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神不在乎,但我在乎

我是個虔誠的黃金樹信徒。

如果這話被布萊澤給聽到,估計會笑的滿地打滾,哪門子黃金樹信徒敢對黑刀刺客動手,還敢參與刺殺雙指的大逆之舉。

可唐恩臉上的虔誠做不得假,關於黃金樹戒律更是隨口拈來,要是交界地有奧斯卡獎,小金人早已被收入囊中。

“您真的要管這事?”

“當然是真的,我雖力量微薄,但說不定能幫上忙。”唐恩的表情和那些神父沒有區別。

“太好了!”

頓時,少女臉上爆發出強烈的驚喜,在法環破碎之後,虔誠信徒越來越少,更別提擁有強大智慧的魔法師,趕忙把圍裙脫下,在老板殺人的眼神中,帶著唐恩就往外走。

而唐恩出門刹那,又飛速向後看去,這幾天他一直感覺隱隱有目光窺視。

‘嗯,順路看看是誰想陰我。’

他在心底又加上一句,跟著活潑女孩一路去了小鎮北邊租了艘渡船,然後從雄偉的橋下經過,一路向南而行。

小舟隨著波濤上下起伏,唐恩輕輕劃著船槳,打量著利耶尼亞湖,他曾和布萊澤橫穿此處,但從未仔細觀賞過沿途景色。

湖麵如鏡,陽光灑在上麵反射出金色的光輝,湖中錯落著一些大大小小的島嶼,有的是村落,有的是教堂,還有一些熱氣球飛在天上,那是學院緊急部署的空降傀儡兵,全都被激活,一旦收到命令就會把路過的人撕碎。

還是有些科技感的,幸好學院膽小怕事,不然在菈妮無法親自動手的情況下,這場戰爭會更加困難。

而且輝石魔法有很多應用,這本來就是一種隨星星而來的能量礦物,如果走某種科技路線,說不定能創造出魔幻朋克。

也不知有幸還是不幸,魔法師們更專注於研究理論,像托普斯這種研究應用的天才還是太少了。

“蒂娜,你以後想做什麽?總不能一直當服務員吧。”唐恩劃得無聊,幹脆閑聊起來。

“還沒想好。”少女迎著風,輕撫著褐色長發,眼裏露出憧憬:“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當女巫。”

女巫就是黃金樹的神職人員,可以看作修女,當然褪色者尚未歸來,她們並不擁有什麽強大力量,平時就做一些雜務。

女巫?

唐恩頓時笑了一下,引得少女嘟起嘴巴:“羅蘭先生你別嘲笑我啊,我知道自己是村子裏出來的,也不識幾個字,但人不做夢的話,活的也太艱難了。”

“我沒嘲笑你,隻覺得不久之後你就能圓夢。”

“怎麽可能啊,教會得多缺人才會考慮我這個村姑啊,我明明連戒律都背不完。”

“總會缺的,而到了那個時候,黃金樹要的不是知識。”唐恩頓了一下,看向身後那顆巨樹,腦海中閃過風起雲湧的年代,意味深長的說道:

“而是忠誠。”

即便現在沒有褪色者,他也能料到未來是什麽樣,褪色者並非不死人,不會將修複黃金律當做自己的生存意義,各有各的心思。

貪生怕死的,為非作歹的,負重前行的都有,身份決定不了什麽,唯有利益才是一切,這就需要女巫加以忽悠了。

“忠誠?聽不太懂啊,不過我一定會努力的!”少女握緊小拳頭,顯得活力十足。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前行,遠遠就看到了教堂的尖頂,周圍還有十數間木屋,那些是平民,大多都是從卡利亞那些被攻占的領地逃來,在小島上過得困苦,可是有教堂庇護,湖中物產也算豐富,倒還能活得下去。

可惜現在黃金教派的麵子也不夠用了,被劫掠之後也不知道他們能往哪裏去。

蒂娜有些憂傷,唐恩也臉色不太好看,倒不是說他有顆聖母心。

無論前世今生,他都起於微末,從未當過什麽人上人,如果不是在沉默中爆發,他的下場和這些人一樣,便有了一種共情感。

“我力量太小,做不得什麽大事,待會兒把這個月補助全送了吧,也讓他們吃幾頓飽飯。”

唐恩自言自語著,他能做的不多,但總比冷眼旁觀強。

再強的劊子手也是個‘人’,為殺而殺那就是單純的修羅。

小船繼續前進,在距離岸邊還有十幾米的時候,唐恩劃船的手兀自停下,那湛藍雙瞳微微收縮。

出事了,不說山賊才走嗎?

他聽到了哭喊聲,求饒聲,利刃捅進肉體的沉悶聲,濃重血腥味順著風迎麵而來,再細細一看,身穿藍色盔甲的士兵正拖著年輕女人的頭發進屋,幾個士兵在旁邊哈哈大笑。

杜鵑軍團?

早知道這群混蛋軍紀敗壞,可唐恩要是沒親眼看到,也不信這些人敢這麽膽大妄為,神父剛走,就跑來發財了。

“怎、怎麽了?他們為什麽要……”蒂娜看傻了,一時沒回過神來。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攻陷卡利亞城寨的勇氣沒有,但是借機發財的膽子很大。”唐恩冷冷的甩出一句話,見岸邊有士兵看過來,直接把蒂娜推倒,又將一個雨布遮蓋在她身上。

“停船!這裏正在執行軍事……”士兵話說一半就卡住了,看到來者身穿魔法師袍當下一驚,還以為驚動了雇主,可看到唐恩的頭罩又安穩了幾分。

魔法師本就蔑視一切普通人,遊曆魔法師反而更討喜一些,大多會分一杯羹,畢竟傳揚出去,大家麵子都不好看。

“你們的主將在哪?”唐恩立在船頭冷冷問道,讓小船隨著慣性前進。

“波爾騎士在裏麵甄別間諜,您有什麽事嗎?”

唐恩順著房屋之間的縫隙往裏看去,隻見教堂旁邊立著幾個絞刑架,一個禿頭正微笑著把一個男人掛上去,那動作極度熟練,也不知道做過多少次。

就這麽甄別間諜的嗎?

頭罩之下,唐恩露出了微笑,見距離岸邊不遠,便抬腳向前,可這時候,他的褲腳已被抓住,再低頭,看到蒂娜驚恐的眼神。

“別去,這些惡魔不會聽一個遊曆魔法師的,我們趕緊回去,把事情報告給……”

話說到這已經無法繼續了,因為少女驚恐地發現沒有人可以報告,沒有人會主持正義,更沒有人會在乎這些卑賤的生命。

神不在乎,王不在乎,魔法師們更不會在乎。

唐恩盯著少女,對於這個意外,他承認動手不是一個好辦法,但既然碰到,莫非就尷尬表示自己來錯了,然後原路返回,當一切從未發生過?

這不對,至少對於一個從腥風血雨中走出的劍鬼來說不對。

他輕輕把腳抽了出來,握著法杖昂首向前。

“抱歉,我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