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尊嚴
薑辰來到酒吧的時候，他呆了大概有好幾秒鍾。
酒吧是洛清寒小姐的劇情刷新點嗎？
他來到洛清寒的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為什麽你每天都在喝酒？”
洛清寒轉頭，眸子也多了幾分錯愕，“明明是你每天都在好吧？”
“那麽我可以坐在你身邊嗎？”
洛清寒朝著他翻了個白眼。
薑辰坐在了洛清寒的身邊，點了一杯酒以後，他說，“今天我請你。”
“發財了？”
“沒，昨天賣花去了，賺了一小點，可以請你喝兩杯。”
洛清寒沒拒絕，剛好她那杯也喝完了，所以她再點了一杯調酒，酒吧裏今天人很少，她今天穿了一條碎花連衣裙，頭發上綁著淺藍色的蝴蝶發帶。
薑辰瞥了一眼以後就收回了目光。
實際上他和洛清寒並沒有太多的共同話題可言，兩個人能聊的事情並不多，所以薑辰安靜的等待他的酒來，等到了以後，他抱著酒杯抿了一口。
果然酒精會在深夜裏帶來快樂。
洛清寒也沒有主動朝他搭話，她並不是喜歡主動找人聊天的類型，所以兩個人都安安靜靜的喝酒，也沒說話，薑辰在發呆想事情，他可以想想小說劇情，亦或是別的一些什麽。
他喝完了兩杯酒，洛清寒也喝了兩杯了，她最近才發覺她還挺喜歡這樣的時光，一個人在吧台坐著安安靜靜的喝兩杯酒，慵懶而舒適。
就是腦袋會有點暈，她的酒量並不算很好，所以當她喝完那兩杯以後，她歪了歪腦袋，看了一眼薑辰，“我先走了哦。”
“剛好我也要走了。”薑辰站起來，順便結了賬。
兩個人一起下樓，酒吧邊上不遠就是江邊，洛清寒走出幾步，忽然回頭，“要一起散散步嗎？”
“好啊。”薑辰跟在了她的身邊，兩個人沿著江邊一直往前走，深夜的晚風稍微有些冷，薑辰看了一眼洛清寒的碎花裙，他剛想把外套脫下來給她，又忽然想到，這家夥好像不會冷，於是就放棄了。
洛清寒也不像是有心事的樣子，她好像就隻是單純的想要走走而已。
“說起來，你和蕭玖玖怎麽樣了？”洛清寒隨口八卦了一下。
“你指的怎麽樣了是指？”
“她喜歡你呀，那麽明顯。”
“我知道。”薑辰點了點頭，遲疑了一下，“我也很明確的回答了她，我不喜歡她。”
洛清寒的腳步停下，她看向薑辰，眸子裏略帶鄙夷，“那你們那天在我家的泳池準備做什麽呢？被我打斷了？”
還真是直言不諱啊。
“鬼迷心竅。”薑辰好一會兒才回答出來，洛清寒靠在了護欄邊望著遠處的燈光，“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樣？”
"你可以罵我是混蛋，但你不能一竿子打死全天下的男人。"薑辰言簡意賅的回答。
“不喜歡的話，還是盡早了斷吧，省的到時候讓別人難過。”洛清寒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道，話語裏帶著些許勸誡的意味。
“我覺得我還不需要姐姐來教我應該怎麽做。”薑辰笑了笑，“是她自己要湊上來的，所以她已經做好了會難過的準備，就連她自己都知道這一點，你是旁觀者，所以沒必要點評。”
洛清寒覺得她被薑辰噎了一下。
但薑辰反倒笑了，“其實你也知道我跟蕭玖玖也不合適，我隻是個普通人，她家庭條件本來就蠻好的，現在還是聯盟的裁決者，我和她不是一個圈子。”
“我沒這個意思。”洛清寒的聲音卻稍微有些心虛。
“沒這個意思那天你就不會告訴我，你們的圈子裏還有人在追蕭玖玖。”薑辰轉過頭看她，“不是嗎？”
洛清寒無法反駁，她認真的回想，好像……確實是這樣。
一方麵她覺得真愛至上，一方麵她又沒法否認她心底的那些更現實的想法，這般矛盾讓她有些氣結，所以她賭氣般的念著，“我就隨口一說，你們怎麽樣是你們的事情。”
“嗯，謝謝。”薑辰輕輕點頭。
“蕭玖玖那時候跟我說的，那時候你跟她剛認識問的那些問題，都是你針對性問的吧？”
“算是。”
“所以你想法卑劣。”洛清寒終於找到了能夠還擊的點。
“哦。”薑辰點點頭，“是這樣。”
洛清寒的這一拳砸在了棉花上，但她一向都是個尤其不服輸的女人，盡管她知道她已經開始不占理了，“那些題目很幼稚。”
“這倒是，像對你這樣成熟的大姐姐來說就毫無意義。”薑辰麵不改色的還擊。
“嗬嗬。”
洛清寒嘲諷完又後悔了，她明明不該抱著這般高高在上的姿態的。
薑辰的視線仍舊望著遠處的江水，他問，“你的父母關係和睦嗎？”
“這個問題要有綜合的評定標準。”洛清寒淡淡的回答。
她察覺到了挑戰。
“相愛？但有些事身不由己？”
洛清寒微微怔了一下，“我爸是聯盟議員，平時很忙，又很危險，我媽是普通人，我的整個家族裏，幾乎就隻有我媽是普通人。”
“這樣啊，你為什麽加入裁決者聯盟？”
“有能力不用很浪費，明明掌握著權柄的力量，不甘心庸庸碌碌的當個普通人，這樣可以嗎？”
“不對，還有原因。”
“為什麽？”
