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給朱元璋打工那些年15

外間守夜的人是湖州,聽見夜梟鳴叫的動靜,忙披著外衣進來:“小娘子是不是被嚇著了?”

再看薑麗娘臉色慘白,滿頭冷汗,她趕緊去把窗戶關了,坐到床邊,安撫道:“別怕,隻是一隻鳥罷了,沒什麽的。”

薑麗娘嘴唇動了動。

她想說,自己這一身冷汗,並不是因為那隻夜梟,而是因為那個素未謀麵的,名叫青紅的女孩子。

可是話到嘴邊,她又咽下去了。

最後薑麗娘隻是勉強的笑了笑,說:“沒事兒。湖州姐姐,你去歇著吧,我自己躺一會兒就好了。”

湖州卻有些不放心,伸手試探過她額頭溫度,到底還是穿戴整齊出了門,叫廚房給熬一碗安神湯,薑麗娘叫她都沒能叫住。

湖州暫時離開了,薑麗娘的睡意卻也沒有了。

她平躺在塌上,看著帳子頂,心想:我跟青紅有什麽區別呢?

無非是命比她好罷了。

青紅從前不也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嗎?

薑麗娘想:如果遭逢水災的是西堡村,家裏無米度日,要麽餓死,要麽被賣去大戶人家做婢女,我會去嗎?

……應該會吧。

老話不是也說嗎,好死不如賴活著。

隻怕想做奴仆婢女的人太多,大戶人家都買不過來。

薑麗娘又想:若是我做了婢女,我真的能逆來順受的做奴才,起早貪黑的做活兒,再大一點被某個上了年紀的老爺要去暖床,玩膩了之後,再配給某個小廝嗎?

我能一邊起早貪黑的做活,一邊挨丈夫的打,一邊生一連串的孩子,叫我的孩子重複我那豬狗不如、毫無尊嚴的命運嗎?

如果我是青紅,易地而處,我會生出搏一把,主動爬床的想法嗎?

如果我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如果我這樣做,我就是大逆不道,就該死嗎?

這樣做好像是不對的——薑麗娘想,孫師兄有妻子,從某個角度來說,婢女主動爬床,這不就是小三?

可是代入到青紅的處境之中……

我考慮的是生存,你卻用道德來審判我嗎?

大不了也就是一個死!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作為一個朝不保夕的奴婢,尊嚴也好,道德也罷,本就是可望不可即的奢侈了!

所有的矛盾,似乎都集中在了既定的一個點上——叢林社會底層中的奴隸,應該坦然接受自己的命運嗎?

就像是一根火柴忽然間被點燃,薑麗娘腦海中猛地亮起了一點光芒,她瞬間知曉了答案——當然不!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難道是天生的貴種嗎?!

憑什麽世間大多數人,都要被他們踩在腳底?!

可是因此而生的那些矛盾呢?

想到這裏,薑麗娘又遲疑了。

如果青紅真的想要爬床,真的做了孫師兄的妾,那韓夫人又算什麽呢?

而朝堂之上,那位曾經獨攬大權、如今岌岌可危的竇大將軍,難道不就是另一個青紅嗎?

如若他真的成功登臨大寶,因此死難的人又算什麽?

青紅不僅僅隻是一個死去的奴婢,更是天下千千萬萬被困囿在階級之中掙紮無路人的縮影。

可是青紅的路在哪兒?

薑麗娘失眠了。

……

第二天,她早早到了石筠的書房,鄭重其事的向他行禮:“老師,弟子有想不明白的地方,想要您為弟子排疑解難。”

石筠注視著她,意味深長道:“你比我預料中來的要晚。”

薑麗娘錯愕的看著他:“老師……”

石筠卻沒有對她解釋什麽,而是溫和問她:“麗娘,你遇上了什麽問題?”

薑麗娘反倒躑躅起來,猶豫著說:“我要是說了,您不要取笑我,我自己知道,有些話一旦說出來,您可能會覺得很可笑。”

石筠道:“本來就是尋求道理,我怎麽會笑你呢?”

薑麗娘便把青紅的事情說與他聽。

她手指緊緊地抓住衣裙下擺,慢慢道:“青紅做了奴婢,所以她要認命嗎?她必須順從嗎?她不能反抗嗎?如果她的反抗傷害到了別人,那她應該被譴責嗎?可是如果她不反抗,她死了,又或者豬狗一樣渾渾噩噩的活著,一個十幾歲小姑娘的一生被毀了,又有誰會為她惋惜,對她的人生負責呢?”

她說到這裏,被一股莫名的情緒所感染,聲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來:“青紅跟我,有什麽區別呢?跟大戶人家的女兒,又有什麽區別呢?都是爹生娘養的人,隻因為有人托生在富貴人家,有人托生在莊戶人家,所以就要有兩種命運嗎?”

