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仁心
“害怕什麽,我隻是想看看你的傷,如果不嚴重的話,我當場便能給你治好。”為了讓淩也能進神機營,林槿衣不得不把話放出去裝裝場子。
不過看他還能自由走動,林槿衣也能大概猜出來這小兵隻是崴了腳。
何俊抿了抿唇,雙臂掏到那小兵腋下把他架了起來,“來姑娘,你看吧。”
林槿衣再次蹲下身,挽起他的褲腿。因為傷勢太久沒有得到重視,小兵的腳踝已經高高的腫了起來,活像個大紅饅頭。
“忍著點。”說完,林槿衣便順著腫包按壓了下去,想看看裏麵的骨頭有沒有錯位或者斷折。那小兵被林槿衣這一下按得疼的汗珠都滴了下來,卻還是咬著牙不肯喊疼。
林槿衣站起身,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還挺勇敢的嘛,不錯你挺幸運的,隻是普通的骨頭錯位而已,沒有骨折。”
“那姑娘現在能治好他嗎”何俊著急的問道。
林槿衣點了點頭,附在何俊耳邊輕聲說道:“按死他,別讓他亂動。”
何俊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隨後林槿衣雙手覆蓋住了那小兵的腳踝骨,抬起頭給何俊使了一個眼色,何俊便問道:“咳咳,今天的訓練,你認真完成了嗎”
“啊,完——啊。”
趁著小兵分神回答問題之際,林槿衣用力一擰,把他錯位的骨頭擰回了正位。
“好了,自己走走吧,不會像之前一樣疼了。至於你這個腫包,回去冰敷幾天就行了。”林槿衣信心滿滿地說道。
人群中那些不相信林槿衣,覺得林槿衣是在說大話的人,此刻也扯長了脖子看著這人是否真被林槿衣治好了。
小兵試探性的走了一步,臉上一喜,隨後竟然原地蹦了兩下,“真的哎!原來我就感覺這腳走起路來就像踩在刀刃上,現在沒這個感覺了!”
“好了好了,別蹦了,剛接好的骨頭萬一一會又錯位了,先讓他歇歇吧。”林槿衣勸道。
何俊也開始附和,“對對對,這兩天,你就去做飯吧!養養你那腳。”
眾人見林槿衣真的治好了他的病痛,此刻也噤了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再跳出來反駁林槿衣。林槿衣這時複又提出要帶淩一同進入神機營。
“可以,但恕在下話說在前麵,現在神機營裏實在是太忙了,如果兩位出了什麽問題,還是要自行離開神機營。”何俊話說的委婉,林槿衣點了點表示明白,這才成功在紙上留下了淩的名字。
何俊又等了好一會,見沒有人再上來應招,便把招上來的幾個人都聚集了起來,編成了一隊帶往神機營。
被何俊招上來的一共有六個人,她自己和淩,還有那個第一個出頭的書生,剩下的三個看起來都像是農民出身,一個個膀大腰圓的,看上去力氣十足。許是因為書生也覺得自己文弱的身子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竟然主動和林槿衣搭起話來。
“小生姓蘇,單名一個霖字,敢問姑娘芳名”蘇霖的聲音很好聽,這是林槿衣對他的第一印象。
再加上方才書生挺身而出的行為,林槿衣對蘇霖的印象還不錯,於是回答道:“林槿衣。”
“林姑娘方才好膽識,居然能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冷靜分析,發現隊伍中有一個小兵受了傷。”蘇霖誇獎道。
林槿衣笑了笑,“醫者仁心,病人的傷痛大夫怎麽能不看在眼裏”
“噢這麽說林姑娘真是個大夫了,那之前怎麽沒有入神機營。”蘇霖這一句話,包含了太多問題,林槿衣想。
猶豫了一下,林槿衣還是保守說道:“也沒有,隻是和我爺爺學了點皮毛而已,不敢在軍營裏造次。”
見林槿衣沒有正麵回答自己的問題,蘇霖也沒有過多的糾纏,反而向林槿衣介紹起居庸關來,“你看,那是胡人的車隊,他們賣的青稞酒最是好喝,隻是酒性極烈不能貪杯。還有那邊,是西域的車隊,他們的絲綢是頂好的,隻是蘇某卻無幸去穿了。畢竟那是達官貴人才能擁有的東西。”
因為對居庸關一點也不了解的緣故,蘇霖每介紹一樣東西,林槿衣都忍不住去看。當察覺到蘇霖是有意在試探自己時,林槿衣索性放開了手腳,問了蘇霖許多奇奇怪怪的問題。畢竟自己對居庸關真的是一點也不了解,別人稍加試探自然就會發現,還不如在這個書生身上多了解一些關於居庸關的事。
