來參加婚禮的,身上穿著正裝,舉止優雅,容貌帥氣。

關上車門,冬夏站在原地,等他走近了,輕輕一笑:“看不出來,沈先生穿起正裝,這麽像斯文敗類。”

“……”

沈一航原本一本正經,聽見“斯文敗類”四個字,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原形畢露。

他清了清嗓子,要笑不笑:“許醫生還是一樣幽默。”

說完,劍眉一挑,上下打量了一眼麵前的女人。

驚豔。

這是沈一航對她第一眼的印象。

女人化了淡妝,容貌精致,她的皮膚白皙如凝脂,身材高挑纖美,淡紫色的及踝晚禮服勾勒出了她完美的曲線。

她淺淺笑起來的時候,眼尾會旖旎暈染開一絲絲撩人的弧度。

這樣嫵媚風情的她,和上班穿著古板的白大褂,麵色冷漠的許醫生,簡直判若兩人。

沈一航眼底微微一閃,勾唇輕笑:“許醫……不不,應該叫許小姐才對。”他頓了下,毫不吝嗇誇了一句:“你今晚很漂亮。”

冬夏微微一笑,嬌豔的紅唇慢慢吐出三個字:“我知道。”

“……”

這個女人怎麽不按套路來?

沈一航語噎了兩秒,努力維持紳士儒雅的形象,克製的笑:“走吧,我們先進去。”

冬夏勾唇,點頭。

酒店大堂一片金碧輝煌,地板上擺著大紅花紋手工毯,天花板的水晶吊燈投射出了柔和的光暈,將噴金的牆壁映襯的熠熠生輝。

再往裏走,可以看見一排排鮮花纏繞的白色柱子和整齊擺放的歐式桌椅,已經有不少的賓客到了現場,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與旁人淺談。

沈一航中途碰見了幾個生意上的熟人,和他們打招呼的時候,冬夏直接進去了婚禮現場,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邢星的身影。

她去陽台外麵給邢星打了一通電話。

可是對方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的狀態。

邢星的性格脾氣比較暴躁。

冬夏擔心她去找蕭梵會吃虧,正心煩意亂的時候,背後突然響起一道低沉的男音。

他叫了她的名字,咬字有些重:“許冬夏。”

她頓了一下,緩緩轉身。

宋昀廉站在她的身後不遠處,西裝革履,身形挺拔。

他的輪廓隱匿在夜色的陰影裏,唇瓣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著她。

啊,記起來了。

冬夏關掉手機,看著男人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麵前,然後攤出了手,手心朝上。

前段時間她一直很忙,差點把修理費的事情給忘記了。

宋昀廉站定,垂眸看了眼女人白嫩的掌心,微微挑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

冬夏眉角微微一抽,想要抽回手,可是男人沒有鬆開,還握的更緊。

“……”

宋昀廉好似沒有看見她的排斥,笑的一臉無害:“這麽見外,這是最新的打招呼方式嗎?”

冬夏麵無表情:“鬆開。”

她稍稍用力,這次成功把手抽了回來。

宋昀廉收回手,摸了摸鼻梁,眼底含著笑:“許冬夏,你的名字真特別。”

他的普通話依舊不是特別標準,但是黑眸流淌著深情,像極了黑曜石。

可惜冬夏不吃這套,冷淡的開口:“別套近乎,還錢。”

宋昀廉沒動,雙手抄進長褲口袋,麵不改色:“我請你吃飯怎麽樣?”

他說:“一天一頓,還清為止。”

冬夏克製的看了他一眼,笑:“宋公子,你想追我?”

宋昀廉俊眉一揚,眼底笑意逐漸加深。

他借著柔和的月光,細細打量女人的容貌,今晚的她,和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有些不同。

但是不變的是,一樣的順眼。

他沉默半響,輕輕的笑了下,半開玩笑:“你這麽直接,會讓我很尷尬。”

冬夏挑眉,慢慢悠悠的說:“你尷不尷尬我不關心,但你這麽做,我恐怕會有不少的麻煩。”

宋昀廉知道她指的是什麽。

他上前了一步,俯身,貼著她的耳朵。

低沉的嗓音裏含著淺顯的笑意:“不試試,你怎麽知道,我就不能保護你了?”

男人說話的時候,濕熱的呼吸似有似無噴在她的耳輪。

冬夏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伸出一根食指,抵著男人的胸膛,將他推離自己。

同時,平靜地說:“不用試,你不能。”

她一臉認真,直接判了他死刑。

宋昀廉一怔。

他皺眉,張了張唇,剛想說些什麽,就聽見了身後有人叫他。

是沈一航。

他手裏捏著一個高腳杯,闊步走了過來,笑的很開心:“宋公子,好久不見啊。”

宋昀廉看見他,眉頭皺了下,並沒有特別高興。

他敷衍的嗯了一聲,簡單打了聲招呼,回頭想跟女人繼續說話,才發現她不知何時溜走了。

沈一航捕捉到他複雜的神情,勾唇淺笑:“宋公子怎麽會認識許小姐?”

聞言,宋昀廉斜了他一眼,輕哼了一聲:“你能認識,我就不能?”

