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黑棺

旅館裏,任廷陶收到伊武的回信,見他同意,就互相約好了明天見麵的地點。

做完這一切,他疲憊的丟開手機,打了個長長的嗬欠,裹緊身上的被褥沉沉睡去。

……

深夜他被一陣刺耳的噪音吵醒。

那似乎是什麽龐然大物緩緩碾過地麵,摩擦出了粗糲刺耳的噪音,整個房間都被震的微微顫抖,動靜鬧的極大。

半夢半醒間,任廷陶從床榻上坐起身,揉著酸痛的眼睛,望向房間內各種陳設。沙發和衣櫥像是著了魔一樣抖動著,在房間內向著一個方向平移,桌子上的茶杯,正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地震了?”

他嚇得像是豹子一樣從床榻蹦起來,衝向房門,準備以最快的速度衝到街上。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複合木製成的房門像是被焊死了一樣,無論如何都推不開。撞也沒用,任廷陶連續撞了好幾次,把自己撞的眼冒金星,但是薄薄的一層房門硬是紋絲不動。

無奈之下,任廷陶跑到陽台上,試著跳樓逃生。

等他來到陽台的時候,才意識到這裏是四樓,從四樓往下跳非死即殘。

“……”

任廷陶隻穿著一身保暖內衣,無助的站在陽台上,被冷風吹的瑟瑟發抖。

此時下方的街道空無一人,所有房屋都在小幅度的顫栗,無數碎石瓦礫隨著震動簌簌落下。搖擺不定的路燈還亮著,在馬路上投下一圈圈**漾的褐黃光斑,將周圍事物的倒影不斷拉長。

“還好還好,震幅不是很強烈……這樓說不定能挺住。”由於此時已經走投無路,任廷陶隻能這麽安慰自己。

“等等……為什麽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

“街上不僅沒人,還這麽安靜……人呢?人都到哪裏去了?”

“至少……至少應該有一聲尖叫啊!”

任廷陶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漆黑的夜空中,飄下了無數白茫茫的雪絮,他伸手托住一片雪花——這哪裏是什麽雪花,分明是一張白色的紙錢。

白色的紙錢飄得滿街都是,震動的聲音也慢慢變大,從四麵八方傳來。無法確定聲音的位置,隻知道某種龐然大物正在不斷逼近。

“……”

壓抑住內心瘋狂翻滾的恐懼,任廷陶僵硬地轉動脖子,來回巡視著空寂的街道,試圖找到那個愈來愈近的聲源。

終於,他發現西邊漆黑的街道盡頭,有一抹刺眼的白光不斷靠近。

近了。

更近了!

看清那個事物的瞬間,任廷陶無力的癱坐在陽台上,目光失去光澤,一片黯然。

那是一口巨大的棺槨!

漆黑的棺體接近一層樓高,十來米長,沒有封棺蓋。

隔著一層繚繞的煙霧,可以看到裏麵橫七豎八躺著幾十具蜷曲著的屍體。每具屍體都有不同程度的扭曲,表麵還有燒焦的痕跡,似乎經曆過劇烈的撞擊,又被火焰灼燒過。

其中一具男屍的懷裏,還抱著一個烤到半糊的彩虹小馬手辦——由於他到死都在嚐試保護這個手辦,任廷陶對他的印象極為深刻。

棺槨左右兩邊各插一杆白色的長幡,幡尾軟軟的拖在地上,像是吊死鬼的舌頭。

巨大的棺槨移動卷起扭曲的灰龍,將街道籠罩在一片灰幕之中。

所過之處的青瓦平房,都已經被**成一片瓦礫,塵埃像是霜霧一樣蒸騰,白色紙錢被吹得胡亂飛灑。

而在棺槨的前方,一個佝僂著背,全身都有不同程度腐爛的肥胖男人。正埋頭拽著幾根鐵鏈,拖動身後的巨大棺槨緩緩前行。

他似乎非常痛苦,另一隻手不斷撓著脖子,即便那裏已經血肉模糊也不停下。

白色的光源,就是黏在男人背脊上的一根蠟燭。

任廷陶依稀能聽到,那個拖棺而行的人正不斷呢喃著什麽,但由於棺槨行動的聲音太刺耳,導致他總是聽不真切。

棺槨越來越近……慘白的光芒好像水銀傾瀉而來,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那男人的聲音也逐漸清晰,分明在不斷的重複——還差一個,還差一個。

還差一個?

任廷陶無法控製自己的目光,通過陽台的縫隙,死死盯著即將從樓下通過的黑色棺槨。

在這過程中,他看到棺槨的最前麵刻著一行數字——514!

拖動棺槨的男人突然停下步伐,抬起頭望向他,咧嘴一笑,露出腐爛的牙床:

“不差了。”

任廷陶麵孔恐怖地扭曲,每一根血管裏的血液,都被這種詭譎陰森的場麵激**得如同冰水般翻湧。

……

“啊啊啊啊!”

任廷陶滿頭大汗的從床榻挺起身,用手捂住臉龐,渾身不斷抽搐顫抖。

半響都沒能緩過神來。

直到他從手指的縫隙之間,看到陽光穿過窗簾的夾縫照入客房,給牆壁鍍上幾道淡金色的光痕,才意識到此時的天已經大亮。

是夢?

是噩夢嗎?

還好這隻是噩夢。

他疲憊的支起身體,簡單的衝澡洗漱之後,便收拾好隨身行李,找伊武赴約去了。

由於伊武是未成年人,兩人碰頭後並不能喝一杯,隻能下館子搓了一頓羊肉,然後以茶代酒互相告別。

“那個……我昨晚做了個夢。”任廷陶麵部肌肉微微抽搐,還是忍不住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說說看。”伊武一邊啜飲著熱茶,一邊望向他有些蒼白的臉。

“事情是這樣……”任廷陶放下茶杯,故意壓低聲音將昨晚的噩夢,完完全全的敘述出來。

“有點嚇人。”

伊武聽完他的敘述,皺了皺眉頭,給他出了個主意:

“最近你確實挺衰的……簡直用黴運纏身來形容也不為過,不宜跑來跑去。不如在臨山鎮多待上幾天,等你的黴運過了再走?”

“不不不!你們鎮太危險了,又是飛天老太婆又是瓶中人,再待幾天我命都沒了!”任廷陶斷然拒絕,他已經對臨山鎮產生了心理陰影,恨不得立刻飛回家。

“既然你堅持,那就算了,祝你一路平安。”伊武從餐桌旁站起身,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不過就是一個夢而已,別想那麽多。”

“那麽告辭了,我們有機會再見。”任廷陶跟著站起身,勉強一笑。

兩人握手道別,隨後各奔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