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霧草,野豬有掛3
空間裏幾個皇帝看著那幾段話,也是地鐵老人臉。
李元達眉頭皺起:“姑娘,你男人後娶的老婆不欠你的——要是事實真的跟你說的似的,人家被蒙在鼓裏嫁給二婚男,不比你冤枉嗎?你這種情況是明知故犯,人家是真的一無所知啊!”
朱元璋樸素的血脈情節又開始發揮作用了:“還搶走你兒子,結婚第二天發現自己被騙婚,丈夫外邊的女人帶著孩子上門,堂堂皇室縣主,臉都丟光了好嗎?誰能有閑心替你養兒子啊?!”
李世民跟嬴政聚精會神的看著最後兩段,頭大如鬥:“關鍵這兒子也不是齊國公世子的啊,什麽情況,東食西宿,一次性搞兩家?”
嬴政不解道:“她那個兒子的親生父親是個王爺,那前世怎麽沒冒出來,又怎麽會坐視她孤零零的死在了柴房?”
劉徹惡狠狠的道:“鬼才知道呢!”
朱元璋又問他:“這是第一世還是第二世啊——你記憶裏,你大姐成婚第二天有人找上齊國公府的門沒有?”
劉徹略一思忖,便給出了答案:“沒有。是第二世。”
如若白絹上所言為真,那此時此刻,這個蘇香念重生一世,因為前生的教訓,並沒有上京,隻是不知道此時她有沒有見到孩子的親生父親、那個妖孽王爺了……
劉徹無心去想蘇香念,深一腳淺一腳的前行,腦海中迅速複盤當前時局。
天子禦極數十載,年過六旬,仍舊把持權柄不肯下移,甚至於沒有明顯表露出要冊立儲君的意思,以至於朝堂之上諸皇子相爭甚急,朝臣派係各異。
又因為連年對外征戰,出京巡遊,以至於民生凋敝,盜賊四起……
劉徹:“……”
栓Q!
老登你好,老登再見!
我可不是來照鏡子的!
此時這個王朝仍舊處於盛時,但相較於此前三十年的榮光與輝煌,卻已經初露暮氣,開始走下坡路,北方戎狄都違逆數年前的約定,不再派遣太子入朝為質,甚至於侵占了北方的數座城池。
對此,天子幾次發兵征討,卻都沒有占到便宜,最後隻得厚賜戎狄財物,以“賜”之名,聊以遮掩罷了。
昨日乃是原主生父、薨逝多年的東宮的忌辰,原主作為東宮唯一的子嗣,帶隊同還未出嫁的二姐穎娘一道出京祭陵,不曾想卻在返程的路上遭遇了殺手襲擊。
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精銳盡出,相較之下,原主一方便有些捉襟見肘了,扈從纏住了大部分的殺手,穎娘則帶著弟弟趁機逃命,劉徹就在這時候過來了……
原主也好,東宮一係也罷,近年來其實都很佛係,之所以會在這當頭被人痛下殺手,多半還是因為頭頂那個“代王”的帽子給鬧的,既然如此,凶手的人選範圍也就相對狹窄了。
必然是同原主一道被冊封為親王的幾位皇子之一。
不過,劉徹並不很擔心這幾個敵手。
他在山洞中前行許久都未見追兵,可見穎娘的計策進行的十分順遂,料想脫身無虞,等到他回了京城……
劉徹以自己對自己這類老登的了解發誓,那位幕後真凶的下場絕對會很難看!
天子扶持皇子皇孫登上朝堂,要的是他們彼此爭鬥,互相製衡,而他作為裁判,在禦座之上掌控大局——簡而言之,他要的是文鬥!
但現在冒出來一個不守規則的家夥,試圖用物理排除法幹掉競爭對手,這種風氣怎麽能開?
今天你敢物理淘汰競爭對手,明天你就敢物理淘汰裁判,破壞政治底線的家夥,你不死誰死?!
自己要是活著回去了一切好說,要是真死了……
嗯?
真死了?
劉徹心裏邊陡然冒出來一個想法——他為什麽不能死?
如果他死了,楚王與燕王死後天子艱難達成的平衡馬上就會再度傾倒,之後會發生的事情,就要分兩條線來看了。
如果天子查出來這事是誰幹的,必然會殺之而後快,物理銷毀掉這個破壞規則的家夥。
如果天子沒查出來這事兒是誰幹的——你以為他會想著法不責眾?
錯了!
當權力受到威脅,而凶手未明的時候,所有人都會遭到天子的無差別攻擊!
