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身化大品,掌斃妖仙

雨幕中,一雙足有數百米寬廣的眼眸,自上而下,平靜的注視著整座城市。

其威不可測,其勢不可量,就這麽隔著不知多遙遠的距離,在不知多高妙的天穹之上,靜靜的投下目光,注視著整座城市。

而與此同時,一個又一個身著黑袍的人,自四麵八方湧入東海市,每個黑袍人手中或手持鐮刀、大劍等,又或是長槍短炮,修行者與科技並存,都在朝著東海市推進。

“為了……吾主!”

一位天人層次的邪教徒狂熱大呼,精神意誌外顯,恰似大日,氣機席卷之下,附近的雨水都凝滯在了半空中。

他們繼續朝裏推進,從下城區開始,仔仔細細,一步又一步。

盡管警報聲還在持續不斷,盡管市府已然提前召集民眾前往市中心,但東海市足有數千萬人,其中超過一半又都是下城區的居民,

哪怕一百個人裏隻有一個還沒來得及前往市中心,遺留在下城區的民眾依舊有數十萬之巨。

人頭滾落,鮮血橫流,浮屍已有百萬!

棚戶區上方,懸停的兩艘戰艦調轉,一艘想要逃,一艘則是朝著眾多邪教徒開炮,瘋狂掃射。

‘轟!!’

一位邪教徒中的天人霸道出手,將懸停在棚戶區上方的兩艘戰艦淩空打爆,燦爛的火光卻很快的熄滅在浩浩雨幕中。

“為了吾主!”邪教徒們再次狂呼。

……

大墓之內。

少年一手抓著【銅衛令】,一手抓著【守藏史令】,滿臉笑容。

侯武書皺了皺眉頭,不等他說話,一旁阪田重工的地仙冷嗬:

“汝是在……”

陸煊眨巴眨巴眼睛,很認真很認真的道:

“別說話,我想的是,用在你們身上是不是有點浪費了。”

三位地仙微微一愣,後麵遠觀的眾人也都有些錯愕。

“但我又想了想。”陸煊笑容緩緩消失:“打不過就算了,可現在能打過,再讓你們活下去,就不太禮貌了呢……”

孔繼聖神色一沉,這小子是瘋了麽?

他微微眯眼,目光放在少年手中的兩枚令牌上,微不可察的後退了一步。

而遠處,王之瑤等人麵麵相覷,心頭生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來。

這個吳小旭……想和地仙搏殺??

一位天人神色微變,鍾無惑背後也是猛地一寒,但旋即,他們想起這個少年之前的舉動、表現來。

這孩子,真的會無的放矢,真的會做沒把握的事情麽?

難道說……

就在眾人心思各異的時候,陸煊掂了掂手中的【守藏史令】,令牌在大墓中不知躺了多少年,裂紋密布,

不同於夢中還安放在守藏室裏的那枚,手上這塊並不能感知到還能使用幾次,很模糊,很混沌,好似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變化。

但……

隻要確定能用,那就行了。

“令,起。”

少年平靜道。

侯武書與阪田重工的地仙都察覺到沒對,不再說話,而是略微的警惕了起來,

孔繼聖周身亦浮現出巍峨的浩然氣,做戒備狀。

下一秒,

在眾人凝視而來的目光中,少年手中的令牌微微震**,在發光。

光華中,身著燦金長衣的少年發生了變化,烏黑的頭發一點一點的染成白色,麵容也隨之蒼老,

僅僅片刻光景,他便從十五六歲模樣,變作一個白發滄桑的垂暮老人!

甚至不止是麵容,就連‘吳小旭’身上都泛起厚重的歲月氣息,帶著滄海桑田的意味!

這一幕太快、太過驚人,王之瑤等人都瞪大了眼睛,而三位地仙心頭則是警鈴大作,不對勁!

阪田重工的地仙色變,發出冷哼,毫不猶豫的出手,以霸道之勢橫擊,地仙威動**這處墓室!

“退!”清心觀主當機立斷,一揮袖袍,卷起天驕們身形暴退,其餘十來位天人也回過神來,亦在離去。

不管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不管‘吳小旭’為何會突然變成垂暮老人,但此地恐怕要爆發一場大戰!

吳小旭既然胸有成竹,那至少是能揮斥地仙威的,四位地仙層次的對決,已然不是他們能夠近距離旁觀,哪怕隻是一縷餘波,也足矣讓所有人暴斃身亡!

