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別小瞧我啊

淅瀝瀝的水流聲從旁邊浴室傳來,唐恩平躺在**,感受著身下柔軟觸感,盯著天花板上的浮雕,整個人進入了賢者狀態。

特訓當然是沒做,他從瀑布修心講到海底練劍,從懸梁讀書說到虛空悟道,好說歹說終於把瑟濂忽悠過去,隻是對於這個老師,他是越來越頭疼。

“很難搞啊。”唐恩翻了個身,把腦袋縮進枕頭裏。

瑟濂本性是殘忍而理智的,除了唐恩,根本不在乎其他的生命,如有必要,半神都可以拿來當實驗素材。

這種人一般敬而遠之,可唐恩已經和瑟濂達到了零距離,相處越久,便越能感受到魔女並沒有表麵上那麽單調乏味。

生活無能,廚藝稀爛,怕麻煩,對肉體和欲望不屑一顧,唯有對知識有著旺盛的好奇心和探究欲,偏偏除了魔法以外一竅不通。

哦,還有在完全信任我以後有點天然呆。

唐恩無意間泛出了一絲笑容,擁有一個完全支持、信賴自己的人是一種幸福,再加上這人強大又美麗,則喜上加喜,但如果這人超脫了常人的感情觀和欲望,那又會帶來許多煩惱。

“算了,隨她去吧,除非瑟濂某天認識到自己是人類才是真正開竅。”

劍鬼斬人厲害,但怎麽都想不出咋讓一個瘋狂科學家改變三觀。

他坐起身來,拿起桌上的華貴酒壺倒出猩紅色**。

“羅蘭葉的香味,貴族喝得果真是好酒。”唐恩抿了一口,感覺酒體飽滿,有些回甜,不由得精神一振,疲憊感一掃而空。

他輕輕晃動酒杯,思索著昨夜的戰鬥,拋開驚心動魄的什麽不提,總結起來隻有一句話:

“我如果得不到玄幻主角才有的奇遇,短時間內,殺半神想都不用想。”

沒有剛學會的‘星光移動’,麵對葛瑞克將變得極其危險,而後麵瑪蓮妮亞更是給他上了一課:

半神也有高低之分,強出數個檔次的葛瑞克連還手餘地都沒有。

話說來交界地也有那麽長時間了,唐恩再次達成了百人斬的成就,回顧以往,倒也能夠對所見所聞有個評斷。

交界地隻有身份尊卑,沒有實力分級,但從他接觸到的力量層次還是能做到心中有底。

就斬過的人來說,尋常士兵當可以歸為一檔,便可稱為雜兵級。

在其上,則是騎士級,當然這裏值得並非騎士身份,畢竟卡利亞騎士的綜合實力要強上一大截。

就他所見過的騎士,杜鵑可為下級,葛瑞克騎士可為中級,而聖樹騎士、失鄉騎士和尊腐騎士要強出許多,可為上級。

當然了,這是一種粗淺的分類,就如伊文就明顯強於普通尊腐騎士,而那個馬修斯雖未打過,但應該也超越了杜鵑騎士的範疇。

騎士之上便可稱為英雄了,這個級別可以說是各個勢力的高層,就如亞連、伊吉、芬雷、羅蕾塔等等,不過同樣是英雄,裏麵的實力差距也很大。

“唔,要不改成三國演義裏麵的武將更貼切一點,從雜牌細分到五虎上將什麽的。”

“芬雷絕對是裏麵的翹楚,這女人怎麽也算是個趙子龍了吧,而亞連就當個廖化?馬修斯隻能當個雜牌?聽起來不怎麽禮貌啊。”

唐恩用筆在紙上寫寫畫畫,驟然一丟,把酒一飲而盡,仰起頭無聲大笑起來。

有趣歸有趣,但隻是無用的狂想曲罷了,真正的死鬥又不是打牌,還能按戰鬥力數值決定勝負不成。

戰鬥牽扯到生死,是很複雜的一件事,裏麵包含了勇氣和智謀,地利和天時,比如今晚出戰的是芬雷,葛瑞克大概率會被斬下腦袋。

還有技能和戰鬥特點相克,卡利亞騎士和魔法教授同屬英雄,但一個托普斯力場就能打破平衡。

不過閑來無事,他想著也挺有趣,幹脆又用筆寫道:

“英雄以上就該是半神了吧,其中差距同樣很大,三個葛瑞克也不一定打得過女武神,而女武神——”

唐恩咬住筆杆,想到了那位碎星將軍。

能把瑪蓮妮亞打到釋放猩紅腐敗,不惜毀滅整個蓋利德才能換個平手的拉塔恩到底有多強?

