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人生三大快事

文獻室內,火焰已經被撲滅,唯有窗戶還吹進晨風,將漆黑的紙屑泛起,而晨曦也從破爛的屋頂上照進來,灑在凝固的巨大屍體上。

幾個教授站在屍體旁邊,沉默不言,一種名為‘屈辱’的氣氛彌漫在高傲的魔法教授中央,哦,裏麵有個例外,塞爾維斯雙手懷抱,正在那看笑話。

見這群蠢人發蒙,挺有趣的。

“入侵者找到了嗎?”奧利提斯張嘴發問。

一個雙賢教室的二級講師匆匆走來,報告道:“我們已經有人下去尋找過了,並沒有發現屍體。”

“找得到才怪,下麵是利耶尼亞湖,屍體早被衝走了,不過按這裏的高度,湖水也會硬的跟岩石差不多,頃刻間就會變成肉醬。”切羅那擺擺手,奧利維尼斯教室研究流星魔法,也會兼修重力學。

眾人點點頭,除非那人會飛否則必死無疑,可這又怎樣,一個入侵者給學院造成了巨大損失。

“文獻室被燒點三分之一,三百本書籍被完全損毀,六百本書籍部分損毀,具體損失了那些還在清點之中。”魔女艾拉用悲痛的聲音說道,這比搬空財務室心痛多了,或許還會影響對卡利亞的戰爭。

一眾教授也跟死了爹媽一樣難受,唯有奧利提斯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那本筆記呢?”

艾拉指向一堆木炭,其意思不言自明,而這個時候,旁邊傳來‘轟’的一聲巨響,一麵書桌被拳頭錘成碎片。

“所以是誰做的!居然能繞過數以百計的魔法師,無數的陷阱來到核心處,誰能給我一個解釋!”雷昂低沉的咆哮,海摩教室損失最大,死了愛德華這個一級講師,慘痛到讓他沒法維持教授的體麵。

眾人無言,顯然深刻明白他的悲痛,塞爾維斯撇撇嘴,到底不敢冷嘲熱諷,不然這位教授會找自己拚命。

“初步調查已經結束了,他是繞過了外圍,侵入四樓,然後從窗戶翻進空庭,連殺數人,動作相當專業。”奧利提斯安撫道。

“暗殺者?這不可能!”

“可能,比如他早就依靠內應潛入學院內部,我們在這裏的防禦力量並不算強大。”

話音一落,四個教授同時看向塞爾維斯,後者一愣,麵具下的臉已經扭曲了。

拉茲利教室嫌疑很大,他又是第一個衝進來的,還把大部分魔法師驅逐,好像是有點說不清楚。

感覺到一口大黑鍋扣來的塞爾維斯攥緊拳頭,低吼道:“你們懷疑我?”

“沒錯,拉茲利教室有動機,能殺愛德華的一定是強者,這種人怎麽可能自殺式襲擊,多半還藏在學院裏。”雷昂毫不示弱的頂了回去。

“那這張紙條怎麽說?”塞爾維斯扯下愛德華額頭的紙條,拿在手裏揚了揚。

上麵隻有一句話:以拉達岡之名,向叛逆者發出警告。

“這你也信?以那位大人的力量,用得著使小伎倆?”雷昂向前踏了一步,冷冷道:

“疑兵之計罷了,想把髒水潑到黃金樹身上,讓我們不敢反擊,可除了卡利亞王室,誰能做到?”

唐恩也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讓塞爾維斯背了黑鍋,他的確有動機,也有能力。

“我沒做,不,要是真想去卡利亞,才止燒一個文獻室那麽簡單?”塞爾維斯讓傀儡守在身前,吼道:“用你的豬腦子好好想想,和我一起來的魔法師來自各個教室,我怎麽把一個刺客弄走?”

雷昂腳步稍頓,也對,那麽多魔法師,就算瑟利亞的黑夜魔法也不可能隱藏刺客。

“行了,沒有證據的話別亂說。”奧利提斯止住了這場衝突,“塞爾維斯的實驗室離這裏最近,之後的處置也沒什麽問題。雖然匪夷所思,但這個刺客很可能還藏在學院裏,我們需要加緊防備。”

眾人點頭,一想到這個刺客能燒掉文獻室,就能暗殺任何魔法師,以後怕是睡覺都要睜一隻眼了。

“提升防禦等級,魔法陷阱增加兩倍,海摩教室要對每個魔法師進行清查,一定要把這隻老鼠給捉出來!”

教授們散去,一地廢墟著實影響心情,而塞爾維斯依舊走在最前方,他踏出走廊,看向遠方的黃金樹,寬大袖口中的手掌死死攥拳。

他聽得懂奧利提斯的話,這隻老鼠也囊括自己,不由得雙眸生寒。

即便很多實驗還沒完成,如果實在不行的話,還是逃回卡利亞那邊去算了!

……

唐恩沒料到完成三項目標之外還有收獲,他跟著瑟濂和一群魔法師從水車去往二樓,然後去往房間。

由於動靜太大,整個學院都被驚動,到處都是嘰嘰喳喳的魔法師,所以師徒兩人沒有受到任何懷疑,就安全回到住處。

當房門關上,之前還很鎮定的瑟濂猛地過頭來,將門鎖關上,忙不迭的問道:“你怎麽做到的?”

