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不眠之夜1
“什麽？！嘶——”
厲晟清心中大驚，一骨碌從**坐起來，卻牽動到身上的傷口，疼的他眼淚都出來了。
他卻顧不得這些，連鞋子都顧不上穿，披散著頭發跑到門口，猛的打開門，就見到佟林哆哆嗦嗦的跪在門前。
一把抓起對方的衣領，厲晟清眼底猩紅一片，“到底是怎麽回事？！是誰幹的！”
那可是他期盼已久，寄予厚望的第一個孩子！
到底是誰？！
“殿下息怒，今晚白良妾覺得心中煩悶，便去後花園散步，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和同樣出來散心的高側妃發生了口角，爭執之下，白良妾沒有站穩不小心崴了腳，摔到地上，當即就見了紅，雖然高側妃立即著人去請大夫，可是還是沒能趕上……”
佟林被揪著衣領，臉色被厲晟清暴怒之氣駭的發白，為了不讓自己的小命無辜丟掉，飛快的將王府中發生的事情訴說了一遍，說完後便沉痛的低下了頭。
竟然隻是女人之間的口角，就讓他失去了一個孩子？！
厲晟清聽了佟林的話，暴怒的像一頭發瘋的獅子，隨手將人扔到地上，佟林顧不上疼，連忙爬起來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殿下節哀！還請殿下立即回府，白良妾失了孩子，心中沉痛萬分，揚言要殺了高側妃。而高側妃自知闖下彌天大禍，現下已經脫簪待罪，正跪在您的院內等您回去懲治。”
“她是該死！”
厲晟清猩紅著眼，當即就要往外衝去，卻被藍燕攔住。
他怒氣衝衝的看著眼前的女人，若非僅存的理智提醒著她此時也懷著身孕，恐怕巴掌已經上了臉。
“做什麽？！”
“殿下就算心中悲痛萬分，也請不要心急，穿戴好之後再回吧，不然您這幅樣子，豈不是又給了別人攻訐您的把柄？”
藍燕半福著身子，低垂著頭，聲音柔弱卻充滿堅定。
厲晟清微愣，滔天的怒火在藍燕這番話之下稍稍有所收斂，理智重新回籠。
是啊！自己就算失去了一個孩子又怎麽樣，藍燕肚子裏的也是他的骨肉。既然事情已然發生無可轉圜，與其瘋癲無狀，讓別人抓住把柄，看了笑話，還不如好好想想，該如何在這件事中做文章，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佟林是個機靈的，早在厲晟清情緒緩和的那刻，就將他的衣服鞋襪全部取出交由藍燕。
藍燕乖順的起身，幫厲晟清穿戴著。
“燕兒，有你真是本王的福氣，你一定要給本王生下一個健康的兒子，日後本王絕不會虧待於你！”
厲晟清抱住藍燕，將頭埋在藍燕頸間，深深吸一口氣，再起身，終於恢複成那個冷靜自持的晟王爺。
仿佛剛剛的失態都是一場夢境。
“回王府！”
厲晟清深深看了一眼燈火下藍燕絕美的容顏，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待院中完全平靜下來，藍燕才緩緩抬眸，臉上溫順柔美的表情已然消失不見，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
“都處理幹淨了嗎？”
“回小姐，都處理好了，晟王絕對查不出一絲痕跡。”
黑暗中傳來一聲回應。
藍燕滿意的點點頭，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轉身返回屋中。
如此，自己的這個孩子終於成為了晟王唯一的骨肉。
踏進晟王府，指日可待！
同一時間，厲皇邁進了坤寧宮的大門。
皇後立即笑著迎上來，身後還跟著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妃嬪，一時間嘩啦啦跪倒一片。
“恭迎皇上金安。”
“你們這是？”
厲皇疑惑的看向皇後，怎麽這麽多人？
“臣妾是覺得今日皇上生辰，卻被國事所累，連晚宴都不辦了，替皇上覺得委屈，所以就招來姐妹們陪您一塊湊個趣兒，放鬆一下。”
皇後被玳瑁小心翼翼的扶著，言笑晏晏。
