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圖書館規則怪談（1）
紙頁最上方，用醒目的黑色大字寫著：無狀圖書館讀者規則。
2023年9月1日。
席卷全球的沙暴已經持續了三天，原本由藍色占據主色調的星球被灰撲撲的黃色覆蓋。起先隻是室外的空氣裏彌漫著黃，但三天下來，連門窗緊閉的室內都汙濁了。無論清理得如何勤快，地板上都還是蒙著一層細沙，家具暴露在外的部分當然也無法幸免。衣櫃、書櫃、飯桌都像被鍍了一層並不好看的濾鏡，每一口呼吸都帶著灰。
葉汐在這三天裏幾乎要崩潰。因為她是個很細致的人，無可避免的有些強迫症，對這種環境忍無可忍，三天裏做了不知多少次家務。
不過好消息也有，那就是這不正常的沙暴造成了一連串影響，C國境內的大中小學都延遲開學了。葉汐雖然已經臨近畢業，本來就不用去學校，但原本的麵試也因此推遲，讓她有了更多準備時間。
“據不完全統計，全球沙暴已造成至少一萬兩千人遇難，聯合國世界氣象組織將於北京時間……”
作為新聞係學生，葉汐做家務時習慣性地開著新聞作為背景音。放在往常，這個「背景音」她不一定會及時關掉，但今天由於所有的新聞都和沙暴相關，讓葉汐感到煩躁，拖完地剛坐到電腦前，她就立刻關掉了新聞頁麵。
藍牙音箱傳出的聲音隨之消失，葉汐鬆了口氣，無所事事地在電腦前坐了會兒，放在鼠標旁邊的手機震動了兩聲，拉走她的目光。
屏幕上的橫幅提示是泡泡瑪特的公眾號推送：【新品|來自密林深處的冒險故事！】。
葉汐眉心輕跳，心情複雜地想：還得是你，泡泡瑪特，沙暴席卷都擋不住你出盲盒收我的錢。
這個念頭還沒在心裏轉完，手已經誠實地伸向了手機，人臉識別解鎖的同時她點向了那個橫幅提示，界麵直接跳轉到推送內容頁。
文章最下方的「閱讀原文」鏈接到抽盒機，葉汐熟練地點進去，一個線上盲盒擺到她麵前。
線上盲盒和線下一樣，大多都是一套12個，以4*3的形式排列。
葉汐點下一個盲盒，完成支付後白光特效綻放。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等待抽盒結果揭曉，手機卻突然黑屏。
不等她反應，白字一個個在黑屏上跳躍出來：“1.現實世界是不會被汙染的，請放心；2.你是人類。不論何時何地，請牢記你是人類……”
原本安靜下來的藍牙音箱也突然發聲：“3.如果不幸進入怪談之境，請認真閱讀一切出現在你麵前的規則；4.請對一切保持懷疑，但不要輕易懷疑自己……”
這聲音似乎來自於AI，很機械性，而且男女莫辨。
葉汐悚然一驚，抬起頭才發現電腦也黑屏了，和手機一起跳著同樣的提示：“5.記住從一開始就確認和你一起進入怪談之境的人數，如果後來才想起來，請忽略本條，人數已不再重要；
6.無論遇到怎樣的突發狀況，請不要忘了自己的角色；
7.貼在公共區域的規則（如：操場牆壁）上的規則，您無需進行任何隱瞞。出現在您私人範圍內的規則不要輕易向別人展示，除非您完全信任對方或認為展示的必要。”
“什麽鬼？！”葉汐以為是木馬入侵，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瘋狂點擊鼠標，想拯救電腦。
可電腦沒有任何反應，手機卻在幾秒後突然出聲：“幸運的挑戰者，恭喜你獲得了特殊能力，請抽取一個盲盒！”
這聲音和剛才藍牙音箱發出的聲音如出一轍。
葉汐被激起一層雞皮疙瘩，低頭一看，手機的屏幕還黑著。但是文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個暗紫色的盒子浮在屏幕上。
什麽情況，這年頭木馬都開始搞盲盒了嗎？！
葉汐遲疑了一下，試探著點下中間那個，白光特效綻放、消失，一個身著巫師袍的Q版娃娃顯現，下方浮著一行小字：“恭喜您抽到「預言家」，在您下一次進入規則之境的時候，將為您標注第一個受汙染的挑戰者。”
這都什麽啊……
一連串的怪事弄得葉汐人都傻了，盯著手機屏幕思緒打結。
三五秒後，手機屏幕突然恢複原狀，頁麵是五彩斑斕的泡泡瑪特抽盒機界麵，她先前抽取的盲盒已經打開，上麵是她剛抽過的盲盒，密林娃娃套係12款中的一個，沒有任何異常，也不是什麽「預言家」。
“？”葉汐啞了啞，再抬頭看電腦屏幕，電腦屏幕也是正常的。她嚐試著打開了幾個軟件，感覺不到任何異樣，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保險起見，葉汐覺得還是應該把電腦手機一起送去檢修一下。