地仙算是一次大蛻變,放在上古便是登仙,便可赴天庭為官,攀神梯或是築玉樓與地仙之間的差距,其實是差不多的。

如果說築玉樓是一,天人是十,那麽地仙,便是最低一千!

就在一眾天人、天驕退出通天門戶,退出這一方墓室的同時,

阪田重工那位地仙的手掌也已然拍落,不偏不倚,裹挾著大威勢,正落在老人頭頂。

‘咚!’

悶響聲中,漣漪**開,掀起恐怖浪潮,震**這處墓室,即便退至外邊的眾人將通天門戶關上,也聽到了這劇烈的震**之音!

而墓室內。

老人承受了一位地仙的傾力之一擊,卻並未晃動分毫,就連滿頭白發也依舊,隨著風靜靜的飄舞。

三尊地仙心頭寒氣大冒。

“就……”

陸煊似笑非笑的抬起頭:

“就這麽?”

說話間,三千年修為已加身,對於尋常人來說最多提升至地仙層次的修為,卻將陸煊推至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

盡管他並不能掌控這種力量,但……

失控的大海,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吞噬一座湖泊。

他氣息節節攀升,四周亦燦爛起異象,有滔滔無窮的歲月長河,有朵朵神妙仙葩,有金蓮緩緩綻放!

周身現幽幽暗暗之盛景,一眼看去,便是宇宙重重,一界又一界,一天又一天!

老人抬頭,眼中混沌氣流轉,伴隨太上之仙樂,元始之慶煙,玉寰之精氣!

“真……真仙?”阪田重工的地仙茫然開口,寒氣從尾椎骨猛然炸起,刹那洶湧至全身上下!

孔繼聖、侯武書也都膽寒,兩人見識更多,能看出來眼前老者絕非是普通真仙,雖然未曾有氣機顯露,但就憑這種浩浩異象……

大品?

大品!!

阪田重工的地仙毫不猶豫轉身就逃,朝著通天門戶衝去,而老人隻是笑言:

“閣下何故要逃?”

說話間,他平靜伸手,因為有上次的教訓在,不敢調動任何天地元氣,隻是小心翼翼的分出一絲絲微不足道氣血,壓了過去。

‘轟!!!’

墓室劇烈震動,若非有曆經萬古歲月的大法陣護持、鎮壓,恐怕整座大墓、整座遺跡已然崩碎了!

暴風呼嘯,孔繼聖、侯武書都被吹飛了出去,重重的撞在牆上,身軀龜裂,淌落仙人血,

至於那位阪田重工的地仙……

已然不見了蹤影。

從身軀到髒腑、血肉、骨骼等,都徹徹底底的崩碎成最基本的粒子,湮滅在虛空中。

老人淡淡笑了笑,側過頭,看向鑲嵌在牆體中,不斷咳血的兩位地仙。

僅僅隻是平靜的直視,眼中混沌氣流轉,兩位地仙便是覺得身軀要徹底崩塌了,無法承受一位大品者帶著殺意的目光。

雖然不知道‘吳小旭’為何會突然化身一位當世大品,但孔繼聖還是掙紮著發出嘶吼:

“前輩,我未曾開罪於您!我是孔家的人,孔聖的孔!”

侯武書亦是徹底膽寒,壓根沒有了之前橫壓在東海市天穹上的大氣魄,哆哆嗦嗦的開口道:

“前輩!我也未曾對您出手,我雖為妖,但亦是為了和平而來,是欲和談!”

老人沒說話,隻是平靜的看著他們,半晌。

他笑了笑,道:

“忘了告訴你們,我不是吳小旭。”

兩尊地仙同時一愣,旋即便看到眼前這尊恐怖到極點的大品幽幽開口:

“吾之名……陸煊。”

“是福生陸煊之陸煊,也是東海市那個斬掉侯青山的陸煊。”

話音落下,整個墓室陷入死寂,隻有那不知從何而起的震動還在持續作響。

陸……陸煊?

福生陸煊……東海市的陸煊……

恍惚間,孔繼聖突然想起方才進墓時看到的墓主人之號。

太上玄清大道君,玄黃無上帝,福生陸煊上天尊……

脊柱顫栗,後背酥麻,手腳冰涼。

“原來如此。”他呆呆的呢喃,發出一聲慘笑,原來如此。

原來那個敢揮刀朝天的少年,是……是此墓之主?

