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被殺妻證道(4)
這幾日,祝青臣就準備在陸家村住下來了。
不是因為他不想回去睡寒冰床,也不是因為他想留下來吃烤肉,主要是擔心玄天宗的人再來找他們的麻煩。
等正午過了,日頭沒這麽毒了,老人們坐在樹蔭下,用烤幹的竹條編織藥簍,小孩子們圍在他們身邊,嬉戲打鬧。
年輕人則戴著鬥笠,在田裏侍弄藥材,田間地頭時不時傳來說笑的聲音。
陸南星中午沒休息,早早地就幹完了活,這會兒正跟著祝青臣修行。
陸南星在樹下打坐,感受著師尊方才叫他體會的靈氣流轉。
從前他自己也對照著書冊練過引氣入體,隻是書上寫的不仔細,還是別人亂編的,現在師尊親自教他,不消半個時辰,他便覺得豁然開朗,靈氣運轉十分充沛。
祝青臣坐在樹蔭下,一邊把係統傳輸給他的修行方法寫下來,一邊轉頭看看陸南星,防止他修行出岔子。
原書一邊說陸南星天賦不好,一邊又說,就算有各種法寶催化,到了五十歲都不能結丹的人也不在少數。
可天賦不好的陸南星,用天材地寶加持,三個月就結丹了。
完全就是自相矛盾。
祝青臣相信,陸南星的天賦很好,隻是一直在被原書故意貶低,貶低到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信了他天賦不好。
祝青臣把修行方法寫下來,又畫了一冊劍譜。
正巧這時,陸南星運行過第一個小周天,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做了個收式。
祝青臣問他:“感覺怎麽樣?”
陸南星不可思議地看看自己的雙手:“師尊,我覺得身上輕了不少。”
“那就好,你這就算是入門了。”祝青臣道,“你先前引氣入體的法子是錯的,不過,就算是錯的,你竟然還能學會用靈力催動陣法,實在是難得。”
“那我現在……”
“先打好基礎,不要急著練習其他的。”祝青臣把寫好的冊子交給他,“你先按照這上麵寫的練,不要偷懶,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便來問我。”
當然了,為師也有可能不懂,但是為師可以去問係統。
“是!”陸南星珍惜地接過冊子,翻看起來,“還有劍譜……”
“你可以多修兩門,符咒和劍法都可以練起來,到時再看看你適合哪種。”祝青臣點點頭,一揚手,從遠處的槐樹上折下一根樹枝,握在手裏,“為師再給你做一柄木劍,你先拿著用。”
“好,多謝師尊。”
陸南星對著冊子,認真地比劃起來。
祝青臣挽起衣袖,用小刀將樹皮剝開。
鑄劍太慢了,還要到處去搜集各種珍稀材料,他暫時離不開,就先讓陸南星用木劍好了。
忽然,祝青臣道:“你要快點結丹,積攢靈力。”
“嗯。”陸南星用力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師尊。”
“不隻是為了你自己,也是為了陸家村。村長和幾位長輩,已經在商量遷村的事情了。”
玄天宗這樣對他們,他們雖然是凡人,但也有血性。
不可能還死皮賴臉地留在這裏看人臉色。
祝青臣道:“你早點積攢靈氣,到時候在村子周圍畫一個傳送陣法,把整個村子一起搬走,他們就不用收拾東西,也不用離開自己住慣了的房子了。”
陸南星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嗯,有誌氣就好。”
祝青臣花了半個時辰,刻了一把小木劍,又把表麵的木刺磨平,然後交給他:“試試看。”
“好。”陸南星拿起木劍,照著祝青臣給他的劍譜,擺好起式。
陽光透過枝葉,細細碎碎地照在陸南星身上。
他穿著最簡單的粗布窄袖衣裳,用布條紮著頭發,雖然不太熟練,但是每一個動作都練到了極致。
木劍帶起風聲,微風翻動劍譜。
這才是正常的修行。
……
陸南星很是勤奮,拜師的第一天晚上,激動得連覺都睡不著,熬著夜在外麵練劍。
村民們嫌他總是帶起風來,吹得窗戶嘩嘩作響,便趕他回去睡覺。
他也不回去,隻是跑遠一點,跑到林子深處,借著月光繼續練劍。
祝青臣和係統站在窗邊,欣慰地看著他。
係統很感動:“主角受還是很勤奮的。”祝青臣點點頭:“嗯。”
“你這個做老師的,要不要也出去練練劍?”
