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褫奪封號

玉媚兒依偎在蕭燁懷中,像是找到依靠一般,控製不住的低聲哀泣。

“陛下,譙太醫說,是個兩個月的男胎……”

譙明全:……

他沒這麽說。

“陛下已成婚多年,膝下無一子一女,若妾身這一胎能保住,您在前朝也不會再受那些大臣的非議了。”

“是妾身無用,沒有保住我們的孩子。”

玉媚兒淚水似崩潰的堤壩,洶湧不止。

轉眼間,已將蕭燁的胸口暈濕成片。

蕭燁見她如此,心痛如刀割。

為了蒙蔽世人,為了獲取蘭衡那老匹夫的信任,他假裝深愛蘭溪,假裝對蘭溪用情至深,甚至在人前發誓,一生絕不娶側妃妾室。

可無人知道,他愛的隻有媚兒啊。

媚兒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也是唯一一個女人。

和蘭溪大婚時,他本想將媚兒送出府,養在府外。

畢竟,媚兒隻是他的宮女,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性格又過於柔軟善良,他怎舍得她被人欺負?

蘭溪身為蘭家女,家世背景霸道,嫁進皇子府之後,絕不會放過媚兒的。

可惜,他晚了一步。

蘭溪知道媚兒的存在後,根本沒同他商議,直接將媚兒提為侍妾,安插在眼皮子底下,日日請安問責。

這些年,媚兒忍辱負重地迎合蘭溪,在皇子府受盡委屈。

為了彌補媚兒,登基之後,他不顧朝臣反對,給了心愛之人一個貴妃的位置。

但他萬萬沒想到,蘭溪竟狠毒至此!

明知媚兒身懷皇嗣,仍逼她在冷風中久跪,自己倒好,跑去禦花園吃茶賞菊。

如此惡毒下作,是不把他放在眼裏嗎?

當他還是從前那個無權無勢的三皇子嗎?

“來人!”

蕭燁抱緊懷中心愛之人,一句話奪了蘭溪的宮權。

“將鳳印送到貴妃的啟祥宮!從今往後,宮中事物皆交由貴妃打理。”

趴伏在蕭燁身上的玉媚兒,眼底陡然閃過得意之色。

掌握宮權的貴妃,位同副後,往後蘭溪還能在她麵前囂張起來嗎?

可惜。

他們的對話,被蘭溪當成了空氣。

蘭溪的關注點在譙太醫身上,吩咐他:“本宮的婢女凝霜受了些皮外傷,譙太醫去看看吧。”

譙明全也不想參合這後宮紛爭,聞言,急忙道:“冬日將至,皮外傷得盡早處理,否則不容易痊愈,微臣這就去為凝霜姑娘診斷。”

接著,提著藥箱,匆匆去了偏殿。

蘭溪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命宮人關上漏風的殿門,拉來一張椅子,緩緩坐在貴妃榻對麵。

手中捧著宮女遞來的薑茶,慢悠悠喝了一口,在蕭燁鐵青的臉色中,看向玉媚兒。

“本宮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呢。玉氏,你可知罪?”

玉媚兒看著蘭溪高傲的模樣,心中的嫉恨狂漲。

“陛下……”

她拉了拉蕭燁的袖子,眼淚一言不合又湧上來,“姐姐她為什麽不肯放過媚兒。”

“夠了!”

蕭燁猛地上前,一把打飛蘭溪手中的薑茶。

他也最恨蘭溪這副悠然自得的姿態。

他出生卑賤,是宮女之子,所愛之人也是無依無靠的孤女。

而蘭溪……蘭氏……甚至於那個被他廢掉的前太子蕭長卿……

不過是投了個好胎,憑什麽在他麵前處處拿捏裝蒜,擺出一副淡定清傲的模樣?

如今,他蕭燁才是贏家。

是天下之主。

“欺壓嬪妃在先,謀害皇嗣在後,如今更是傲慢囂張不知悔改,朕看你這皇後不必做了!絞了頭發送重陽寺做姑子去吧!”

蕭燁咬牙切齒,對蘭溪恨到極致。

“陛下是不是弄錯了什麽?”