唐恩搖晃酒杯的手一頓,感覺看到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根本難以想象,唯有一點可以肯定:

沒有猩紅腐敗數百年的折磨,沒有失去理智,手中還有紅獅子騎士團,‘碎星將軍’恐怖如斯。

唐恩倒沒有倒吸一口涼氣,隻是苦笑著把筆扔下。

“鐵定打不過,但還是去看看吧,起碼能獲得一點情報。”

所謂不停下,道路就會一直延伸,唐恩最後決定繼續前進,這便是穿越者先知先覺的從容了,否則哪敢冒進。

就是可惜蓋利德那幾十萬枉死的人了……

吱呀。

唐恩正為蓋利德的未來歎息,衛生間的門便被打開,他扭頭看去,雙眸泛起欣賞的目光。

瑟濂正站在門口,黑發還掛著水珠,那條紅裙在衣櫃裏已經是最樸素的一件,可穿在她身上仍然非常合適。

圓領露出精致的鎖骨和白皙皮膚,再往下,曲線高高隆起,到了腰身又狠狠收窄,再往下,衣叉開到膝蓋處,一雙修長的腿在裙擺撩起的時候若隱若現。

穩重、高貴而不失信感,再聯想到平日裏的瑟濂,真是白瞎了這麽好的身材。

“說過好多次,魔法師不許喝酒!”瑟濂走過去把酒杯奪下。

“可我酒量很好,而且我是個劍士。”

“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魔法師。”瑟濂毫不客氣的訓斥,又看了眼胡亂寫的白紙,“咦,你在鬼畫什麽呢。”

“打發點時間而已,給見過的人排個名。”唐恩尊師重道,把酒放在旁邊。

“我看看。”瑟濂也挺好奇,拿起紙,努力辨認著唐恩的鬼畫符,臉色忽然嚴肅下來,“你認真的?這玩意沒有用哦。”

紙麵實力哪能定強弱,就比如一名實力高強的騎士在戰場馳騁,也會被一個小兵的流矢給射殺,哪怕同為魔法教授,根據研究方向的不同,也有強弱之分。

“都說了是打發時間。”唐恩說著就搶過紙張,準備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結果手就被摁住。

“寫都寫了,正好說說你在哪個地方?”

你剛才不還在訓斥我嗎?

唐恩翻了個白眼,把皺巴巴的紙給打開,粗略看了眼,把手指停在尊腐騎士和失鄉騎士的中間。

“從綜合實力判斷,應該是在這個位置。”

“上級騎士?徒弟,你沒吹牛?”瑟濂瞪大了眼。

你到底有多看不起我啊,這還是公平決鬥的情況下,若是玩陰的,我還能弄死更強者。

唐恩也沒解釋,隻悶悶答道:“您小瞧我的話,塞爾維斯會哭的。”

“嗬嗬,也是。”提到塞爾維斯,瑟濂立刻愉悅的笑了起來,她頓了片刻,像是在回憶兩人初見,“挺神奇的,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那麽弱,現在已經有資格在交界地好好活著了。”

唐恩也知道自己升級速度有點快,明明剛到交界地的時候就是個雜兵,一轉眼,已經能捅葛瑞克一刀了。

不過這事不能深究,他直接扯開話題:“老師,我給你挑選的衣服怎樣?”

“穿起來挺涼快,就是有些緊,我更習慣魔法長袍一些。”

誰問你舒適度了。

他也懶得在這話題上糾纏,從靈化戒指裏取出一本本書籍,還沒開口,就聽到‘咚’的一聲,瑟濂已經趴到**去了。

“您不是說要討論源輝石嗎?”

“為師現在很困,等晚上再說。”瑟濂翻了個身,扯過被子,依舊是我行我素的模樣。

行吧,反正我也困了。

唐恩打了個哈欠,感覺昨夜的疲乏又回到身上,拿起獵裝準備去洗個澡,然後想到了一個嚴峻的問題。

等等,那我睡哪?!

……

唐恩與瑟濂畢竟是過客,不必將心思放在戰爭之中,而在城堡頂部,瑪蓮妮亞站在窗前,無聲地俯瞰著北方。

那邊是聖樹軍重點進攻的方向,巨大的魔偶殘骸依舊趴在牆上,而城牆到處都是裂縫,後麵的空地更是被巨石砸出一個個大坑。

斷裂的兵器和人體殘肢隨處可見,而放下兵器的葛瑞克士兵正將戰友的屍體聚集起來,丟到坑中一把火點燃。

青煙泛起,暴風將令人作嘔的屍臭味卷向各處,瑪蓮妮亞的鼻子動了動,厭棄的轉過身去。

戰爭永不休止,而仇恨永存。

這是一間曆史悠久的大廳,實木地板充斥著歲月遺留的痕跡,牆上掛著一副巨畫,畫上之人肌肉虯結,銀發散亂,光是看著就能感受到一股洶湧澎湃的戰意。

那是葛孚雷王,黃金王朝的開創者,在武者心中更是戰神的代名詞。

望向這幅畫的時候,瑪蓮妮亞的眼神少了幾分高傲,麵對更偉大的史詩,她必須獻上敬意。

“殿下,他們已經到了。”副官芬雷走來,彎腰行了個騎士禮。

穿了身便服的女武神移開目光,沉默的走向前方座位,而騎士芬雷心領神會,走去將大廳門給打開。

腳步聲泛起,兩名服飾各異的聖樹軍盟友步入,最前方一人腰佩寬大行刑劍,正是日蔭城當家瑪雷,而後則是個瘸腿老者,正是失鄉騎士的將軍尼奧。

聖樹軍是一個集合體,瑪蓮妮亞的直屬兵力其實隻有尊腐騎士,可巨大的聲望便能讓各個勢力團結起來。

日蔭城在亞壇高原北部,距離聖樹極遠,但這並不妨礙家主瑪雷當場單膝跪下,從肺腑中發出讚歎:

“殿下,您又創造了一段史詩,我已對隨軍的吟遊詩人下令,讓他們用最快速度將您那耀眼的戰功傳遍交界地!”