“青紅不可以反抗嗎?不可以不甘心嗎?這種不甘心,與因此而生出的反抗,違背了聖人所說的綱常倫理嗎?”

薑麗娘說的時候,石筠便隻靜靜的聽著,等她說完之後,又一個個依次回答她的問題。

“她當然不是必須要認命。她當然不是必須要順從。她當然可以反抗。”

“因為她的反抗而遭受到傷害的人,本質上並不是被她所傷害。”

“冰冷扭曲的製度像是密密麻麻的鑲嵌了鐵刺的繩索,將她死死的捆住,叫她無力掙紮,隻能被迫等待命運的施加,所以當她選擇掙脫繩索的時候,繩索彈開的瞬間,難免也會傷害到牽繩子的人,這樣的情況,又該怎麽去責備她呢?”

“隻是她也好,被動受到傷害的主人也好,從施加傷害、到被迫承受傷害,乃至於掙脫繩索、主人被繩索上的刺傷到,這一係列的動作,受害人的人也好,施加傷害的人也好,可能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多數人隻能看到最淺層的表象——一個膽大包天的奴婢想要爬上男主人的床,她成功了,她成了女主人的肉中刺,亦或者她失敗了,遭受懲罰,被殺掉了。這樣而已。”

薑麗娘喃喃道:“是這樣嗎?”

石筠道:“我的看法,是這樣的。”

薑麗娘緊緊注視著他:“可是老師,如果是這樣的話,聖人所說的綱常,又算什麽呢?青紅的做法,難道不是大逆不道嗎?您為什麽會覺得,她的反抗是具備正確性的呢?!”

石筠聽罷,反而笑了:“我們第一天見麵的時候,我不是就說了嗎?聖人的綱常,本質上也隻是維持著天下運轉的、一個糅合了律令與禮教的體係罷了。”

他語重心長道:“麗娘,這個體係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你覺得這個體係中,地位最尊崇的人是誰?”

薑麗娘不假思索:“是皇帝。”

石筠道:“那麽,皇帝是自古以來便有的嗎?”

薑麗娘吸了吸鼻子:“……你這是大逆不道啊,老師!”

石筠不以為意:“這算什麽大逆不道呢?孔子出現的時候,世間隻有周天子,哪裏有皇帝呢?‘皇帝’既然會出現,當然也會消亡,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薑麗娘驚呆了。

老師,你怎麽敢的啊!

你才是穿過來的吧!

薑麗娘瞠目結舌之際,石筠則繼續道:“這個體係從來都不是完美的,所以才需要後人不間斷的填充與變革。但它又是相對完美的,因為它的確保證了天下平穩的運轉下去,多數人都能夠活下去。而青紅,就是這個體係不完美之處的受害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韓氏與她甚至沒有什麽區別。我與她也沒有什麽區別。”

“青紅是孫家的奴婢,韓氏難道不是嗎?青紅脖子上的鎖鏈在韓氏手裏,而韓氏自己脖子上,難道便沒有鎖鏈嗎?”

“你幾時見到一個男子成天在家盯著自家的小廝,有沒有爬到妻子的**?是什麽讓韓氏隻能困囿於內宅之中,盯著丫鬟們有沒有爬上丈夫的床?”

“束縛住青紅的那副枷鎖,其實也束縛著韓氏,束縛著天下女子,乃至於諸多的弱者。她們沒有晉身的途徑,也沒有前程和未來,永遠都是砧板上的魚肉,隻能在被設定好的道路上走到死,一旦偏離了這個體係欽定給她們的道路,就如同魚躍出了水麵來到陸地,等待她們的結局不言而喻。”

“……由此延伸,天下黎庶,不也是天家的奴婢嗎?我也不過是高級一些的韓氏與青紅罷了。可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又有誰生來就想低人一等呢?”

“既然如此,青紅想要反抗,她又有什麽過錯?”

“這世間當然沒有盡善盡美的體係,律令也是逐年完善的,但以中原的遼闊與海域的無盡而言,強有力的中央統一政局,乃至於如今所實行的種種策略,又的確是最適合當今天下的。”

他神色感慨,歎息著說:“至於千百年之後又當如何,便是後來人的事情了。我的有生之年,必定是看不見了,每每念及此,都不禁要扼腕歎息啊!”

說到此處,石筠意味深長的注視著麵前的關門弟子。

薑麗娘心虛的低著頭,嚐試著轉移話題:“那老師,這不就回到最開始的問題了嗎?青紅的路,在哪裏呢?”