這完全出乎想象,混進文獻室就不可能,更別提殺掉愛德華,再全須全尾的回來。

唐恩取下頭罩,露出被熏黑的臉龐,微微一笑:“老師,每個人都有秘密。”

“不想說就算了。”瑟濂不爽的擺擺手,也沒多問,去到廚房拿了一張濕毛巾,“趕緊把臉擦幹淨,學院肯定會挨個調查。”

“你也不問我成功沒有?”

“哎,拿不到就算了,隻要人回來……”瑟濂的話剛說到一半,便徹底卡殼。

她看到拿了本燒過的筆記揚了揚,瞪大眼,像是見鬼了那般。

“你、你拿到了?”

“嗯,從火場裏搶救出來的,抱歉還是讓它受了損。”唐恩扯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然後就看到瑟濂一個箭步衝了過來,從自己手裏搶過筆記。

她高興的差點轉圈,自兩人相識以來,瑟濂從未流露出如此強烈的感情,可見驚喜有多大。

即便不知道受損程度,但總比沒有的好,探出紅唇,親了下封麵,側過頭來,湛藍色雙眸滿是喜悅。

“徒弟,為師很喜歡這份禮物。”

“你喜歡就好。”唐恩擠出個笑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直接把長袍脫下。

瑟濂正在那美滋滋呢,見唐恩忽然脫衣服也是一愣,但很快就看到了其肋部呈現出青紫色,古銅色皮膚滲著鮮血。

“你受傷了?也是,愛德華那家夥在海摩教室也排得上號。”她湊了過去,仔細觀察,眉頭不經意間皺起:“三根肋骨斷裂,肌肉撕裂傷,虧你能走回來。”

這種傷換到任何魔法師身上怕不是痛得滿地打滾,而一路上她居然沒發現任何異常,意誌力簡直在另一個次元。

唐恩並沒有借機裝逼,隻是哈著涼氣道:“有藥嗎?”

“你等等。”瑟濂起身翻箱倒櫃,從一個盒子裏掏出藥罐,直接給唐恩上藥,“調香師秘藥,稍微忍一忍。”

她的動作不算熟練,甚至有些許笨拙,唐恩也沒拒絕,任由她去做。

嗅著發絲間羅亞葉與赫帕草的香味,唐恩忍著疼痛,回憶著一夜戰鬥,就瑟濂的所作所為,足夠讓他信任。

過程並不曖昧,或者說疼痛感也讓人想不到更多的東西,對於聰明人來說,瑟濂的抉擇根本不必多問,兩人的師生關係並非嘴上說說那般蒼白無力,他們享受著靜謐當下,腦子已經在思索未來。

“學院今天上午肯定會挨個檢查,有什麽辦法沒有?”瑟濂給唐恩腰間纏繞繃帶,細膩的手指劃過皮膚,讓人有種酥癢的感覺。

學院並非笨蛋,即刻就要開始肅反,要是直麵那些魔法師,唐恩也沒把握躲過去。

酥癢和疼痛交加,唐恩的大腦反而更加清醒。

如果學院複原戰鬥痕跡,不難看出這是一場苦戰,更能看出兩種魔力的對撞,而整個計劃唯有一個漏洞:

卡利亞還沒富裕到能讓騎士等級的強者當一次性消耗品,在確定學院內部沒有問題之前,絕對會死咬不放。

‘不能與魔法師近距離接觸,至少在傷勢好轉之前不可以。’

就在唐恩沉思的時候,瑟濂已經把繃帶綁好,還係了個醜不拉幾的蝴蝶結。

“能走嗎?我想辦法送你出去。”

“還不到跑的時候,況且我逃了,你也脫不了幹係。”唐恩搖搖頭,既然信任彼此,他也不必藏頭露尾了。

“你是間諜和我有什麽關係?”瑟濂輕笑一聲,指了指桌上法杖,“再說了,我想走,他們不一定能攔的住!”

霸氣外露,唐恩這位老師殺起人來,也是個眼都不眨的狠角色。

“現在不用冒這個風險。”唐恩再次搖頭,環視房間,目光定在了架子上,忽然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我好不容易成功了,您是不是應該給點獎勵?”

“獎勵?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瑟濂稍稍皺眉,但很快就捕捉到唐恩目光,側頭看去。

架子上正是其他魔法師送來的禮物,產自羅德爾的黃金酒,她對這些玩意沒感覺,就覺得瓶子挺好看就一直當做擺件,自己這個學生屢次眼饞,都被她以‘影響智商’為由擋了回去。

但以她的智商,立刻意識到唐恩的想法,回來的路上後者是戴得奧尼威利斯教室的頭套……

“你想裝醉,製造不在場證明?”

“不,我想真醉。”唐恩撐起身,蹣跚的拿來幾瓶酒,又接過瑟濂遞來的茶杯。

金色**漸漸充盈,酒香在屋內飄開。

好酒!

唐恩晃動著酒杯,豪邁笑道:“血戰,殺人,大醉,某人說過,這三件事連起來才是一樁美事!”

飲最烈的酒,殺最強的人,心跳強勁有力,外麵強敵環伺,那又算得了什麽。

晨曦從窗外照入,仿佛給唐恩古銅色的皮膚披上了一層鎧甲,瑟濂出神了片刻,也拿過一個茶杯斟滿金色的酒。

“好,那我也試一試。”

叮。

酒杯相撞,烈酒入喉,瑟濂抹了把嘴角,臉色微紅。

“怎樣?”

魔女眨了眨眼,眉眼彎曲,肩膀抖動,竟然笑了。

“還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