是上古的一位大仙神之轉世?

一旁的侯武書更是徹底失聲、徹底頹然,如果是其他人,其他生靈,或許還可以說道說道,還可以求活。

但如果是那天那個少年……

他閉目輕歎,自知今日十死無生,真真正正的神仙難救!

孔繼聖還想要做最後的掙紮,眼淚鼻涕都冒了出來,顫顫巍巍的開口:

“前……前輩,我之前無意冒犯,我真是孔家人,是孔聖的嫡係後代,我蘇求隻是希望和平,隻是希望人族能少留一些血,這才,這才……”

陸煊平靜的看著孔繼聖,失望的搖了搖頭:

“孔繼聖,繼往聖之絕學……是個好名字,但是可惜了。”

頓了頓,他繼續道:

“孔仲尼曾請教於我,他問逝者如斯,人生何苦,我告訴他上善若水,人生自然,汝求和平,這可以,但若是帶著浩浩人族以卑躬屈膝而求和……”

孔繼聖緩緩地、慢慢的張大了嘴巴,並未聽見陸煊後麵說的話,腦海裏瘋狂的回**著前半句。

“孔夫子曾請教於我。”

顫栗間,他忽然想起那一日,眼前人還是少年人時,持斷刀,立氣概,昂首所說出的那句話來。

“儒家會有一條規矩,為禍之妖物,投妖之人族,人人得而誅之。”

難怪他會如此說。

夫子既請教於前,便算半師,既為孔聖之半師,便為整個儒家之尊。

孔繼聖忽然平靜,慘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說著,他伸出手,朝著自己腦袋上狠狠的一拍,發出絕語:

“子孫不肖,愧對先祖!”

話音落下,掌亦落下,孔繼聖竟自絕性命於此,甚至自斷了三魂七魄。

陸煊微微一愣,片刻,輕輕頷首:

“還算有一點骨氣。”

說話間,他目光調轉,看向了剩下的侯武書。

後者已經徹底絕望,甚至因為巨大的絕望而失去了懼怕,不再顫栗,隻是慘笑著,笑聲越來越大。

“仙佛歸來了嗎……”他哈哈大笑:“那吾族中之妖聖亦將歸來,爾人族,皆當為奴為仆為血食,等著吧,等著吧……”

話音戛然而止。

陸煊一指頭將他點成了碎沫,不隻殺其身、殺其魂,更連他一點真靈都徹底泯滅,也代表著侯武書徹底從世上消失,即便輪回重現,也再無來生。

整座墓室都陷入死寂。

陸煊站在原地,短暫的沉默了片刻,並未去浪費守藏史令珍貴的時間,目光四下掃視,嚐試洞察此地,找到震動之源頭。

還真找到了,是在大墓下方,有什麽在跳動,但被無數大陣、大禁給封鎖,即便以如今之軀,也難以破陣破禁。

“奇怪……”

陸煊皺眉低語,剛想仔細研究的時候,心頭卻猛然一顫,背後發寒。

“這是……”他愣了愣,神色微變:“這是,心血**?”

據傳,修為高深者,若有與自身相關之事發生,便會心血**,自己如今三千年修為加身,既忽然有所感,便絕非無的放矢!

陸煊神色凝重了下來,元始身催動,眼中閃過絲絲縷縷的星線,每一根、每一條,俱為因果。

因果洞察之下,他看到了。

看到東海市朦朧在雨幕中,看到天上有一雙恰似巍峨蒼穹的大眼,看到市裏一個個身著黑衣的人在肆意屠戮,肆意收割性命,

身著黑衣之人將來不及奔逃的平民斬下頭顱,振臂高呼:

“為了吾主!”

他還看到盧老師抓著斷刀,在奮力殺敵,看到敖叔護著小嚴,點殺一位位身著黑衣的天人,看到季伯常左手不翼而飛,正在拚命!

血水混雜雨水,緩緩的、慢慢那的,將整條長街都鋪滿了,冤哭聲甚至蓋過了連綿大雨,不止不休的回**在東海市上空。

這一幕幕景,恰似七年前,恰似七年前的潛龍市。

痛苦的回憶洶湧如潮,席卷至全身上下,致使手腳寒涼若冰霜,致使心頭震怒似暴火。

陸煊猛然衝了出去,撞開通天門戶,在王之瑤等人茫然的目光中,一步落去,金光大道,萬裏血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