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洛梨月
從電梯出來以後，薑辰先點了支煙，抬頭望向微微明亮起來的陰暗天空。
夏天的天亮總是很早，他從小區出去，在路邊走了好一會兒，剛才的那碗麵條他吃的很香，希望洛清寒也覺得是那樣。
“你見色起意了？”
“沒。”薑辰對著空氣開始自言自語。
他可以在心底偷偷的回應魔鬼，也可以直接念出來，反正魔鬼都能聽見。
“不像。”
“冰山已經退環境了，要禦姐才可愛。”薑辰將煙頭在垃圾桶上按滅，丟進去，接著掃了一輛共享單車，沿著江邊一路騎行。
“那你更應該愛我才對。”
“你很可愛，但你並不可愛。”薑辰輕笑了一聲，“愛你和愛我自己有什麽區別。”
“我不明白，明明你心知肚明，隻要你接受了我的存在，這個世界的一切也不過隻是唾手可得。”
“然後陷入一片虛無裏再將靈魂心甘情願的出賣給你？”薑辰毫不猶豫的戳破了魔鬼的詭計，“你隻是我的臆想，而我是雖然飽經創傷但是仍舊熱愛這個世界的十八歲中二少年。”
魔鬼知道無法再**少年，於是不屑的撇撇嘴，“無聊。”
她忽然消失在昏暗的光線裏，於是薑辰得以一個人繼續騎著自行車慢悠悠的回家。
他還輕輕的哼起了歌。
“呢喃著電話號碼我卻不敢撥打
既然心已不再緊繃那就落下
眼神聚焦在膝蓋掩飾我有多怕
這結局隻能來自最爛的小說家。”
……………………………………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五點，可這時候他卻毫無睡意，先前他沒有欺騙洛清寒，他確實有很嚴重的失眠，每天總共能夠睡著的時間也不超過六個小時。
這導致他的身體很差，精神狀態也不太好。
回到家以後，電梯卻怎麽按都沒反應，樓道裏的燈也沒亮。
他住在老城區，老城區的出租屋大多數都這個德行，經常會停水停電，所以他隻能自己爬上十二樓，爬到門口以後他就近乎癱軟的靠在了門前，顫顫巍巍的再從兜裏掏出顆煙點上。
魔鬼不知道何時出現，站在他的麵前，俯視著他的臉。
薑辰抬頭就能看見她蕾絲邊的裙擺，還有那雙勻稱雪白的長腿，魔鬼真的有魔鬼般的身材，他再抬起頭幾分，和她對視。
“你再這麽抽煙的話，你活不過四十歲。”
“爭取三十歲前得肺癌早日重開。”薑辰朝著她露出一個純真的笑容。
魔鬼想抬起小腿朝著他的胸口踹一腳，可惜被他抓住了腳踝，她的高跟鞋還閃爍著鋒利的寒光，如果她真的踢下來的話，說不定會將他的胸口刺穿。
不對，她是虛假的。
薑辰的視線瞥見了她裙擺間的光景，魔鬼並沒有羞紅臉，隻是靜默的凝視他，看著他鬆開了手，接著說，“那不如在你臨死之前，將你的靈魂交給我怎麽樣？”
“才不要嘞。”
薑辰撇撇嘴，懶得搭理她，魔鬼倒是在此刻來到了他身邊坐下，她收攏裙擺，不知道從哪掏出一顆煙來，她伸出宛若青蔥般嫩白的手指，食指之上燃燒起了火焰。
“酷。”薑辰淡淡的念了一聲。
“這是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人能夠熄滅的焰火。”
“這不科學。”
“魔鬼不講科學。”
薑辰自嘲的笑笑，又在門邊坐了好一會兒，抽完那支煙以後他站起來打開了門，回到那個小出租屋裏麵，打開了電腦。
他確實有寫點東西發表在網絡上，不然以他這孱弱的身體，可能得餓死在這個出租屋裏。
薑辰覺得他是個小說家。
還是個瘋了的小說家。
………………………………………………
薑辰醒來的時候是下午一點。
他去廚房裏的冰箱，把之前他做的餛飩給找了出來，丟了十幾個到煮沸的水裏，再放幾片紫菜和幾個蝦皮幹，點綴兩顆蔥花，味道剛剛好。
他已經休學大半年了，休學前他的成績很好，畢竟嚴重失眠就有很多時間學習，晚上在家看課本可以偷偷的卷死他們。
休學這段時間他也會看看書，距離高考還有一個多月，這段時間他無所事事，每天醒來就是寫點東西，再玩會兒遊戲，晚上去喝幾杯酒，然後喝的醉醺醺的回家睡覺。
如此循環了快要半年。
但今晚他就不能再出門喝酒了，因為……他快要沒錢了。
那點微薄的稿酬實際上讓他的生活還是緊巴巴的，畢竟喝酒是一筆巨大的開銷，薑辰也不是沒在家買兩瓶自己沒事在窗邊喝點，但總覺得孤孤單單的少了點氣氛。
兜裏還剩下最後兩百塊，距離發稿酬還有四天。
貧窮會讓人變得不幸，所以薑辰喝完餛飩以後就躺在了**，他沒開空調，電費快要花完了，最低一百起充，充了電費以後他就沒錢再晚上吃夜宵了。