祝青臣忽然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好困啊,我是修仙之人,修仙之人也會困嗎?”
係統哽住:“修仙之人不會犯困,都是你的心理作用。”
“是嗎?可能我的‘病美人’體質,到哪裏都不會改變吧。”祝青臣朝床鋪走去。
“拉倒吧,你剛才還蘸著酸梅子醬吃了一大盤烤肉,還‘病美人’,病美人能吃這麽多嗎?你就占了一個‘人’,‘病’和‘美’在哪裏?”
“我要是沒‘病’我能死嗎?”
“很有道理,那‘美’在哪兒呢?”
“‘美’在我想得美唄。”
“……”
很有道理,係統無法反駁。
陸家村村民熱情淳樸,知道仙尊要住在這裏,特意給他騰出向陽的房間,趁著下午陽光好,還幫他把被子枕頭曬了一下。
被子枕頭都暖烘烘的。
祝青臣爬上床鋪,裹好被子,心滿意足地躺好,聞一聞被子裏的陽光香氣。
係統扛著電子屏幕,熟練地去吹滅蠟燭。
祝青臣頭發散開,鋪在枕頭上,他忽然看見什麽,迅速轉過頭:“等一下!”
藍色的小光球回過頭:“怎麽了?”
“我還有賬沒跟你算!”祝青臣“噌”地一下從**坐起來,把自己的雪白長發攏到身前。
“什麽賬?”
“為什麽我的頭發是白的?”
“你不懂,修仙文裏的師尊都是白毛!”係統振振有詞,“不止你的頭發,你的睫毛也是白色的。如果你有手毛的話,你的手毛也應該是白色的。這是潮流,我特意給你安排的!”
“這是什麽潮流?又老又小的。”
“你不是一直想要長頭發嗎?這次就給你安排了。”
“我想要的是又黑又長的頭發,不是又白又長的頭發!”
“魚和熊掌不能兼得,你的要求不要這麽高。”
祝青臣使勁扯了扯自己的白毛,一時間太用力,還把自己給扯疼了。
祝青臣小聲嘀咕:“以前給爺爺他們拔白頭發,現在我滿頭都是白頭發,要是被他們看見,他們肯定難受死了。還有李鉞,要是給他看見,他肯定笑死了。”
係統聽見他的嘀咕,又說:“你現在比你爺爺老了!”
“……”
這是什麽地獄笑話?我比我爺爺老。
祝青臣丟開自己的白毛,抬起頭:“對了,白天的時候,他們說我幾歲來著?”
係統自信回答:“二百五十歲!放心,規矩我懂,可以五歲,可以十五歲,也可以五百歲,但是不可以五十歲!”
祝青臣從被窩裏探出腦袋,認真地看著它:“所以你給我安排的是幾歲?你給我再說一遍。”
係統頓了一下:“五……五百的一半……”
係統迅速飛遠了:“二百五!小傻蛋!”
祝青臣“咻”地一下從**跳起來,伸手召來佩劍,追著係統唰唰亂刺。
“五百的一半?我把你劈成係統的一半!”
“宿主,我錯了!”
在樹林裏練劍的陸南星見師尊如此辛勞,修為已經如此高深了,還在夜裏辛勤練劍,心中頓時燃起熊熊鬥誌,堅定了勤奮修行的決心。
他可以在做生意的時候討價還價,但是修行之事,絕對不行。
……
祝青臣在陸家村住了幾天,陸南星的修為突飛猛進。
這天清晨,陸南星正在林中做早課。
忽然,幾道劍氣從他頭頂掠過,陸南星抬起頭,隻見玄天宗的人從山頂禦劍而來。
眼看來者不善,陸南星連忙做了個收式,跑去找祝青臣。
祝青臣正和村中幾位長輩一起吃早飯,一碗甜豆漿,幾個烙餅。
“師尊!”陸南星著急忙慌地跑過來,大喊一聲,把祝青臣手裏的烙餅都嚇掉了,“撲通”一聲,掉進豆漿裏。
祝青臣拿起勺子,無奈地把掉進豆漿裏的烙餅給撈起來。
自從他教會陸南星,有事情要告訴長輩之後,陸南星不論大事小事,全都要告訴他。
修行岔氣了要說一聲,去幹活了要說一聲,回來也要喊一嗓子“師尊我回來了”。
祝青臣現在對陸家村了如指掌,連隔壁家的豬昨天晚上下了幾隻崽都知道。
他吃了一口浸滿豆漿的烙餅:“怎麽了?出什麽事了?這麽著急?”