這一次,石筠清楚的告訴了她自己的答案:“不知道。”

薑麗娘怔住了:“啊?您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

石筠坦誠的看著她,說:“我是人,並不是神。”

“不過我覺得,”說到這裏,他悠悠的笑了起來:“或許有一天,你會告訴我答案。”

薑麗娘完全是懵住的。

答案會是什麽呢?

青紅的路又會是什麽?

她來自後世,在書中見證過曆史中存在過的一個個政體,但她隻是知道最終的結果,卻不知道那個最終的結果,是如何被推導出來的。

尤其是最開始的起始點,落在一個十幾歲的、不會惹人注意的奴婢身上的時候。

總不能大喊一聲人民萬歲,然後直接揭竿而起吧?

這不是自行送菜,然後分分鍾被抓住亂刀砍死嗎!

如石筠所說,她是人,不是神,怎麽可能螳臂當車,違逆整個時代?

薑麗娘想到此處,心思忽然動了一下。

為什麽揭竿而起不行?

因為不具備起義的基礎。

群眾基礎、組織基礎、經濟基礎一個都沒有,怎麽可能高舉人民萬歲的旗幟?

意識形態的出現可能早於生產力的進程,但其果實的成功絕對無法脫離生產力水平的推動!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根本原因,還是生產力不行啊!

薑麗娘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石筠,將自己的想法組織成通俗易懂的語言,小心的透露給他。

她當然知道飯要一口一口吃,社會形態的變化不是一朝一夕所能達成,需要百十年甚至於更久的時間來做到,但她來到這個世界一回,起碼也要留下點什麽吧?

哪怕隻是將那幾百年的時間削減掉一年,也足矣了!

石筠聽完笑著搖搖頭,看不出是讚同還是反對。

他隻是說:“那你就去做做看吧。”

薑麗娘見狀,心下難免生出幾分不安來:“老師,您好像覺得……”

石筠道:“不必在意我這個腐朽之人的看法,走你自己的路就好。麗娘,不要磨滅掉你身上最珍貴的東西。”

我身上最珍貴的東西……

薑麗娘想起二人第一次見麵時石筠說的話,她若有所悟:“反抗嗎?”

石筠卻不再談此事,而是問她:“你有沒有想過,給自己起個字呢?過段時間,或許會有我的幾個老朋友上門拜訪,他們的弟子大概也會來,麗娘麗娘的叫著,總覺得多些親近,少了莊重。”

薑麗娘立時便道:“我不想要起字,但我想改個名字。”

石筠有些詫異的“哦”了一聲:“你好像已經想好了改叫什麽?”

薑麗娘道:“叫薑行。”

石筠道:“是哪個字啊?”

薑麗娘說:“是行路難的那個‘行’。”

這是她前世的名字。

以此紀念前世自由如風的薑行,與那個任她穿梭的世界。

也叫她永遠記住,從前的自己到底是什麽樣子。

無論如何,都不要失卻本心。

石筠若有所思:“說是‘行路難’也好,說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也好,薑行……”

……

人是禁不住念叨的。

前腳石筠剛說過不了多久可能會有老友前來拜訪,當天下午,就有人投了拜帖過來。

卻不是石筠的老友,而是他的冤家對頭耿彰。

薑麗娘兄妹三人不知道這些事,沈括沈師兄便悄聲給她們上課:“耿公與老師是舊相識了,隻是話不投機,每次見麵要不了多久就會吵起來,但耿公的品性是沒問題的,弟子們也都出類拔萃……”

“嗐,”他說:“待會兒見了你就知道了。”

鄭規鄭師兄則告訴她們:“別看這兩位每次見了就鬥得跟烏眼雞似的,但是對於對方的本事還是欽佩的,每每收了弟子,都會叫往對方府上受教一段時日。”

說到此處,他思忖著道:“這回耿公主動上門,難道是收了新弟子,要帶來叫老師看看嗎?”

薑寧就跟被紮了一下似的,馬上反應過來:“這豈不是說,以後我們三個也要去耿公府上受教?”

“是呢,”沈括陰惻惻的看著他們:“敢丟師門的臉,腿都給你們打折!”

薑寧:“……”

薑寧抬手擦了擦汗,無力的發出保證:“我,我盡量。”

薑麗娘:“……”

元娘:“……”

唉。

……

鄭規猜錯了。

這一回,耿彰是上門來炫耀他的得意門生的。

前不久金裕上門那回事,耿彰著實在家生了場悶氣。

前腳石筠主持公道,後腳那小人便上門找他做主,雖然從頭到尾都是金裕醜人多作怪,但他心裏邊總覺得不得勁兒,好像平白輸了老對頭一頭似的。

這會兒耿彰的得意門生裴仁昉歸京,他立時便帶出來當限量版皮包炫耀給老對頭看了。

薑麗娘跟幾位師兄一道過去的時候,一打眼就見自己老師頭頂的字變了,從“命中貴人”,變成了流動字幕“好氣,輸了!好氣,輸了!”……

薑麗娘:“……”

老師你是小朋友嗎?!