頗有些肉麻,哪有半點盟友的體麵,可在場的人都覺得很正常。

瑪雷家的男性生來就受疾病困擾,那是黃金樹賜福也無法解決的詛咒,可能是被同樣天生殘缺、身患猩紅詛咒的女武神所吸引,這位家主簡直是個狂熱的追求者。

“多謝,但我不在乎這個。”瑪蓮妮亞表情淡然,隻是問道:“第一階段的戰鬥目標已經完成,日蔭城還會與我並肩戰鬥嗎?”

“這是當然的,我已經讓日蔭城再派出一千名士兵,您劍鋒所指,便是我心之所向!”

“一千名?日蔭城的防守怎麽辦,你不怕拉卡德偷襲?”

“那位司法官應付賜福王都來不及,哪有功夫偷襲日蔭城,再說了——”男人右手撫胸,鄭重的彎腰,“為了您的目標,在下失去領地也在所不惜!”

這份狂熱到畸形的崇拜讓人說不出話來,瑪蓮妮亞輕輕點頭,語氣依然淡漠:“我很感動,謝謝。”

聽到‘感動’,瑪雷興奮到渾身顫抖,可還沒等他獻上甜言蜜語,女武神已經將目光移開。

“尼奧,回到故鄉你有什麽想法嗎?”

瘸腿老將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一個苦笑,環視大廳,最後把目光停在巨幅畫像上。

那是王,是英雄,也是征服者,風暴依舊,而他們的王已經戰敗。

“物是人非,一切都已經改變,但殿下請放心,既然我向米凱拉大人獻上忠誠,立場就永遠不會改變。”

史東薇爾是他的故鄉,而當初鎮守此地的騎士除了少部分留下,大多四散,而他率領的那一支則去了北方。

正因故鄉已被征服,曾經忠勇變為罪孽,才被稱為失鄉騎士。

“殿下,我想在史東薇爾城補充兵力,看看還有誰想離開此處。”

“要離開的早已離開,無妨,你且試試看。”瑪蓮妮亞頓了一下,這才說道:“不要把史東薇爾的戰功掛在心上,我們的目標是那位‘碎星將軍’,他的強悍無需提醒。”

提到拉塔恩,氣氛頓時鄭重起來,誰都知道葛瑞克給拉塔恩提鞋都不配,這也是為何聖樹軍不願強攻。

“他有富饒的蓋利德,有強悍的紅獅子軍團,而我們勞師遠征……”老將尼奧沉吟片刻,小心的開口:“殿下,這一戰真的必須打嗎?”

“必須打,我確定兄長就在蓋利德某處。”瑪蓮妮亞毫不猶豫的答道。

啊這……

老將動了動嘴,始終說不出談判二字,雙方本就是敵對,說此行目標是尋回米凱拉,傻子才會信吧。

這就是個死結,哪怕唐恩跳出來說瑪莉卡給自己托夢,抓走米凱拉另有其人也沒用,除非拉塔恩親自把米凱拉送來。

但這是不可能的,瑪蓮妮亞對王位沒啥興趣,拉塔恩可是想決一勝負登上王座的,聖樹軍是他最大敵人,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以逸待勞,總比他帶著紅獅子去遠征北方好吧。

“這一戰不得不打,拉塔恩是絕對不會冷眼旁觀,坐視我們回聖樹的。”瑪蓮妮亞的聲音斬釘截鐵,斷絕了所有後路。

“是的,已經有情報傳來,紅獅子軍團已經完成了集結。”芬雷立刻拿出文件,冷聲道:“他們集結點就在寧姆格福邊境,正等著咱們過去。”

“可是有情報說,那些飛龍不停在背後騷擾他們,集結軍力是不是想解決後患?”尼奧想起了一件事。

飛龍便是古龍後裔,若非它們一直在後背搞事情,就葛瑞克這個慫包,寧姆格福早就被碎星將軍吞下了。

“不,龍母‘桂奧爾’已經難以行動,就憑那些飛龍傷不了拉塔恩的元氣,隻要我們有退卻跡象,他一定會衝出來咬住尾巴,從而掌握主動權。”瑪蓮妮亞搖搖頭,聖樹軍跨越整個交界地,路途何止千裏,來去都很難。

縱然她每天都在思念兄長,但麵對勁敵,依舊謹慎。

“但飛龍也可以幫我們的忙,如果拉塔恩不主動出擊,我們就在史東薇爾休整一個月,備齊軍械、糧草,再以最佳狀態——”

“同拉塔恩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