陸南星道:“玄天宗的人來了!”
“嗯?”祝青臣放下勺子,抬頭看向門外。
果然,陸南星話音剛落,玄天宗一眾人等就在陸家村前站定了。
比上回來的人多得多,中年模樣的掌門站在中間,徐方庭和沈明珠分立兩邊,身後弟子隨從無數。
眾人都整整齊齊地穿著玄天宗的服製,手中捧著禮品,出行還有儀仗。
排場很大。
陸南星握緊了手裏的木劍,下一秒,掌門帶領眾人俯身行禮。
“玄天宗掌門攜玄天宗弟子,特來拜見玉清仙尊,向仙尊請罪。”
祝青臣頓了一下,默默地端起碗,把剩下的甜豆漿喝完。
他對係統說:“你看,原書裏要一個月才能清醒過來、替南星澄清事實的徐方庭,今天就能下地了。”
可見原書裏,徐方庭根本就是故意的。
故意讓陸南星吃點苦頭,等過了一個月,自己再像救世主一樣,出現在他麵前,把他救走,好讓他死心塌地地跟著自己,心甘情願地為自己奉獻一切,包括金丹和性命。
此人心機深沉,絕非原書裏描寫的光風霽月的大師兄。
係統卻道:“你的推測和原書裏寫的完全不一樣。”
祝青臣問:“原書裏寫的是怎麽樣的?”
“原書裏寫,徐方庭是一心向道、心懷蒼生的劍尊。他剖陸南星的金丹,是因為受了沈明珠的蒙蔽;他殺妻證道,是受了長輩的蒙蔽。”
“……所以呢?”
“所以,隻要他把沈明珠的金丹剖出來,還給陸南星,再屠了玄天宗滿門,最後向陸南星道個歉,就沒事了。”
???
難道是沈明珠按著他的手,逼著他剖丹的?
難道是玄天宗掌門按著他的手,逼著他殺人的?
沈明珠和玄天宗不幹淨,他徐方庭也未必清清白白,怎麽一句“心懷蒼生”就完了?
“這是‘火葬場’常用的手法,設置一個挑撥離間的綠茶角色、蒙蔽主角攻的惡人,表示主角攻都是被他們騙了。”“大結局時,把所有的錯誤都推到他們身上,而主角攻隻要簡單地完成‘鑒茶虐茶’、‘反殺惡人’這個步驟,就可以搖身一變,變成‘絕世好老攻’。”
係統又說:“可能是原書給他開脫的理由太過牽強,導致邏輯混亂,主角攻出現了隱藏性格,你要小心點。”
確實夠牽強的,祝青臣扯了扯嘴角。
此時,門外又傳來玄天宗掌門渾厚的聲音:“前幾日於仙尊多有冒犯,小侄聽聞事情經過,心中惶恐,已經嚴加懲治那日冒犯仙尊的弟子,特來向仙尊請罪。”
祝青臣沒有理會他,端起碗,小口小口地把甜豆漿喝完了,又用帕子按了按唇角,才慢吞吞地站起身來。
陸南星跟在他身後,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那徐方庭原本和沈明珠站在一塊兒,因為受了傷,臉色還有些蒼白。
陸南星一出來,他忽然眼前一亮。
前幾日他見陸南星的時候,陸南星的修為分明還很低,如今不過寥寥數日,陸南星就仿佛脫胎換骨一般,通體輕盈,周身靈氣充沛,整個人隱隱有結丹之勢。
難不成他是個隱藏多年的修行奇才?
不,應該是玉清仙尊教導有方,不論是怎樣的蠢材,仙尊都能教他脫胎換骨。
如此……
徐方庭看向祝青臣的目光多了幾分熱切。
祝青臣恍若未聞,攏著手,走到玄天宗眾人麵前。
玄天宗掌門中年模樣,須發微白,一副溫和的老好人做派,朝祝青臣行禮:“見過仙尊。”
祝青臣微微頷首,應了一聲:“何事?”
掌門回過頭,微微抬手。
二長老和一眾弟子身穿單衣,走上前來,卸了通身靈力,在祝青臣麵前跪下。
“請仙尊恕罪。”
祝青臣皺了皺眉頭,往後退了一步,並不受他們的禮,抬眼看向掌門,目光不解。
他這是什麽意思?