要不要這樣啊!

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麽氣性還這麽大呢!

再看石筠的臉——老頭兒平日裏洋洋得意翹起來的胡子也耷拉下去了,人坐在椅子上,肩背雖還挺得很直,表情也還強撐著,但眼角眉梢難□□露出幾分垂頭喪氣來。

薑麗娘心裏邊一下子就覺得不是滋味了。

老師被人上門踢館,這就是弟子無能啊!

那邊耿彰還在王婆賣瓜:“狀元及第,卻不留在朝中修書,而是主動往偏遠地方從政的,裕之乃是本朝第一個!”

石筠:“……”

石筠無力的把弟子拉出來:“已經快把國史修完了,這是為往聖繼絕學!”

耿彰:“嗨呀,石兄,你不是一直都主張凡事生民立命為先嗎?怎麽現在就忘了呢?”

又說:“裕之後來到涼州去,公務之餘,也搜尋涼州民誌,修了涼州世錄出來啊……”

石筠:“……”

石筠又拉了一個弟子出來:“接連數年考核甲上,業已升任並州刺史。”

耿彰笑得合不攏嘴:“這麽巧?裕之也是數年考核甲上,任職期間斷案近七百起,連附近州郡都聽聞他的聲名,特意借調去辦案呢!”

石筠還沒發話,與耿彰同行來此的裴仁昉就聽不下去了,無奈道:“老師,請不要這樣,術業有專攻,如何計量長短呢?”

薑麗娘這才注意到這位踢館人的得意弟子,扭頭瞟了一眼,頓覺石破天驚!

原因無他,這位耿公的得意門生,有一張滿分100,他起碼99分的臉!

要知道,薑麗娘連自己的聰明腦袋都隻打了95分呢!

至於臉……

好歹用了十幾年,勉強打個70分吧。

對於美人,大眾往往都是寬宏的,薑麗娘先前心裏邊那點不平,在看見這張臉之後馬上就少了一半,再觀其言行,頗有君子之風,剩下的那一半便也消減了大半。

她不露痕跡的去看裴仁昉頭頂,五個字——治世之能臣。

哇哦!

上帝給他打開了一扇門,又順手給開了一扇窗!

對於有本事的人,薑麗娘向來欽佩,看完這五個字的評語,心裏邊的不平也就徹底煙消雲散了。

不服氣,那就憑本事見真章嘛,因為人家憑真材實料壓了自己一頭而心生仇恨,這就有點小家子氣了。

自打裴仁昉出來,鄭規就用餘光觀察著兩個師妹,元娘倒是還好,隻看了一眼,便麵不改色的將目光收回,絲毫不為所動,倒是麗娘……

他怕師妹陷進去,便小聲提醒:“別看了,人家有主了,咱們得罪不起。”

薑麗娘:“???”

她有些驚奇,知道師兄是誤會了,但轉念一想——這兒有個瓜哎!

不管了,先吃吃看!

於是就小聲問:“什麽情況?”

鄭規瞄了一眼,看場麵上沒人注意這邊,就壓低聲音告訴她:“信陽長公主鍾情裴少監久矣,至今未嫁,穆氏的公主,可沒幾個善茬……”

薑麗娘瞬間明白過來,馬上表明立場,大義凜然的將目光收了回來。

鄭規這才將心放了下去。

那邊廂,耿彰達成了上門炫耀的目的,被得意門生拽著袖子走了,隻留下石筠與其一幹弟子在廳堂裏emo。

薑麗娘看著老師頭頂上循環播放的“輸了輸了輸了輸了”,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勸石筠說:“老師,您看開點嘛,多大年紀的人了,還這麽爭強好勝!”

……

當天晚上,午夜時分。

湖州又一次催促:“小娘子還不睡嗎?”

薑麗娘額頭勒著一根紅色布條,上邊寫了兩個字——努力!

她頭也沒抬,手持一支炭筆在白紙上勾畫:“你先去睡吧,不必在這兒守著了!今天晚上我必須把這張圖畫完!”

湖州打個哈欠:“您到底是在忙活什麽啊?不能明天再做嗎?”

薑麗娘冷哼一聲,鏗鏘有力道:“說今天完成,就要今天完成,晚一個時辰、一刻鍾,都不算是今天!今晚上非得把高爐整出來——我薑麗娘的老師怎麽能輸?!”

湖州:?

湖州:( ̄~ ̄;)

感情小娘子你也在為白天的事兒生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