諸王的勢力會遭到天子辣手削減,被迫進入到蟄伏期,而相對應的,失去了唯一繼承人的東宮一係,也會得到天子極大的撫慰與恩賜。
因為他們從此失去了角逐大位的機會,成為砧板上的魚肉,隻能被迫等待未來新君施加到他們身上的命運。
可是……
劉徹心裏邊盤算著整件事情,謹慎的權衡利弊。
這麽做值不值呢?
他很快就得出了結論:值!
隻要別遇上北齊那群不講武德的牲口,這一計就完全能劃得來!
此次被封王的諸皇室子嗣當中,唯有他是皇孫,卻又最為名正言順,而比較諸王的勢力,也是屬他最弱。
或許,這就是幕後真相第一個向他下手的原因。
真要是活著回到了京城,馬上天子就要因他遇刺而在宮城之內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也就將他正式的推到了台前,開始同諸皇叔對戰,他有可能會贏,但是輸的可能性同樣很大。
可若是就此蟄伏下去,也就相當於東宮一係正式退出角逐——原主這個代王才剛剛登上政治舞台,甚至於都沒來得及跟諸王結怨,就這麽急匆匆的落幕下場,無論將來哪一位占據上風,都不會對長兄留下的寡妻弱女痛下殺手。
反而要格外的善待她們——養幾個弱女子,能花多少錢呢?
兩個侄女會出嫁,誕下的血脈都不再屬於東宮一係,付出一點錢貨,得到仁善的美名,何樂而不為!
但假死這種事,可不好操作啊……
要是被天子發現了端倪,他敢殺兒子,難道不敢殺孫子?
這老登可是把雙刃劍呢。
天子,東宮,諸王,舅舅,破局之法……
劉徹心裏邊反複推敲,腳下卻是不停,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一亮。
長時間在暗處行走,陡然接觸到光亮,雙眼難免不適,他抬起衣袖遮住雙目,卻在這時候有了主意。
劉徹沒再向前,目光在四下裏一掃,開始從空間裏邊搖人:“兄弟們,來幫我瞅瞅,野外求生的時候到了!”
他說:“我得找個不易被人發現,又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周圍來人的地方,等穎娘回來找我。”
原主是個出生時不足三斤的孩子,身體也還沒有完全將養好,皮薄血脆,劉徹相信,穎娘一旦脫困,必然會回來找自己的。
野外求生這種事情,空間裏四個皇帝或多或少都經曆過,無非是多少罷了。
朱元璋甚至於還能告訴他哪種樹的樹皮好吃,哪種草味道苦澀。
這會兒便頭頭是道的指點他:“別往上爬。你這個身體太弱了,爬高了容易摔著,就算爬上前,也會踩碎不少山石,你姐回來也就算了,要是追兵過來,一抓一個準兒。”
他朝下努了努嘴:“往下走。方才我就注意到了,東邊有個陡坡,坡前邊是個視線盲區,你繞點路過去,不會引人察覺,有人過來也能第一時間發現,後邊又跟山溪通著,就算倒黴被發現了,也不至於無路可逃。”
劉徹趕緊謝過,豎著耳朵聽四下裏無人,一溜煙下了坡,勘探好萬一來人往哪兒逃之後,又照李世民說的掰幾個樹杈兒偽裝自己。
打獵嘛,這事兒李世民再熟悉不過了。
然後就是等。
期間還在思考。
蘇香念孩子的父親是某位親王——這個親王會是誰?
按照白絹的尿性,大抵這個親王就是最後的贏家?
大姐夫不可能不知道那孩子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可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麽要把那孩子認下?
是那位親王授意的?
若真是如此,隻怕這位親王同齊國公府也沾親帶故的關係。
劉徹在腦海中的記憶裏翻了翻,很快得出答案。
八皇子吳王。
老齊國公的妹妹乃是天子的德妃,論輩分,齊國公世子還要管吳王叫一聲表叔。
“可這也不對啊,”劉徹不由得奇怪:“吳王不是早就娶妻了嗎。這種男人還有資格娶女主?”
李元達很嫻熟的跟他科普:“這還用說?吳王妃肯定是個壞的頭頂流膿、腳下生瘡的大惡人啦!”
李世民很嫻熟的接了下去:“吳王肯定是迫於她的家族勢力,又或者是被親爹賜婚,不能推拒,迫不得已才娶她的啦!”
朱元璋很嫻熟的繼續道:“想也知道,雖然是明媒正娶的原配王妃,但吳王是肯定沒有跟王妃圓房的啦!”
