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互毆,心結

閻雲舟一把握住了寧咎的手腕要將人直接往屋裏拉的動作,透露出了骨子裏的強勢,這樣的動作更是激起了寧主任身體中那一百二十斤的反骨,他用力反手掙脫,動作和力氣上都沒有絲毫的收斂。

兩個人的誰都沒有鬆力氣,一時之間竟然僵持在那,閻雲舟不敢真的太過用力傷了他,但是不用力,還真是抓不住寧咎,寧咎看著眼前的人:

“王爺這是做什麽?一邊嫌棄我騎術不佳,一邊攔著我練習騎馬?怎麽?嫌我這菜手子不配騎你的坐騎嗎?”

寧主任的優秀不是從上班之後開始的,而是從小就開始,卷和不服輸幾乎是刻在DNA裏的。

他承認他騎術是不太好,大戰將至,他免不了拖後腿,所以閻雲舟用這個短板來拒絕他隨行他連反駁的理由都沒有。

從小到大他還很少有過這種,你不能跟著,是因為你什麽什麽不行的感覺,這簡直是戳中了他的死穴,不就是騎馬嗎?誰還不是練出來的?

閻雲舟看著他的強勁兒上來,指了指現在的天色:

“天都黑了,還練什麽騎馬?和我回去?”

寧咎的心中不爽更甚,他抿了一下唇角:

“天黑了難不成王爺就不行軍了?大戰在即,分秒必爭,這個道理不還是王爺教我的?”

說完他直接看向了暗玄:

“暗玄,送你家王爺上車。”

他使勁兒甩開了閻雲舟的手便要翻身上馬,閻雲舟看著他模樣心裏也跟著有些氣,他不是為了他好?外麵行軍打仗哪是那麽輕鬆的?他掃了一眼暗玄,那目光中的警告十分明顯。

果然暗玄剛才剛要動的腳步挪了回去,寧咎自然看見了這一幕,心中有一個地方忽然像是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連著頭腦都冷靜了下來,是了,暗玄是閻雲舟的人,隻聽閻雲舟的命令。

自己能指使的動他也是因為是看在閻雲舟的麵子上,自己竟然還想要指使暗玄對付眼前的人,真是不自量力,自視不清。

天色昏暗,閻雲舟沒有看到寧咎這一瞬間表情的變化,但是眼看著天都黑了,他騎了一下午,這個時候大腿上指不定都傷著了。

此刻也不再和寧咎客氣,直接扯過他的手臂手扶住他的腰就將人拉了下來:

“你這樣蠻練能有效果嗎?和我回去。”

常年帶兵的人骨子裏的強勢就算是平常可以收斂,但是也總有表現出來的時候,比如此刻。

寧咎再一次找到了閻雲舟那仿佛長在他雷點上的感覺,心中的火氣一壓再壓總算是壓不住了。

閻雲舟握著寧咎的手臂的力氣很大,寧咎有些掙脫不開,卻想起了上學的時候有老師教過的防身術,他另一隻手臂立刻手肘向下往閻雲舟握著他的那隻手上砸去。

他的動作很快,順勢抽身,連閻雲舟都沒想到他來這一招,下意識鬆手去格擋寧咎另一隻手臂。

寧咎的動作十分連貫,他就要閻雲舟長長記性,別以為他就任他拿捏,閻雲舟倒是也沒有客氣,再讓寧咎這麽賭氣騎下去,大腿裏子都不用要了。

閻雲舟自幼習武,自然是不將寧咎這招數看在眼裏的,但是他也不能真的傷了寧咎,而寧咎此刻怕是真的生氣了,力道沒有絲毫的收斂,而且打的倒也不是絲毫沒有章法,幾個動作角度和出手點都挺刁鑽的,這倒是讓他沒有想到。

兩個人打做了一團,寧咎那“拚殺”勁兒連一便的暗玄看著都懵了:

“寧咎,你鬧什麽?”

“我鬧什麽?閻雲舟你別不知好歹。剛才嫌棄的不是你嗎?現在又過來攔我,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什麽時候嫌棄你了?我是為你好?你以為上戰場是兒戲?”

閻雲舟也被他激出了火氣:

“我的事兒用不著你來替我做決定,是不是為我好,我說了算。”

一路碩博的寡王加卷王,認輸?聽安排?不存在的。

閻雲舟被他氣的不輕:

“你聽聽你的話,誰不知好歹?”