蘇霖比她想的要知道的更多些,也不知道是因為真關心國家危難,還是他天生的八卦心理,林槿衣問的關於神機營和前線的事情他大都能回答上來一些。
一路上,蘇霖都在同林槿衣說話,好像也說不累似的,一直到了神機營門口,蘇霖這才罕見的挺了下來。
“到了,進去以後自然會有人安排你們做事,除了安置傷兵的地方,你們不能隨意走動,有什麽事就找我。”何俊像是很不放心似的,囑咐了好幾遍。
這時,林槿衣突然發現遠處的瞭望台冒出的一個尖兒,覺著有些眼熟便多看了兩眼。蘇霖順著她的目光,解釋道:“那兒是大觀閣裏的瞭望台,據說在那裏可以俯瞰整個居庸關,平時是簡恒簡校尉在居住,最近變成景將軍了。”
林槿衣不自覺的看了一眼蘇霖,心裏不禁懷疑起來他是否又是景煜派來跟著自己的人,否則怎麽會這麽關注自己,又這麽了解軍營裏的事情。
蘇霖似乎看出了林槿衣眼神中的防備,抱歉的笑了笑,“是不是我話太多,吵到你了對不起,我這個人就這樣,愛說話,也愛打聽別人的事,怪招人煩的吧”
實際上,如果不是自己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林槿衣並不討厭蘇霖這樣的人,反而會覺得他很熱心,隻是比較愛八卦而已。但她的身份早已和往常不同,有太多的人需要她防備,她早已經沒了當初的心境。即便如此,林槿衣還是回複道:“沒有啊,我隻是覺得你很熱情而已。”
“那就好。”蘇霖像是鬆了一口氣,重新笑了起來。
大門緩緩打開,何俊帶領他們進入了神機營。蘇霖和林槿衣也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巴,神機營很大,何俊帶著他們七拐八拐才來到了安置傷兵的地方。
傷兵比林槿衣想象的還要多,甚至都要在原本的空地上重新搭建起帳篷,才足夠安置他們。同時,這片地方也是整個神機營最安靜的地方,所有的士兵即使痛的死去活來,也不會吭一聲,和外麵鏗鏘有力的殺喊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何俊找來這裏的一個軍醫,將他們托付給他後便離開了,軍醫把他們各自分配到不同的帳篷裏。巧的是,林槿衣和蘇霖被安置到了同一個帳篷裏。
“你們就在這裏照顧傷員,有什麽需要的就和外邊的守著的人說,沒有要事不得離開。”軍醫交代完後,便離開了帳篷。
帳篷裏大概放了二十張木床的樣子,有的人渾身纏滿繃帶躺在上麵,有的人則不知道跑去了哪裏不見人影。
蘇霖左手一指,說道:“我負責這一邊,你負責另一邊好嗎”
“好——”林槿衣語氣有些哽咽,她從未見過如此多的傷者,尤其是,尤其是有些人看上去還隻是個半大的孩子。
蘇霖看出了林槿衣的傷感,沒再說些什麽,隻是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去給那些傷員換上新的繃帶去了。
林槿衣也走向了他所負責的那一塊區域,一個一個看過去,發現他們的傷勢並不算重,或許是因為何俊覺得他們做不了什麽的緣故,故而把他們派來照顧輕傷員。然而,最裏麵的一個床鋪,卻吸引了林槿衣的注意力,裏麵的人蜷曲著身體,鎖在被子裏,隻露了點頭發出來。
“他怎麽了為什麽縮在被子裏。”林槿衣問了一下他身邊的人。
“噢,你說他啊,阿尋經常念叨著冷,所以我就把被子給他了。他經常縮在裏麵的。”說話的這個人是右腿受傷,上麵還打上了木板,不過人看上去倒是蠻有精氣神的。
“覺得冷覺得冷也不能這麽憋著自己啊,容易出問題的。”說完,林槿衣便走上前想要掀開阿尋的被子。
阿尋則在裏麵扯著被子,不讓林槿衣拉開,還在裏麵喊道:“你去看我二哥的傷,不用來看我!”
阿尋越這麽說,林槿衣越覺得阿尋一定又是像那個小兵一樣隱傷不報,怕給別人添麻煩。林槿衣輕聲勸道:“放心,就隻讓我看一眼,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真的嗎?”阿尋露出一雙小眼睛。
林槿衣鄭重的點了點頭,阿尋這才把整個上半身都露了出來。阿尋應當是胸口處受了傷,而且傷口包紮還非常的淩亂,看起來隻是草草打了個結。
林槿衣抬手想要解開,阿尋卻出言製止,“你要做什麽,這是小大夫剛給我包紮好的,你再解開該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