厲皇心中微暖，拍了拍皇後的手，“真是辛苦皇後了，已經是雙身子的人了，以後還是不要這麽勞累。”
“妹妹們都聰明可人，心思細膩，臣妾哪裏會累到，這也是沾了皇上的光，臣妾也能跟著欣賞一下妹妹們曼妙的舞姿。”
皇後陪著厲皇坐到主位上，剩餘妃嬪中位次最高的就是姚妃和麗妃，分別坐在了皇後下首，其餘人也紛紛落座。
“你們誰先來呀？”
既然人已經來了，厲皇不好掃了皇後的麵子，而且看著這一張張嬌嫩美麗的麵龐，他心中也是十分高興的，心中的疲憊一掃而空，喝著皇後遞過來的果酒，難得露出了笑臉。
這無疑給了嬪妃們莫大的勇氣和希望，現下皇後娘娘懷有身孕，不能侍寢，若是自己能在這宴席中引起皇上的注意，說不得今晚侍寢的就是自己了。若是運氣再好一些，懷了龍嗣，那就真的是青雲直上了。
當即就有耐不住的盈盈起身，含羞弄怯的望了一眼帝後，“皇上皇後，就由臣妾先行獻歌一首，拋磚引玉吧。”
“好！那就由你先來吧！”
厲皇興致頗高。
蘇常在道謝之後，落落大方的站到人前，擺好姿勢後朱唇輕啟，很快婉轉清脆的靡靡之音便從口中傾瀉而出，好似山穀中黃鸝鳥的鳴叫，又好似山澗的潺潺溪水，宛如天籟的聲音層層交疊，緩緩回**在坤寧宮的大殿中，十分動聽。
厲皇閉著眼，手指有意識的跟著節拍律動著，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顯然已經沉醉其中。
蘇常在見狀，心中激動不已，不由唱的更加賣力，將一首純淨自然的曲子唱的更加空靈美妙。
“蘇常在真是有一副好嗓子，唱得不錯，賞！”
一曲終了，厲皇也是給予了充分的讚揚，這麽賣力的表演，自然也是少不得一頓獎賞。
皇後早就有所準備，當即就賞了對方一對水頭極好的翠玉鐲，見皇上再無表示，蘇常在心中稍稍有些失望，不過也不敢得寸進尺，這對翠玉鐲子對她來說已經是上品了，於是高高興興地道謝後便坐回位置。
接下來眾嬪妃是你方唱罷我登場，這邊雪嬪剛跳了一個香雪舞，那邊方貴人便當場做了一幅群仙祝壽圖，剛下去一個《梅花引》，立即跑上來一個高難度插花，大家像開了屏的孔雀一般，爭先恐後的向厲皇展示著自己最近的“學習成果”。
厲皇也是看的十分樂嗬，無一例外地都喊了賞，皇後就淡笑著湊趣兒，將準備好的彩頭賞給大家。
很快，在場的妃嬪，除了麗妃和姚妃還沒有動作，其他人已經表演了一個遍。
“麗妃妹妹和姚妃妹妹沒有準備嗎？”
皇後看著穩坐釣魚台的二人，眸光微閃。
姚妃剛解了一個月的禁足之期沒幾天，再加上厲晟清最近確實沒有什麽值得稱讚的地方，是以不論言行和穿衣打扮都十分低調。
聞言便跪到地上，虛弱的開口，“望皇上皇後恕罪，妾身最近偶染風寒，雖然已經痊愈，身體還是懶怠的厲害，就不獻醜了。”
皇後飛快的瞥了眼身邊的皇上，見他沒什麽表情，便也沒有強迫姚妃，而是把目光轉向另一邊的麗妃。
和姚妃的低調不同，今天的麗妃可謂是盛裝打扮，妝容精致，華貴的珠絡配上被熨燙的挺直的宮裝，讓她整個人都光彩奪目起來。
收到皇後詢問的目光，麗妃忍不住笑了起來，“既然姚妃姐姐已經這麽謙讓了，那妹妹再謙讓豈不是太不識抬舉了。”
邊說邊站起身，層層裙擺褶皺在她刻意的行走之下，如同綻放的花朵一般炫目，她接過侍女遞來的雲錦彩扇，身姿款款的下腰，擺出一個遮麵的動作。
厲皇的視線瞬間被吸引。
嗯？看麗妃這個起勢，是要跳驚華舞？
很快，樂起，舞起，麗妃整個人翩然而起。
確實是驚華舞無疑。
殿內若有似無的響起吸氣的聲音，麗妃怎麽想的？
這驚華舞可是當年皇後娘娘與皇上定情時所跳，一舞動京城。
可惜後來皇後娘娘生了七皇子後身體虛弱，便再也沒有跳過驚華舞了，其實大家心中都清楚，不是皇後不想跳，而是跳不了了。
而現在麗妃卻當著皇後的麵跳起了驚華舞，豈不是在當著眾人的麵，嘲諷皇後人老珠黃，風華不在嗎？
她們在座的這些人未必就比當年皇後娘娘跳的差，可是沒有一個人會去挑驚華舞來跳，就是因為有這皇後娘娘珠玉在前，跳的不好自己丟人，跳的太好又會折了皇後娘娘的麵子，若是跳的和皇後娘娘一個水平，那還有什麽跳的必要？