兩個人一邊吵架一邊打架,寧咎的動作激烈,火氣更烈:

“你,你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去嗎?”

不知好歹?他就沒見過比閻雲舟更不知好歹的人?還不讓他去,不讓他去他能不能活到抗戰勝利都不一定。

大軍本就因為剛才晚飯休整還沒有出發,此刻正整軍準備繼續出發的隊伍停了下來,停下來的原因竟然是因為,他們王爺和王妃打起來了?是,是真的打的那種打起來了。

若不是閻雲舟平日裏治軍極嚴,此刻兩人的身邊一定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上圈子了,但是現在雖然還沒有圍上圈子,不過那些兵將都點起了腳尖,伸長了脖子在往這邊看。

這是什麽畫麵啊?這麽猛?

閻雲舟聽到寧咎的話心中也是一動,他的手上沒有再刻意收著力氣,而是一個用力直接隔開了寧咎的一個手臂,一隻手鉗住了他的手腕之後,另一隻手扣住了他的腰間,微微彎身,就是在那一瞬間寧咎的身子騰空了。

等他再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整個人已經被閻雲舟給扛在了肩膀上,看著遠離的地麵寧咎簡直氣結:

“閻雲舟,放我下來。”

回應他的沒有男人的妥協,而是一把扣住他腰的手,閻雲舟的聲音也帶上了一點兒粗喘:

“老實點兒。”

閻雲舟就這樣扛著肩膀上的人直接回了車架,他的動作很刁鑽,讓寧咎根本翻不過身,就這樣,車駕的門重新打開,上去的人還是兩個人。

劇烈的打鬥兩個人誰的呼吸都不平緩,車廂內被放下來的寧咎簡直感覺氣已經到了腦袋頂上,想到方才外麵有那麽多的士兵都看見了這一幕,這已經到腦袋頂上的氣就要爆炸。

這一番折騰,血液翻騰讓閻雲舟平常一直蒼白的臉上有些發紅,他靠在車架上,喘息聲明顯,偏過頭一聲聲咳嗽,一時之間竟然騰不出空來說話。

而這一次寧咎沒有上前去關心地詢問狀況,而是一個人靠在邊上的車廂壁上平複著呼吸,眼不見為淨,幹脆直接閉上了眼睛,咳吧,反正也死不了。

車架緩緩動了,是大軍開始繼續行進,不知道過了多久,閻雲舟才緩過來一些,呼吸漸漸平複下來之後,那方才還顯得紅潤的臉上,頓時又蒼白了下去,好似比從前都要少幾分血色。

閻雲舟探起身子,點上了車架中的燈,看向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的寧咎:

“剛開始騎馬會磨腿,你怎麽樣?需不需要上藥?”

方才寧咎騎馬的時間可是不短,寧咎此刻大腿裏子確實是有些疼,可能有的地方磨紅磨破皮了,但是現在是什麽情況?這正在打仗的時候讓他脫褲子上藥?笑話。

寧咎還是閉著眼睛沒有反應,整個人好像是一尊佛像,閻雲舟無奈抬手過來握他的手,但是卻一把被甩開了,寧咎睜開了眼睛:

“沒你嚴重,少操心吧。”

他也說不上心中的不爽是從何而來,或許是閻雲舟這自以為是的對他好,也或許是剛才閻雲舟那一個目光就讓暗玄定住的難堪。

他發覺在和閻雲舟的這段關係當中他和閻雲舟並非是對等的,其實這個根本不用發覺,他們的不對等是從一開始的時候便注定了的。

在這裏,閻雲舟是敢和皇帝叫板的王爺,而他隻是一個被皇帝挑中要克死閻雲舟的倒黴蛋。

明明自己最開始也是非常拎得清這一點的,甚至那個時候他是將閻雲舟當做老板來看待的。

但是這一路上發生了太多的事兒,他和閻雲舟的關係在變,慢慢的這種所謂封建的等級階級開始在他的腦海中退化,讓他不自覺將閻雲舟擺在了一個和自己對等的位置上。

他開始用現代的情侶之間的標準來看待閻雲舟,但是,他看法的變化並不會改變他和閻雲舟之間的關係。

從前他做藥也好,救治傷員也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符合閻雲舟利益和出發點的,所以這一路走來都非常的順利。