房間裏有點熱。
盡管窗簾被他給拉的死死的，可那股子熱勁還是從滾燙的玻璃傳過來，他在**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試著在鍵盤麵前敲著字，可額頭的汗珠不停的滾落。
真煩啊。
薑辰最後選擇起身用電梯到了地下車庫，那裏很涼快，他找了個柱子那靠著，抱著手機開始刷各種新聞。
近些日子關注度最多的，應該就是關於那些裁決者的事情了。
百年之前，世界忽然變得奇怪起來，湧現出了許許多多擁有特殊能力的變異人，盡管官方一直在努力的封鎖消息，可這十幾年消息終究還是愈來愈熱烈起來。
好在關心的人實際並不算多，因為那些能力者與普通人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而現在各種的短視頻，小說漫畫偶像劇，要比關心那些奇怪的能力者有趣的多。
人們從來都不在意真相究竟如何。
說起來，那個叫做洛清寒的姐姐，應該就是能力者吧？薑辰還記得她說過，她不是普通的醫生，並且和他握手以後，他能夠感知到他的身體裏湧現出些許奇怪的感覺。
也不知道算是官方的裁決者，還是些別的什麽組織。
最近城裏可是失蹤了不少人，至今為止都沒有任何的官方通報，但某些論壇上有人在討論著，前段時間在護城河裏，發現了很多綁著石塊的……骨頭。
人類骨頭。
薑辰本來還想再多關注關注這回事，在互聯網上獵奇是許多人的本能，隻可惜地下車庫的網絡實在不好，斷斷續續的，最後他幹脆坐在柱子邊看起了小說。
就這樣到了下午六點，氣候應該沒那麽熱了，薑辰從地下車庫走了出來，抬頭的時候天空陰沉沉的，好像又快要下雨了。
有大風吹來，樹葉晃**，沙塵飛揚。
真好，今晚可以開著窗戶睡覺了。
薑辰打算去吃碗麵上樓，可這時候他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是有聯係人給他發了消息，對方的頭像是一朵蓮花，說的話也很簡單，就三個字。
“來找我。”
“沒吃飯呢。”
“管飯。”
薑辰認真的想了想，他現在騎自行車到城北的話，大概要騎一個小時，如果這期間下雨的話，他很大概率會淋成落湯雞。
“不要。”所以他果斷拒絕。
可後麵對方說的話卻又讓他無法拒絕。
“報銷打車費，給你交電費。”
“二十分鍾。”薑辰回複了消息，然後就匆匆的跑到了路邊打車。
他就是這樣很沒有骨氣。
……………………………………
打車的終點站是一家茶館。
倒不是棋牌室的那種，就隻是個私人小店，偶爾還會賣賣花，裏麵還有四個大書架，書架上擺滿了各種中外名著，通俗讀物，心理學教材，還包括言情小說。
這種店就很適合洛梨月這種女文青。
洛梨月，性別女，年齡二十歲，學曆不詳，薑辰隻知道這家夥似乎學曆很高，並且由於喜歡獨來獨往，所以直接休學了，但她家裏應該很寬裕，不然以她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想要在城北的這裏開這麽一家茶館，無異於癡人說夢。
薑辰是一年前認識她的，從一年前認識的第三天兩個人開始談戀愛，四天後分手，六天後破鏡重圓，十天後再次分手，兩個人談的最長一次的戀愛是二十七天，最後因為薑辰有一次約會遲到了五分鍾而再次告終。
兩個人剛分手半個月，這一次的理由是薑辰忘記了一周年紀念日，洛梨月專門為他泡了一壺她很喜歡舍不得喝的茶，但是薑辰忘記了這天，她沒有提這件事，薑辰就沒去找她。
然後就寄了。
薑辰已經習慣了，無所謂了，毀滅吧。
其實他屬於不擅長挽留的人，所以每一次洛梨月提出分手他都會欣然應允，畢竟又可以開開心心一個人了，但偏偏每過一段時間洛梨月又會來找他，但不是每一次都是複合，也可能隻是她忽然無聊了，想找人說說話。
壞女人天天PUA他，薑辰已經麻木了。
來到茶館門口，吧台空無一人，薑辰推開了玻璃門，接著就在茶館正中央的位置看到了洛梨月。
她穿著一身素雅的黑色禮裙，頭發綁的精致漂亮，轉過頭，她的眼眸澄澈明淨。
大概這雙眼睛，就是薑辰每一次想著要不不理她了吧，最後又容易骨頭賤像是小狗一樣湊到她身邊的原因。
她的眸子總是如此澄澈，總是讓你對她生不了氣。
盡管薑辰破防的時候會瘋狂的咒罵她一百遍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