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對不起，不知道你怕鬼。”

林舒安透過窗戶向裏看，一眼看見韓成勳的身影。

他穿著墨藍色的員工服，身材高大挺拔，微微躬身，整理著靠窗邊的餐桌。

此時，店裏隻有他一個人，沒有其他服務生，也沒有客人。

周圍的幽靜和剛才的狂歌醉舞形成了強烈反差。

或許是因為她對路上那兩個人的調戲還心有餘悸；

亦或許是因為獨自穿過幽黑街道，夜場裏打架的畫麵揮之不去。

在這裏看見一個還算是認識的人，一股莫名的安定感向她全身蔓延。

視線裏的身影在這樣的環境中被鍍上一層柔和的光。

比平時少了一分尖銳。

……

韓成勳桌子擦到一半，站直整理了一下手套。就在這時，他餘光瞥見外麵一個白色的身影。

漆黑的深夜。

白色的身影。

慘白的膚色。

直勾勾的眼神。

韓成勳扭過頭。

視線隔著窗戶和那道身影碰上，目光對視上的一瞬間，兩人因毫無防備而大驚失色。

“……我去。”韓成勳當即嚇得向後一靠。

她因為偶然看見了他，恐懼消失了一大半。

然而他因為她突然出現，嚇得想罵髒話。

而林舒安似乎也沒想到他會扭過來頭。

本來隻是因為好奇多看了兩眼，剛準備離開，誰想到被他發現了。

這下有理也說不清了。

韓成勳第一眼其實沒有認出來她，因為僅有的兩次見麵，林舒安都是素顏，紮著高高的馬尾。

而現在，她頂著紅唇濃妝，烏黑長發散開隨意垂在腰間，一身白色長款外套裹緊。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她就那樣站在窗外，直勾勾地看著他。

……

林舒安瞥見窗裏的人，似乎因為男人的那點自尊，迅速收斂被她嚇到後驚慌的神色。

但不難看出，神色中仍然有殘存的後怕。

她聽不見裏麵的人說話，倒是看到他驚訝的口型，“謔！”

林舒安想掉頭就走，可還沒轉過身，她又覺得這樣走掉好像更不合適。

既然撞見了，那買個宵夜不過分吧。

進到日料店裏。

韓成勳手套已經摘掉，抹布也放在手邊的餐桌上。

他雙手抱臂，倚在桌沿邊，儼然一副質問相。

“……”

林舒安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明明是進來消費的。而他這幅審判的表情，弄得她竟然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麽事一樣。

“友情提醒，”他主動開口，不理解地打量著她，不緊不慢道：“離萬聖節還有一個多月。”

“……”林舒安聽聞，剛才在窗外那點濾鏡瞬間沒了。

縱然她和男生接觸得少，但好賴話還是能聽得出來的。

無非就是妝嚇人。但除了他，別人都說這妝好看。

那隻能是她把他嚇到了，並且很嚴重。

林舒安沒有直接回應他的話，也沒有拿出手機確認自己的妝容有沒有花掉。

盯著他，竟然一臉歉意，認真道：“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怕鬼。”

韓成勳感覺尊嚴受到一萬點傷害。他撐在桌沿上的手迅速收了回來，一本正經地為自己辯解：“誰說我怕鬼？”

林舒安：“可你好像被嚇得不輕。”

他一聲離譜意味的嗤笑，“我是被你這妝嚇到了，……還有，”他像是急於證明自己的膽量，堅決否認林舒安的猜想，嚴肅為自己挽尊：“我又沒做虧心事，幹嘛怕鬼。”

“我覺得還好，她們都說好看的。”林舒安沒有和他鬥嘴表達不滿，反而正經解釋：“而且素麵朝天的也不適合出現在那裏吧。”

林舒安說後麵那句話時，臉頰浮上一層淺淺的笑意。

沒有剛才直勾勾盯著他的樣子，若隱若現的梨渦讓他心神稍稍緩和。

韓成勳握拳輕咳一聲：“嘖，你還挺懂。”他重新戴上手套，毫不留情地拆穿：“這麽了解，還這麽早出來，不多玩會？”

“……”

林舒安遲疑兩秒，開口：“晚上沒吃飯，喝了酒難受。”

韓成勳抬眼看她，問：“空腹喝酒？”

“嗯。”

韓成勳：“牛逼。”

“……”她忘了在哪看過，這是直男語錄最經典的話之一。

她尋思著，是不是因為他發現她刪了他好友後，故意的。

心想著不管怎樣，還是解釋一下為妙，可又不知道怎麽開口，話到嘴邊，唇齒一顫，愣生生咽了回去，換成一句：“來打包一份宵夜，可以嗎？”

“可以。”韓成勳擦完桌子走到吧台，毫無歉意的抱歉道：“但我們已經打烊了，不好意思。”

“哦。”林舒安表情沒有一絲波瀾，好像隻是象征性進來，隻為了完成什麽任務，她說：“好的，再見。”

說罷，她轉身準備離開。

身後的人突然叫住她：“等等。”

林舒安回頭，不解地看著他。

韓成勳走到廚房，拿出一份打包好的便當，放到吧台上，說：“你運氣還挺好。”

“這是？”

“有人點外賣，然後又把訂單取消了。多出一份，給你了。”他收拾吧台的動作一頓，問：“有忌口嗎？”

“沒有的。”林舒安本來隻是進來晃一圈。

是為了撇清自己是女鬼的嫌疑，順便打消他的恐懼。

但剛才被一番驚嚇後，還真有些餓了，她接過：“多少錢？”

他頭也不抬地說：“送你了。本來沒人要我也打算扔了的。”

“……”林舒安：“這——”

好像有點浪費。

“浪費也不是我說了算的，這是店裏規定。”

“……好吧。”林舒安又覺得不妥，“多少錢，還是給你吧，不然——”她頓了頓，接著道：“我吃得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