但是今天,當他的意見和閻雲舟不一樣的時候,他才驚覺,他的身邊其實沒有任何人,他隻有自己而已。

這種感覺實在算不上多好,寧咎沒有動作,隻是靠在車廂壁上,甚至都沒有再提剛才的事兒,他不說話,這車廂中的氣氛卻漸漸開始有些凝重。

閻雲舟見過之前生氣起來和自己爭執不休,出言相諷的寧咎,甚至連動手的寧咎都看到過了,但是這樣麵上沒什麽表情,沉默不語的寧咎卻第一次見,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別氣了,剛才是我不好,我隻是怕你腿上磨壞了。”

最後還是閻雲舟低聲開口服軟,聲音中帶著輕咳,他也沒有刻意往下壓,剛才那一番動手他身上也不舒服,他沒有說,但是卻也留了等寧咎來問的心思。

但是這一次寧咎卻連問都沒問,寧咎的目光很平靜,不說話的樣子讓他覺得他似乎離他很遠,這讓閻雲舟的心中徒然升起一股不安來。

寧咎忽然生出了幾分懶憊的情緒來,他在這裏都是在折騰什麽啊?他想著看顧閻雲舟的身體,人家也沒有領情的意思,雖然他承認閻雲舟確實是擔心他,但是他確實不喜歡這種被命令被安排的感覺。

但是偏偏閻雲舟的話說的還沒錯,他出去就是會拖後腿,再加上剛才的爭執,讓他認清楚自己的位置之後,總覺得心底裏透著一股子難堪,他不願意多想。

“王爺說的有道理,我留在幽州。”

這一句話落下之後寧咎便沒有再繼續交談的意思,繼續一個人靠在轎廂壁上閉上了眼睛。

閻雲舟卻好似心口被什麽撞了一下一樣,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來,他直覺感受到寧咎的情緒和往常不對,甚至不是生氣,而是有一種疲憊的疏離感。

他挪動了一下身子,讓出了些位置,半晌才拉了一下寧咎:

“你累了吧,躺下休息吧。”

寧咎也沒有客氣,畢竟他不可能真的靠在轎廂上坐一夜,他躺了下來,身上蓋著自己厚實的披風,又加了一層毯子,閻雲舟吹滅了燈也躺了下來,還為寧咎整理了一下身上蓋著的毯子。

剛才那一陣動作他膝蓋上疼的其實有些厲害,他也不是沒打過說出來讓寧咎心疼一下他的主意,但是寧咎剛才臉上那有些懶憊的樣子讓他心下第一次開始沒底。

寧咎背對著閻雲舟的姿勢也透露出了他現在根本不想交流的事實,這一晚上其實誰都有些失眠,半晌閻雲舟翻身對著寧咎的後背:

“煜安,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有些擔心你,在戰場上我會保重身體的。”

車廂中的寂靜在蔓延,直到片刻之後才傳來了身前那人的聲音:

“嗯,我知道,睡吧。”

隊伍一晚上隻休整了兩個半時辰便繼續趕路,這馬車實在是顛簸的厲害,寧咎閉著眼睛的時候都在皺眉。

可能是心中下意識想要離閻雲舟遠一點兒,他一直貼著他這邊的轎廂壁,清晨醒來的時候第一次他沒有貼在閻雲舟的身上。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放亮了,閻雲舟已經醒了,他醒來看見寧咎離自己遠遠的身子的時候目光便是一暗,聽到他那邊的動靜開口:

“你醒了?晚上冷了嗎?”

寧咎坐起了身子,舒展了一下枕了一夜有些僵麻的手臂:

“還好,不冷。”

他沒有提昨天晚上的事兒,卻也沒有多熱絡的情緒,主要是熱絡不起來。

但是他也知道到了幽州之後,很可能閻雲舟就要出征了,他也不想在兩人分開之前將氣氛弄的這麽僵,便開口緩和了一下:

“還有多久到幽州?”

“大概還有小半個時辰。”

嗯,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算快了。

軍隊清晨沒有再整隊停下吃早飯,而是準備到幽州之後再吃,寧咎躺了一晚上被顛了一晚上,現在清醒過來之後實在是有些不想坐車了。

但是思及昨天的事兒,他若是現在出去,恐怕閻雲舟也會多想,弄不好兩個人又要弄的不愉快。

算了,忍忍吧,寧咎沒有再提下車的事兒,坐起來之後,就隨手抽了一張這車架的抽屜裏裝著的紙。

他實在是用不慣毛筆,之前這一個月沒事兒的時候便用碳做了點兒類似的鉛筆。

他低頭在桌子上寫東西,也算是能緩解一些和閻雲舟之間沉悶的氣氛,閻雲舟湊過來看了看:

“是在寫什麽?”