可是現在的沙暴———
她下意識地看了眼窗戶，愕然發現原本彌漫窗外的風沙已經消失不見，天空湛藍，秋高氣爽。
窗下，居民們湧出單元門，一邊詫異地張望天色，一邊交頭接耳：“怎麽回事啊？”
“剛才那些消息你有收到嗎？規則之境是什麽東西？”
“收到了收到了！手機、電腦都突然黑屏彈提示，甚至包括……電視？！可我家都不是智能電視啊，沒聯網功能的！”
……
9月15日。
半個月過去，持續三天的沙暴已經失去了關注度，至於那條和沙暴一樣席卷全球所有屏幕的奇怪消息，被聯合國定性為黑客組織的惡作劇。雖然半個月來沒有任何組織對這次事件負責，但這個解釋還是被大多數人接受了，尤其是不太上網的中老年人群。
而在互聯網上，各種分析、猜想、陰謀論層出不窮。A國的無聊網友在事發第二天就讓「The Rule-dimension（規則之境）」的話題登上了熱推第一。
C國，新浪微博超話#規則之境#的熱度有增無減。葉汐點開看過兩次，原本是擔心麵試會拿這些熱點話題作為考題，想看看有沒有什麽新聞素材，結果卻看到網友們在熱火朝天地開腦洞，給「規則之境」編了很多細節設定，讀起來就像都市異聞，神乎其神，可惜隻適合拍成懸疑節目，不可能作為新聞來談。
她的新麵試日期定在9月20日，葉汐趁這幾天多跑了幾趟圖書館，臨時抱佛腳，鞏固專業知識。
這天葉汐是在午睡起來後去的圖書館。離她所住小區最近的圖書館隻是區級圖書館，但B市作為首都，區級圖書館的藏書量和設施也很看得過眼，足夠普通人使用。
新聞專業的書籍位於圖書館5樓西區，平時來這這個區域的人並不多，但圖書館還是準備了能共幾十人同時落座的閱讀區，看起來總是有點空曠。
葉汐伏案讀書，從下午1點一直待到3點，圖書館裏都安靜無聲。3點50左右，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外麵怎麽又起沙暴了？”
西區裏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同時看向窗外，外麵不知何時已經彌漫起黃沙，和半個月前如出一轍。
“靠，趕緊回家吧。”和葉汐同在閱讀區讀書的一個短發女生匆匆收拾書包，其他人聽到她的話也反應過來，一齊向區域大門走去。
葉汐走在最後麵，和他們一起出去。剛到門外，聽到最前麵的男人驚呼：“怎麽前後都是一樣的？”
葉汐抬頭，隻見門外應該是過道的區域變成了西區，就像是和她身後的空間進行了鏡像。
“不對勁！”大家幾乎同時轉身再度推門，這回葉汐走在最前麵，然後穿過門之後，還是那個西區。
詭異的情況讓葉汐下意識地想要報警，然而摸出手機一看，信號、網絡全都沒有。
“怎麽回事？鬼打牆？！”隊尾的男人驚恐到聲音打顫，由於他看起來身材魁梧，這種激烈的反應看起來有點好笑。
但事實上這種詭異的狀況沒有人不怕，葉汐聽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屏息環顧一圈，目光落在門內左側不遠處的一抹藍上。
左側盡頭靠牆的位置放著的是一排自助借閱機，可以查詢書籍位置，也可以掃碼登記。臨近門邊這裏有張桌子，看起來是供管理員坐的，但此時管理員並不在，桌上隻有一遝藍色的紙頁。
葉汐確信自己來圖書館的時候，沒有這遝紙頁。
她定定氣，走上前，身後神經緊繃的幾個人不約而同地盯著她。於是在她拿起紙頁的時候，大家的目光同時落在了紙上。
紙頁最上方，用醒目的黑色大字寫著：無狀圖書館讀者規則。
下麵是在文件中最常見的宋體五號小字：“為給大家創造良好的借閱空間，請所有光顧者牢記本頁規則。為了避免遺忘，我們為該規則頁進行了足夠多的複印件，您可隨時取用，不必擔心遺失：
1.所有光顧者請在自助登記區辦理登記並領取借書卡，並保證借書卡一直在您身上；
2.每次借書都需前往自助登記區進行掃碼；
3.看到本規則後，您有10分鍾的準備時間，10分鍾後請保證您一直與書為伴，並且每10分鍾更換1本，但同一區域同一時間段內被拿走的書不可超過3本，每人在同一區域內取書需間隔30分鍾；
4.……”
葉汐剛讀到第四條，身邊的短發女生已經驚退了一步。她身後的人被她踩中腳背，不快地吸了口涼氣，吸氣聲引得緊張兮兮的大家都看過去。
可短發女生完全顧不上道歉，薄唇翕動，戰栗明顯：“這就是……是規則之境吧？我表哥……我表哥可能沒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