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毫升抗生素逼死大外主任

閻雲舟不知寧咎為了什麽如此想看他身上的傷,但是他自問一個寧咎還是捏的住的,不論他是什麽目的,倒是也沒有真的嚴防死守,既然他不走,他也沒有開口再趕人。

楊生拿過了藥箱,掀開了閻雲舟身上的被子,腿上的寢衣被掀了上去,那腿上還纏著紗布,寧咎湊近了看,楊生一點點地將紗布除下,那腿上的樣子立刻就讓寧咎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哪裏是腿啊?簡直堪比車禍現場,整個小腿處坑坑窪窪,一看就是燙傷,閻雲舟感受到了寧咎那驟然吸了一口氣的樣子:

“嚇著寧少爺了?”

寧咎再一抬眼,對上了閻雲舟的目光,那眼底哪有分毫的害怕,但是驚訝倒確確實實是驚的,嚇著?不至於,學外科混急診的,什麽樣的畫麵寧咎沒見過?他一挑眉:

“王爺眼裏我就這麽點兒膽子?”

閻雲舟十幾歲就去了邊關,雖然出身在這王府,但是清平的富貴日子實在是沒過上幾天,年少時最看不上的就是世家中細皮嫩肉的小白臉兒。

後來父兄相繼過世,他承襲了王位,那行事張狂的王府二公子也漸漸的成了如今這喜怒不行於色的焰親王,寧咎的反應倒是讓他高看了一眼。

寧咎仔細看了那傷口,卻覺得有些奇怪,若是燙傷那傷口不會如此規整,但是如果不是燙傷,尋常的利器也不會形成這種大麵積的傷口,現代少見的傷口不代表古代少見。

寧咎腦海中靈光一現,睜大了眼睛出聲:

“你受了刑?”

這話一出口,周邊的人都看了過來,就連楊生換藥的動作都頓了下來。

閻雲舟看著那個眼睛瞪得好像大銅鈴一樣的人有些啞言,不過眼光倒是不錯,看得出這傷怎麽來的。

寧咎見著周邊人的反應就知道這個猜測不靠譜,也對,焰親王就連皇帝想弄死他都要見不得台麵的夥同人家弟弟,實在沒什麽人能把閻雲舟抓去用刑,冷靜下來一想也就明白了關鍵:

“是我眼拙,是為了止血吧?”

他知道古代沒有所謂外科止血的概念,小的傷口就用什麽金瘡藥。

但如果是在戰場上造成的外傷大劑量出血就會用一種非常痛苦粗暴的辦法,那就是用烙鐵直接烙在傷口上以達到止血的目的。

寧咎卻不想這句話比之從前的那一句還惹閻雲舟的注意,一個從小被養在莊子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少爺,怎麽會知道戰場上用來緊急止血的法子?

對上頭頂那探究的目光,寧咎現在隻想穿回三分鍾之前,就你話多,不知道什麽叫言多必失啊?他索性裝鵪鶉,不再說話,隻盯著他的傷口。

這個傷口也是有些感染,畢竟燙傷表麵積更大,對於抗感染的要求也就更高。

即便是身為醫生,見到這種方式的止血心底也是有些慨歎的,沒有麻藥,這樣生生撐下來要多疼。

閻雲舟身為王爺,身為主帥尚且要用這樣的法子,那戰場上的將士隻可能活的更艱難。

從穿越過來以後他第一次覺得心口有一種什麽東西被緩緩脹滿,或許他的目光不應該僅僅局限在這王府裏苟生存,既然來到了這裏,哪怕是多做一分的貢獻,多讓一個人活下來也是好的。

但是看了看閻雲舟這一身的傷,他又泄了口氣,算了,還是要先苟生存,自己都嗝屁了,還談什麽救人?還是要先救眼前這位爺。

閻雲舟低著頭就能看見寧咎側臉那非常豐富的心理活動。

寧咎今天是知道自己的計劃必須安排上日程了,正要說什麽的時候,就聽見門驟然被推開,一個穿著一身黑衣的人就衝了進來,不是吧?又行刺?還闖進來了?

寧咎二話沒說,蹭的一下就跳到了**,躲到了閻雲舟的身後,那動作之快,行動之利落都不輸給什麽影衛,畢竟人求生的潛力是無限的。

整個屋內再一次因為寧咎的行動而一片寂靜,那黑衣人眨了眨眼,眼睛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盯著**的兩個人?

他沒有看錯吧?剛才是有個什麽東西竄上去了吧?還竄到了閻雲舟的**?哦,還抱著閻雲舟的手臂?他不會年紀輕輕就老花眼了吧?

“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要不,你們先樂嗬著?我在外麵等一會兒?”

那黑衣人難得略顯尷尬。

閻雲舟臉色陰沉如水,寧咎臉色五彩紛呈:“哈?”