“寫你們出征需要帶的藥和用量。”

這一個半月的時間他也沒有閑著,將之前的藥煉製了很多,防的就是一旦開戰之後沒有機會和條件煉藥,他一邊寫一邊開口:

“給你備的藥我會交給楊生,其餘的也一並都會教給他,以後你有什麽問題,就叫楊生來看。”

他這話讓閻雲舟心中一縮,思及從昨天到今天,寧咎一句問他身上情況的話都沒有,聲音甚至有些幹澀:

“你不管我了嗎?”

這話從閻雲舟的口中說出來無端有幾分卑微的感覺,寧咎抬頭看著他:

“我不隨軍,你不找楊生還能找誰?”

寧咎骨子裏就不是一個戀愛腦的人,他很少有衝動和不理智的時候,哪怕之前有些失控的情緒,但是現在他也能很好的收斂,既然已經決定留在幽州,那麽他就盡可能地要把事情都交代好。

車架直接到了幽州的郡王府,這個地方寧咎不算是陌生,但是這一次回來就沒有上一次來的時候那樣的風平浪靜了。

整個幽州此刻已經整軍備戰,閻雲舟下了車,第一時間便看向了一邊:

“郡王回來了沒有?”

按著正常的路程,昨天晚上李彥就應該到平洲了,而李寒應該已經將兵將埋伏在了平洲周邊,隻等李彥一靠近平洲便會發出信號,這邊的攻擊便會開始。

洛月離昨天一晚上都沒睡,此刻盯著一副有如國寶的黑眼圈:

“方才來人報,人已經從平洲城出來了,李寒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開始攻城了。”

昨天夜裏李彥便到了平洲城,平洲的守衛雖然加強了一些,但是戰力依舊有限,夜晚是最適合偷襲的,李彥到了之後便放了信號。

李寒的人立刻便衝了出去,夜色是最好的掩護,一隊人便偷偷摸上了城牆,按著之前已經商量好的對策,先殺了城防兵,將李彥救出來,之後才開始大肆攻城。

李彥已經出來了,這個消息讓所有人的心都往下放了一瞬,尤其是洛月離,從李彥離開京城的時候起,他幾乎就沒有怎麽合過眼睛,緊怕他睡過去,錯過了什麽重要的消息。

閻雲舟難得安慰似的開口:

“這下你能睡個好覺了。”

一行人進去,閻雲舟的目光一直瞟著寧咎的方向,寧咎沉默不言地跟著他們進去,進去之後便直接開口:

“讓楊軍醫過來一下。”

他交代出聲,立刻有人去傳楊生,楊生到了之後就聽寧咎吩咐:

“楊軍醫你去給王爺看看他腿上,熱敷一下,再將藥煎好送過來。”

說完寧咎直接說還有些事兒要交代便直接出了屋子,徒留抿唇不言的閻雲舟。

洛月離本就是狐狸一樣的性子,他看了看閻雲舟又看了看那頭也不回地走出去的寧咎,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兒一樣:

“什麽情況?這放在平時不是寧咎親自給你處理嗎?”

他上一次去的時候還吃了不少這倆人撒的狗糧呢,寧咎對閻雲舟的在乎都寫在了眼睛裏,這才幾天的功夫啊,怎麽就這樣了?

閻雲舟沉默不語,洛月離知道李彥脫險之後難得有了幾分閑心:

“因為什麽啊?”

閻雲舟心中也很是焦躁,身邊除了洛月離倒是也沒有什麽別的可以說話的人,便將昨天的事兒簡單和他說了一聲,就見洛月離那漸漸瞪大了的眼睛:

“你倆還打起來了?不過我怎麽覺得還有點兒別的事兒啊?寧咎可不像是因為一個你不讓他隨軍就會生這麽大氣的人。”

而寧咎現在自己回到了房中立刻拿出了身上常備的瓷瓶,讓人準備了水,昨天他的大腿裏子確實是磨皮了,出的汗水混著那磨破皮的地方實在是有些疼,他不得不先回來處理一下。

他先是泡了一下澡,然後用幹毛巾擦幹淨,看見大腿裏子那裏有些紅腫,這才叉開大腿準備給自己上藥,但是誰知道,這個功夫,門竟然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