無視他的敵意,沈一航掛著招牌的笑容,善心的提醒:“許小姐可不像你以往的那些小女友,你最好還是悠著點。”

他說這句話的意思模棱兩可。

宋昀廉卻聞到了火藥的味道,他眼眸轉冷,笑意虛虛:“那宋某就多謝沈先生的提醒了。”

話畢,他大步離開了這個地方。

目送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裏,沈一航望向月明星稀的夜空,晃了晃手中的紅酒,輕抿了一口。

——

另一邊,酒店後花園。

邢星穿著黑色一字肩晚禮服,坐在石凳上,手裏夾著一支煙。

指尖猩紅的一點火光在朦朧的夜色裏明明滅滅。

她把煙含在嘴裏,深深的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白霧。

昏暗和白霧交融,女人姣好的容顏被遮擋的模糊不清,隻剩一雙黯淡的眼眸。

夜裏的風總歸有些涼,吹過細膩的肌膚就會激起一層層疙瘩。

突然,肩上一沉。

邢星抽煙的動作一頓,側眸看去,是一件黑色西裝。

緊接著,身旁的空位坐下來了一個男人。

蕭梵看了眼她手裏的煙,麵色溫和,薄唇蠕動:“我不是告訴過你,少抽點這些東西麽?”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麽變化。

邢星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收回目光,喉間翻滾:“你也告訴過我,你很愛我。”

男人的身軀明顯一僵,呼吸也遲滯了一會兒。

他沒有說話。

邢星又含了一口煙,吞吐出繚繞的煙霧時,輕笑了一聲:“蕭梵,你說的話都是狗屁。”

蕭梵麵色僵硬,他放在膝蓋上的手一點一點蜷縮,指關節泛白,最後隻說出了三個字。

“對不起。”

他說。

啊,又是這個。

她怎麽就那麽煩這三個字呢。

邢星舔了下幹澀的唇瓣,下一秒,輕輕笑出了聲。

不可抑製的笑著。

夾著冰涼的淚水。

蕭梵心髒倏地一緊,他艱澀:“邢星,你別這樣。”

邢星吸了吸鼻子,不緊不慢的碾熄煙頭,側眸看向他,問:“蕭梵,說一句愛我就那麽難嗎?”

蕭梵一怔,避開了她的視線。

半響,他說:“我要結婚了。”

邢星抿唇:“我有眼睛。”她偏頭,譏諷一笑:“還是,你想要從我這裏得到祝福?別想了,門口沒有。”

“那你……”

“啊……你是想問我今天為什麽來?”邢星盯著他的眼睛,輕輕一曬:“我要說我是來搞破壞的,你會不會立馬把我轟走?”

“邢星!”

他叫了她的名字,尾音上揚。

帶著一絲的薄怒。

他一臉凝重:“雯孜是個好女孩,我們之間的事情,你不要把她牽連進來。”

聞言,邢星不怒反笑,眸子涼透:“你也知道她是一個好女孩,那我們之間的事情都還沒有解決呢,你這是幹什麽?”

她說到後麵,情緒明顯有了些波動。

蕭梵被堵的啞口無言,嗓子發澀。

他正欲說些什麽,西褲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微微皺眉。

是兆雯孜。

邢星也看到了來電顯示,紅唇輕抿,帶著一絲嘲諷。

電話接通了。

女人溫軟甜蜜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蕭梵,你去哪兒了?”

蕭梵看了一眼身邊的女人,站起身,走到了後麵的樹叢。

“碰到了一個老朋友,我很快就回去。”

“嗯,你別亂跑,待在休息室聽話些。”

“好,我也愛你。”

……

邢星靜靜聽著他們的對話內容,眼眶脹痛。

他的腔調,一如既往的溫柔。

隻是以前聽著,會覺得特別順耳特別幸福。

現在聽著,隻剩荒涼。

什麽都沒有了。

蕭梵掛了電話回來,還沒出聲,邢星直接扯下肩上的西裝,丟回給他。

她從包裏摸出煙盒,又點上了一支煙。

抽了一口,見男人還站著沒有離去,不禁皺眉:“不是要結婚?還不回去?”

蕭梵攥緊手裏的西服,上麵似乎還殘留著女人的餘溫,他複雜的看著她,欲言又止。

邢星用舌尖頂了下腮幫,慢慢臉上浮現了笑容。

她彈了彈煙灰,釋懷了一般,輕聲:“別擔心我會想不開,你已經沒有那個資格了。”

蕭梵渾身一震,俊臉白了又白。

他那麽了解她,怎麽可能會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

——

冬夏出來找人的時候,在走廊上碰見了許久未見的傅希林。

她今晚穿了一件裙擺及地的白色蕾絲抹胸禮服。

波浪卷的長發自然垂落在肩頭,妝容清純,亭亭玉立。

看起來溫柔而乖巧。

她在跟身旁的人聊天,原本含笑的眼眸,在轉頭看到她的那一瞬,出現了嚴重的裂痕。

她的眼底,有嗤笑,也有恨意。

冬夏視若無睹,朝她頷了頷首,算是打了聲招呼,就調頭繼續找人了。

她去了後花園。

夜色漸深,樹影綽綽。

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兩旁矗立了一排排的路燈。

路燈投射出了昏黃而柔和的光暈,有點像午後陽光輕拂過的湖麵,波光粼粼,熠熠奪目,照亮了視野。

冬夏四處尋找,邊走邊掏出手機,又撥打了一遍邢星的電話。

對方還是處於關機的狀態。

她皺眉,還想往前去找找,突然旁邊的樹叢裏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冬夏倏地頓住,扭頭看向那片樹叢,繃唇:“誰?”

四周寂靜,沒人應她。

她皺眉,剛剛上前一步,樹叢裏麵窸窸窣窣的響聲更大了。

冬夏一下僵在原地,心髒失衡,手心開始冒汗。

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還沒反應過來,樹叢裏竄出了一團白色的影子。

看清是什麽東西。

女人慘叫了一聲,轉身往回跑,沒想到直接撞上了一堵肉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