嬴政:“……”
嬴政聽他們一個個語氣嬌俏的跟個小姑娘似的,嘴角不由得**一下:“我時常對你們的精神狀態感到擔憂。”
劉徹耐著性子在此處等待了許久,眼見著暮色漸深,也沒有貿然挪窩,如此一直到了半夜時分,才聽見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傳入耳中。
他小心的活動了一下手腳,盡量不發出大的聲響,微微支起身子來,眯著眼睛看向聲音的來處。
是穎娘回來了!
他認得那身衣裳!
隻是即便如此,劉徹也沒有貿然出去,萬一有人跟在穎娘後邊,等著順勢抓一串兒呢?
硬是等著穎娘走出去一段距離,眼見周遭並無異常,才將手裏邊攥著的那塊石頭朝她離去的方向丟了過去。
隻幾瞬的功夫,穎娘便匆匆回來了。
劉徹小聲叫她:“二姐姐。”
“春郎!”穎娘壓低聲音,高興的應了一聲,動作敏捷的從山崖間躍下去,來到了他麵前:“我估摸著你該走了,隻是到底不放心,又來這兒看看,沒想到你還在這兒!”
四下裏看了看,又誇讚一句:“春郎,你這個位置選的真不錯啊!”
劉徹微微一笑,低聲道:“姐姐離開後不久,便有追兵來了,我聽他們話裏話外,提及到……”
他用手指比了個“八”的數字。
穎娘臉色微變:“吳王?說起來,大姐姐就是嫁去了他的母家。”
說到這兒,她自己都覺得諷刺:“咱們還是他嫡親的侄子侄女呢,卻也不見他手下留情。”
劉徹卻道:“我有一個法子,可以助東宮跳出這個漩渦,隻是不知道姐姐肯不肯幫我。”
穎娘笑著去擰他的耳朵:“滑頭!咱們倆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劉徹便湊到她耳邊去,低聲道:“姐姐須得如此……”
……
又是一個夜晚。
蘇香念幫兒子洗完澡,再跟丫鬟們一起把小魔頭鬧騰時候濺了一地的水收拾幹淨,已經是香汗淋漓。
還是再去洗一洗吧。
吩咐丫鬟去打了水,又打發她們退出去,她插上門,脫掉身上半濕的衣裙,坐進了浴桶裏。
夜色寧寂,她的心卻很亂。
前世這個時候,她已經到了京城,遠遠見到丈夫騎著高頭大馬從街上經過,便趕忙抱著孩子追了上去,沒想到等待自己的,卻是晴天霹靂……
她不辭辛苦入京尋夫,他卻風風光光的娶了皇家縣主。
她是他的妻子,卻被迫做了他的妾侍,他們甚至於……連小寶都被奪走了!
蘇香念不敢想象自己死後,小寶會怎麽樣!
重活一世,她憑借腦海中對於前世疫病的記憶,叫家裏囤積了一批藥材,很是大賺一筆,而蘇香念也打定主意,這一世,她不會進京了!
小寶是她一個人的孩子,跟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沒有任何關係!
隻是想到今天大嫂說的那些話,蘇香念不由得苦笑起來。
家裏人還打著讓她上京尋夫的主意呢!
當初她在山上采藥,陰差陽錯的救下了那個負心漢,蘇家人做著一點小生意,大哥更是走南闖北,一看負心漢那身衣裳跟佩玉,就料想他必定出身不凡,否則又怎麽會順水推舟,成就了他們的婚事?
再之後負心漢的家仆找尋上來,更是印證了家裏人的想法。
隻是他們如何都猜不到,負心漢卻不是什麽尋常官宦家的公子,而是齊國公府的世子!
更猜不到他有一個出身更加顯赫的妻子。
想到此處,蘇香念隻覺口中發苦。
上京上京,上京做什麽呢?
自取其辱嗎?
她撩撥著溫水衝洗肩膀,那凝脂般的肌膚吹彈可破,略微用些氣力,便會在身上留下印子。
而她想得太過出神,甚至於沒有注意到窗戶不知什麽時候被推開了一條縫,一雙俊美含情的鳳目正戀戀不舍的注視著她……
……
京城。
“他居然真的不在京師。”
穎娘作男子裝扮,英姿勃發,輕聲自語道:“天子三令五申,宗室外戚非至親不得私下往還,占卜之士不可入王宅,堂堂親王,卻瞞著所有人偷偷出京……”
她眉宇間隱隱有殺機跳躍,唇邊卻噙著笑:“吳王叔,你糊塗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