掌門還是那副溫和的模樣,笑著道:“他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仙尊與仙尊的徒弟,小侄已經罰過他們了,如今讓他們來向仙尊請罪。”
祝青臣淡淡道:“我已經說過了,那天的事到此為止,不要再來糾纏。”
“此事事關重大,我等心中始終愧疚不安,因此前來向仙尊請罪。”
祝青臣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
他們現在過來道歉,不是因為他們冤枉了陸南星,真正認識到錯了,而是因為祝青臣的身份。
而他們現在為了道歉所付出的一切,賠罪、禮物,包括尊嚴,以後都會在祝青臣身上加倍地討回來。
因此,祝青臣往邊上側開半步,並不接受他們的道歉。
“道歉就到此為止,把禮物拿回去吧,不要再來了。”
掌門卻道:“小侄此次前來,還有一事相求。”
祝青臣垂了垂眼睛,沒有應聲。
果然,不出祝青臣所料,剛剛付出的歉意,他們現在就要收回來了。
他當然不會傻到直接答應對方。
掌門倒是厚臉皮,回過頭,把徐方庭和沈明珠給拉到祝青臣麵前來:“我這兩個徒弟,是最不讓我省心,今日得蒙仙尊出關,也是他們的造化……”
他話還沒說完,站在祝青臣身後的陸南星好像明白了什麽,猛地抬起頭,眼睛都瞪大了。
他這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他要把他的兩個徒弟塞給師尊?
他才拜師沒幾天呢,這群人想什麽呢?
徐方庭和沈明珠都有師父了,還要來跟他搶?
陸南星馬上進入戰鬥狀態,跟小狗似的,頭發都快豎起來了,惡狠狠地盯著掌門和他的兩個徒弟,隨時準備一躍而起,朝著他們狠狠地咬一口。
祝青臣察覺到他渾身散發著“小狗戰鬥之力”,拍了拍他的手背,讓他安心。
祝青臣回絕道:“我前幾日才收了一個徒弟,如今教導他還教導不過來,如何再教導兩個徒弟?再者,他二人已是掌門的徒弟,我又怎麽好再收徒弟?說出去難聽,壞了我的名聲。”
徐方庭十五歲結丹,到現在,修行陷入瓶頸,許久都沒有進益。
沈明珠則是先天殘缺,體內運轉的是用天材地寶堆出來的破損金丹。
他二人都想著,若是能得到玉清仙尊的指點,他們的修為一定都能更上一層樓。
原本兩個人眼裏都閃著光,聽祝青臣這樣說,眼裏的光都暗了下去。
兩人俯身行禮,做足了謙卑姿態:“求仙尊指點。”
祝青臣剛要回絕,掌門便道:“仙尊閉關許久,對山下之事恐怕不太清楚,借一步說話,仙尊會答應的。”
祝青臣抱著手,淡淡道:“不必了,此處都不是外人,就在這裏說吧。”
他不想把這些人帶到房子裏去,平白髒了陸家村的地。
“好罷。”掌門屏退身後弟子,隻留下徐方庭和沈明珠。
祝青臣也朝村民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沒事,先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村民們倒是熱情,扛著他們平日裏做農活的農具,就站在不遠處,時刻觀察著這裏的動靜,生怕祝青臣和陸南星被欺負了。
掌門往前邁了一步,靠近祝青臣,輕聲道:“仙尊有所不知,二十年前,魔淵封印鬆動,我與其他各派掌門一同問卦,天命所指在我這個大徒弟徐方庭。”
祝青臣微微抬眼,看向徐方庭。
掌門見他有了反應,便繼續道:“他須得在二十歲之前飛升,才能封印魔淵。可他到底還是太年輕,這幾年修行再無進益,這才求到了仙尊麵前。”
“另外,我這個小徒弟先天不足,無法結丹。方庭平素與他青梅竹馬、交情甚好,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他。所以希望仙尊大發慈悲,將明珠也一同收了去吧。”
“仙尊就當是為了天下蒼生,否則魔淵封印一開,人界生靈塗炭,仙尊怎麽忍心?若是仙尊願意收他二人為徒,我願退居幕後。”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卻分明是將祝青臣當成了冤大頭。
既要他教導徐方庭,又要他為沈明珠修複金丹。
他們在原書裏把陸南星壓榨到魂飛魄散,如今陸南星逃脫了,他們就盯上了祝青臣。
換人來壓榨了。
陸南星有些緊張地看著師尊。
他自然是不希望師尊再收徒的,他才拜師沒幾天呢。
可是,玄天宗掌門說得這樣嚴重,萬一……萬一真的出事怎麽辦?