蘭溪盯著衣襟上的薑茶水漬,眼底的冷色一閃而過。

“欺壓妃嬪?從昨兒到今天,回回都是玉媚兒強闖芝蘭殿,本宮連個屁都還沒放呢,你哪隻眼看到本宮欺壓她了?”

“謀害皇嗣?這罪名就更冤枉了。她懷孕了出來亂跑連跪,扯什麽負荊請罪那一出,把孩子給作沒了,跟本宮有何幹係?”

“至於囂張傲慢不知悔改……陛下,你眼睛是瞎了嗎?本宮何錯之有?憑什麽悔改?向誰悔改?她玉媚兒配嗎?區區一賤婢……”

啪——

蕭燁揚袖,甩了蘭溪一耳光,看她的眼神,厭惡至極。

“你還敢狡辯?”

蘭溪笑了。

唇角勾起淺淡的弧度,緩緩抬頭,直視暴怒的蕭燁。

火辣又刺疼的觸覺,瞬間從左頰,蔓延到整張臉。

這種巴掌,前世,在冷宮,不知挨了多少個。

甚至連羞辱都算不上。

於她來講,一個耳光,比蚊子叮了一口,還微不足道。

但蕭燁,似乎很在意他和玉媚兒的孩子呢。

上一世那個……也沒保住吧?

蘭溪笑著,溫聲道:“陛下呀,你就算打死本宮,玉媚兒肚子裏這孩子也回不來了呀……”

“嘖嘖,是個男孩呢。”

“真是可惜啊,本宮生來就惡毒,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偏偏主動來我芝蘭殿找死,拿孩子當籌碼,怪的了誰?”

“有這麽蠢的母親,這孩子也是倒黴……”

蕭燁空著巴掌,恨怒難耐。

那可是他第一個孩子啊!

隱隱,有些後悔。

就算再懲治蘭溪這個毒婦,他們的孩子也回不來了!

媚兒糊塗啊!明知蘭溪自私狠毒,怎麽懷孕了不先告訴他,反而來招惹蘭溪?

玉媚兒看見蕭燁變換的表情,心裏一突,頓覺不妙。

不顧身上的血漬,從貴妃塌上蹣跚著爬下來,抓著蕭燁的褲腳,淚流滿麵。

“陛下,您千萬別動怒,千錯萬錯都是媚兒的錯啊。”

“姐姐遞給媚兒那把剪刀時,媚兒就該自殘而亡,而不是苟活著跪在殿中,懇求姐姐原諒……”

“若因為媚兒害得帝後不和,媚兒萬死難辭其咎啊。”

“什麽剪刀?”

蕭燁回了神。

玉媚兒瑟縮著,往角落看了一眼。

一把剪花枝用的長剪,安靜地躺在玉石地麵上,剪刀的尾部,還浸著蘭草的淺色汁液。

玉媚兒埋著頭,聲音越來越低,“媚兒昨日惹了姐姐,回去後徹夜難眠,今日過來,本想求姐姐消氣寬恕,可姐姐卻扔了一把剪刀,逼媚兒自裁……”

“若能讓姐姐消氣,媚兒死不足惜……”..

“隻是媚兒肚子裏的孩子無錯啊。”

“姐姐讓媚兒跪著等她氣消,媚兒隻好跪等姐姐遊玩回來,沒想到……”

“都是媚兒身子不爭氣啊!隻跪了三個時辰,就……就流產了……”

玉媚兒說到痛處,如西子捧心般,痛苦地抱著胸口,渾身都在發抖。

“千錯萬錯,都是媚兒一人知錯,讓媚兒給這個孩子陪葬吧——”

語罷,伸手去拿那把剪刀,想一死了之。

“胡鬧。”

蕭燁見自己心愛的女人卑微至此,心痛難耐,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剪刀,將她從地上攬起,橫抱在懷中。

“皇後惡毒與你何關?!”

三個時辰,就是正常男子都熬不住,何況一個孕婦?

再看蘭溪時,怒意更盛,恨不得將她那張臉給打爛。

“來人!褫奪皇後封號,剝去她的鳳冠,將她——”

“等等。”

蘭溪眸色幽幽地轉過來。

看著蕭燁和玉媚兒宛若亡命鴛鴦一般的姿勢,嘴角扯出一絲輕蔑的嘲諷。

“若你能回答本宮一個問題,不用你說,本宮自請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