“因為你剛剛才說不算和睦的原因，所以你的媽媽應該更希望你成為普通人，她從小會這麽教育你，既然你的父親很忙，那他應該沒有更多時間來教育你，並且家長應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過得更加輕鬆愉快才對，所以，你應該會偏向你的母親，你加入裁決者聯盟，有小概率你是為了報複你父親，你討厭他所做的事。”
洛清寒的瞳孔微縮，她轉過頭看向薑辰，可薑辰並沒有猜對了以後的得意，他甚至都沒有看洛清寒一眼，隻是繼續望著麵前的江水，接著問，“你相信裁決者聯盟的正義性嗎？”
“當然。”
“如果有一個裁決者能力覺醒後悔無意識的殺死別人，但他本身是無罪的，那麽應該殺死他嗎？”
“我拒絕回答這種問題。”
“好的，下一個，你後悔過加入裁決者聯盟嗎？”
洛清寒緩緩的低下了頭。
“你真是個討厭的家夥。”她說。
“還擊而已。”薑辰淡淡的回答。
“那你再幫我分析一下吧。”洛清寒的語調低了許多。
“你選擇了加入裁決者聯盟，但當你進入這個更大的世界以後，你發現還有很多比你厲害的人，你原本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裏，不需要做任何事你就可以高高在上，不必顧慮任何人的感受，但現在不一樣了，你也變得‘平庸’了起來，無論如何心底總會有些許落差。”
“你的父親應該會對你加入裁決者聯盟的決定而感到憤怒與難過，但他妥協了，可妥協後的後果，是你的母親因此而不解，甚至更加的傷心，她原本每天都在為丈夫的職業而心驚膽戰，現在她的女兒也變成了這樣，所以她也會很難過，看似好像報複了父親的你，實際上既傷害了你的父親，又傷害了你的母親。”
“哦，當然，你可以用心底的正義感來欺騙你自己，你在裁決者聯盟拯救了不少人，但人的本性不該是這樣的，正義是用於維護所有人製定的，更加安穩的規則而存在的東西，這份正義感隻能用於自我滿足，或許還會給你帶來些許的空虛。”
“裁決者聯盟也會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吧？能力者之間也會有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吧？你真的信奉正義嗎？你真的做好為它付出一切的準備了嗎？”
“從小到大一直都身為既得利益者的你，真的擁有這樣的……覺悟嗎？”
薑辰終於不再看向江水，而是將眸子望向了麵前的洛清寒，他輕輕的笑了起來，這個笑容裏並沒有輕蔑的意味。
但洛清寒卻咬緊了嘴唇。
“你可以說的冠冕堂皇，但你也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你也沒法和我感同身受，既然你猜的都那麽準確，那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麽做？！”她的語調已經不隻是咬牙切齒。
這不是憤怒，而是無助之後的控訴，或許她控訴的並不是薑辰，而是那個過去做出選擇的自己。
“事實就是我沒法替你做出任何選擇，所以我也不會勸你做任何事情，繞回我們聊天最開始的話題點，姐姐也不需要對我和蕭玖玖的事情做出任何的勸誡，你的勸誡可能會讓她不開心。”
“你說了這麽多最後就隻是為了印證這件事情？！”
“不然呢？”薑辰忽然笑了，“笨蛋。”
洛清寒抬頭，眸子死死的盯著他，眼神像是鋒利的刀子，像是想要從他的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但薑辰卻笑的更開心了，“我隨便說的，你隻是恰好有些小後悔而已，所以我跟著你的情緒去強加給你了我的觀點，但你的情緒恰好被猜中，所以你下意識的選擇相信了我，但這隻不過是你自己代入進去了而已，恰好你剛才也在為你的傲慢而後悔，所以你會顯得更加的軟弱。”
“你的正義一點都沒有錯，這個世界上總是需要這樣的人，他們值得敬佩，你的父親終究會以你為傲，如果你想你也可以借著家裏的權勢去更安全的職位，你媽媽也會理解你的，許多事情都是有解的，隻需要好好聊聊就好了，那個結會打開的，姐姐。”
“你的脾氣已經算很好啦，有時候雖然有一丟丟的小傲慢，但你自己都知道那是錯的，也會因此而生出歉意，你是很溫柔的人啊。”
洛清寒抬起頭，她算是明白了。
這家夥的話就不能聽。
“你當初就是靠這些話術騙蕭玖玖的嗎？”
“你覺得是那就當然是，每個人都應該是自己世界的中心。”
“請你喝酒。”洛清寒的語調有些陰森。
“夜深了。”薑辰有點猶豫。
“隨便喝。”洛清寒一字一句的念著，語調裏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那我要喝十杯。”
薑辰毫不猶豫的改口回答。
尊嚴不能當飯吃，但是可以騙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