這樣一個費力不討好的事，她們真的想不通麗妃為什麽會這樣做。
大家若有似無的眼神飄向上首的皇後，卻發現皇後竟沒有半分不虞，甚至還掛著淡淡的笑意。
這表情可不太對啊！
這都已經被麗妃貼臉指著鼻子罵了，娘娘怎麽還能如此淡定？
有心人都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不由縮了縮脖子，將自己的存在感縮到最低。
大家的心思飄忽不定，除了厲皇和皇後，根本沒人欣賞麗妃曼妙的舞姿。
除了伴奏的琴聲和麗妃衣袍翻飛的摩擦聲，整個坤寧宮一片寂靜，靜的人心驚。
手中的彩扇搖曳的如鋪灑紛揚的雲霞，頭上珠環急促的玲玲搖晃作響，腰肢柔軟如柳，漸次仰麵反俯下去，恰在此時，不知麗妃按動了什麽機關，紛紛揚揚的彩色粉末如同禮花般在空中炸響，隨即如漫天花雨在殿中飄灑紛飛，在燭火的照耀下顯得夢幻至極。
而且隨著微風浮動，眾人鼻尖輕聳，一股若有似無的桃花香襲來，讓人瞬間耳目一新。
麗妃竟然別出心裁將桃花香粉也摻進了彩色粉末之中。
心不在焉的眾人在此時終於發出一聲小小的驚歎，不得不說，麗妃很有想法，隻這一小下就勝過了當初的皇後。
當然大家也隻是在心中想想而已，誰也不會傻乎乎的說出來。
聽到眾人的驚歎聲，麗妃心中得意，她們這些庸脂俗粉未免太小覷自己了，自己敢站出來出這個風頭，就肯定是有所準備的。
這驚華舞可是她研習了很久才學會的，這裏麵又加上了自己的小心思，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奪得皇上的目光。
顯然自己這一招很是成功，沒見皇上的目光就一直沒離開過自己嗎？
皇後又怎樣？再得寵也是女人，女人哪有不老的，皇上自然更喜歡她這種年輕貌美有情趣的。
隻要拿捏住了皇上的心，自己又有什麽好怕的！
麗妃心中一個高興，更是一個旋轉，盡數脫離了平日所學舞姿的拘泥，彩扇破空一擲，盡興揮灑自如。
正跳得歡暢，伴奏的嫋嫋琴聲卻戛然而止。
麗妃匆忙回頭一看，就看到所有人正麵如土色的抬眼看向上首，緊跟著傳來皇上驚怒的聲音。
“皇後，你怎麽了？快點傳太醫！”
麗妃愕然回首，隻見皇後已然暈倒在皇上懷中，口鼻處流出兩道小蛇般的血跡。
這是發生了什麽？！
皇後不會被自己氣暈了吧？！
正在氣喘的麗妃暈暈乎乎的想道，就見張太醫神色匆匆的抱著醫箱前來。
厲皇慌張讓出位置，人命關天，張太醫沒有再客氣，將手指隔著絲絹搭在皇後的手腕處，屏息摸脈。
下一刻，臉色巨變。
“怎麽樣？”厲皇緊盯著張太醫的表情，見他神色大變，不由心中咯噔一聲，眉頭瞬間皺起。
“回皇上，皇後娘娘有中毒之兆！”
“護駕！”
高海心中一驚，立即高呼一聲，瞬時嘩啦啦一隊龍鱗衛從天而降，將厲皇和皇後護在身後。
妃嬪們驚呼一聲，厲皇冷厲的瞪過去，瞬間噤若寒蟬。
“嚴重嗎，能不能治？”
“臣定當全力以赴。”
張太醫飛快的寫下一個方子，玳瑁立刻小跑著跟著去抓藥了。
飛快取出一根銀針，紮住皇後的周身各大穴位，防止毒素擴散。
厲皇的眉頭狠狠鎖起，狠厲的目光在跪倒一片的眾人身上不斷掃視著，所有人低垂著頭，不敢出聲。
現在跪在中間一身奪目衣裙的麗妃就十分搶眼了，厲皇的目光鎖定在她身上，表情嚴肅。
在厲皇壓迫性的注視下，麗妃心中的得意早已經消失殆盡，唯餘惶恐，所幸張太醫吸引回了厲皇的注意，這才讓她鬆了一口氣。
“皇上，娘娘的毒暫時被控製住了，等喝了湯藥，安穩度過了今晚，就沒有大礙。”
張太醫向皇上稟報著皇後的情況，隨後又開口，“為防萬一，請皇上準許微臣為您把脈。”
“孩子可有損傷？”
“娘娘之前身體保養得當，皇嗣並無大礙。”
厲皇點點頭，張太醫這才小心的將手指放到對方的手腕上。
“如何？”
張太醫鬆開了手，表情微鬆，“萬幸，聖上沒有中毒。”
“去查查，皇後這毒是從哪來的。”
“回皇上，剛才已經探查過，飲食中並未發現毒物。”
沒有發現？
那皇後如何會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