寧咎不等閻雲舟發作,趕緊溜溜地下來,還撫平了一下被他踩皺的床鋪:

“王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應激反應,怕,怕刺客行刺你。”

閻雲舟盯著他,眼底暗沉如冰:

“嗯,怕刺客行刺,所以你躲在了本王身後。”

寧咎…

“我再也不敢了,下一次我一定,挺身擋在王爺身前。”

閻雲舟看著他那大義凜然的樣子,就知道這話沒有可信度,等著他擋在自己身前?他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剛才是他從未感覺到寧咎的身上有殺氣,否則就剛才那一跳,他現在的腦袋就可以在地上當球踢了。

那黑衣人緩緩上前,寧咎這才看出這人身上的黑衣不是什麽夜行衣,而是很華貴的布料,隻是顏色是黑色,那人看著**的兩人一雙桃花眼中滿是揶揄:

“王爺男寵?”

閻雲舟揮推了楊生,掃了一眼寧咎:

“這是本王正室王妃。”

蘇北呈雙眼震驚,瞳孔地震,這是要克死他那侯府二公子?

寧咎轉頭很有禮貌地和他見禮:

“見笑了。”

蘇北呈也拱手:

“失敬失敬。”實在是太失敬了…

閻雲舟扯下了被子,撐著坐在床邊,寧咎非常有眼力見且狗腿地扶住了他的手臂,這畫麵別說,還挺和諧,蘇北呈忽然覺得自己此刻不應該在屋裏,剛要溜就聽**的人警告出聲:

“再這麽闖進來我就給你扔到蘇太尉門口,這是大理寺少卿,蘇北呈。”

前一句是警告蘇北呈,後半句是介紹給寧咎,寧咎和蘇北呈麵麵相覷,皆是有些震驚。

寧咎:他把我介紹給他的朋友?他把我當自己人了?熱淚盈眶,小命保住一半。

蘇北呈:他把他王妃介紹給我了?他們有事兒…

兩人再次見禮,蘇北呈這麽晚跑過來肯定是有事兒,寧咎十分有正室風度的開口:

“王爺忙著吧,我就先下去了。”

閻雲舟倒是也沒有留。

寧咎快步出門,看完了閻雲舟身上的傷,他腦子裏的事兒太多,現在必須要一一落實了,進了屋就立刻吩咐:

“桃月,拿紙筆來。”

寧咎剛拿起筆驟然反應過來,這是毛筆,算了,毛筆就毛筆吧,紙上的字不說歪歪扭扭,但是實在是不能算是好看,勉強可以看出是什麽字的樣子。

閻雲舟身上的傷不能再拖了,寧咎需要羅列出手術需要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湊齊。

首先就是手術器具,鐵的肯定是不行的,現代的鈦合金手術刀他更是連做夢都不敢想,所以他必須要找替代品。

鋁合金是有可能實現的,但是恐怕耗時費力,最優的選擇是鋼,因為他之前看見了暗玄手中的一把匕首,精致鋒利,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鋼刀。

隻不過麻煩的是鋼的冶煉技術在這個時代肯定是尋常人碰不到的機密,想要打造一整套鋼的手術器具,恐怕他要去求閻雲舟。

手術器具之後就是消毒的東西,酒精是必須要用到的,今天嚐的那兩種酒應該有40°,想要得到這種度數的酒應該是用到了蒸餾的技術。

他需要現場去看看,如果有現成的設備那是最好的了,但是即便是用到蒸餾的技術,乙醇和水共沸,最後也隻能得到95%左右的酒精混合物。

術中需要的75%的酒精也需要純酒精,所以將共沸物提純他還需要用到一種東西,就是氧化鈣,也就是生石灰,這個東西應該好找。

寧咎趴在桌子上,用著不熟練的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費力的想著那些個方程式,還畫出了蒸餾設計圖。

他也要做好最壞的準備,那就是酒坊沒有用到蒸餾或者說那的蒸餾設備他用不了,所以最後他還需要讓人打造一套簡易的蒸餾設備。

他觀察了,閻雲舟的房裏擺著一套精致的琉璃盞,說明這時代有琉璃就有可能有玻璃,雖然應該很珍貴,所以實在不行,他還是隻能再去走閻雲舟的路子。

而這些其實都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閻雲舟現在的身體必須要用到抗生素,否則什麽手術都是白搭,最後閻雲舟還是會因為感染而一命嗚呼,他嗚呼了他恐怕也沒有什麽好日子了。

寧咎越想越煩,‘啪’的一聲把手裏的筆一扔,頭痛地靠在了椅子上,雙手抱住了頭,抗生素啊抗生素,想他在現代大筆一揮開什麽抗生素沒有?

現在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一毫升抗生素逼死大外主任,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