掌門自信地看向祝青臣,以天下蒼生為由頭,他總不會拒絕了吧?
祝青臣攏著手,淡淡道:“我當是什麽要緊事。”
掌門一愣,瞪大眼睛:“仙尊,事關天下蒼生,您怎能如此輕蔑?”
他還想給祝青臣扣大帽子。
祝青臣卻道:“你少拿‘天下蒼生’來壓我,我壓根就不信什麽狗屁天命所歸。”
“兩百年前,是修真界所有修士合力封印魔神於魔淵。我不信兩百年後,天命所歸會在一個心術不正的修士身上。”
“倘若真是天命所歸,我看也是老天瞎了眼,是時候改天換日了!”
掌門和他的兩個徒弟都愣住了。
自從十幾年前那次問卦,確認徐方庭就是修真界“救世主”之後,各門各派,哪一個對他們不是恭恭敬敬的?
有什麽好東西,也是緊著他們來,跟捧神仙似的捧著他們。
玄天宗也正是因此,才一躍成為修真界最大的宗門。
玉清仙尊怎麽敢這樣對他們說話?
祝青臣抱著手,認真地看著他們。
他不是故意嗆他們的,他真的是這樣想的。
什麽狗屁救世主設定,一看就是原書強加給徐方庭的主角光環。
他不信真正的天道會把這樣的重任,交托給一個心懷鬼胎的修士。
甚至這修士還是“殺妻證道”飛升的。
他沒修過仙,但是他讀過書。
史書上“殺妻證道”的吳起被詬病了多少年?連凡人都懂得的道理,沒道理天道不懂得。
讓這樣的人飛升,要麽是玄天宗騙了人,要麽是天道本惡,逆天而行也沒關係。
祝青臣卻問他:“兩百年前,修真界數百位修士一同封印魔神,那封印可保人界萬年無虞,封印為何會無故鬆動?爾等可清楚緣由。”
不想他一說這話,掌門便臉色微變,但很快又調整好了。
“仙尊見諒,我等不知,想是封印之中,魔神力量過於強盛,日日衝擊封印,這才……”
掌門仍舊不死心,又問:“仙尊真的不肯……”
“不肯。”祝青臣正色道,“封印一事,我也會想辦法,但絕不是收徐方庭為徒。”
他掃了一眼徐方庭。
徐方庭總感覺自己被祝青臣看穿了,連忙低下頭去。
“你們願意捧著他就捧著他吧。”祝青臣道,“不要想那些歪門邪道,專心修行才是正道,不要再來了。”
掌門帶著兩個徒弟行禮:“是。”
祝青臣沒有多說,帶著陸南星便回去了。
待他走後,幾個人才直起身子來。
沈明珠憤憤不平:“師父,他簡直欺人太甚!他說的也太難聽了,什麽心術不正,什麽改天換日……”
掌門瞧了他一眼,低聲嗬斥:“住口,人還沒走遠呢!”
徐方庭漲紅了臉,也扯了扯沈明珠的衣袖:“明珠,好了。”
丟了好大一個臉,還被人指著鼻子罵,玄天宗掌門夾著尾巴,灰溜溜地帶著人走了。
陸南星跟著祝青臣回到村子裏。
陸南星遲疑地問:“師尊,會不會……”
祝青臣停下腳步,堅定地看向他:“不會。”
祝青臣問他:“‘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是什麽意思?”
“嗯……”陸南星想了想,“天地不仁,把所有人都看成是小狗?”
祝青臣笑出聲:“不是,意思是天地看待萬事萬物都是平等的。”
“我不信誰生來就是救世主,該受人敬仰供奉,我也不信誰生來就卑賤,活該做別人的墊腳石。”祝青臣認真地看著他,“當然了,從某種角度來說,在天地之間,你和小狗是一樣的。”
陸南星:?
“師尊?”
“可是,從另一種角度來說,你也有可能是救世主之一。”
他不是“被強迫剖丹”的容器,也不是“被殺妻證道”的“妻”。
他不用等著徐方庭幫他“鑒茶虐茶”,也不用等著徐方庭幫他奪回金丹,給他下跪道歉、追妻火葬場,再帶著他一起飛升,讓他享受“雞犬升天”的飛升。
兩百年前封印魔神的是修真界所有修士,兩百年後,他也可以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