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血咒

067 血咒

寂靜的房內點著幽暗的燭火。

房間角落之中點著鮮奴國最上品的馨香,一陣微風吹過,珠簾飄逸,幽靜的夜中,氣氛太過窒人。

圓桌之上擺著那粗糙的羊皮卷,旁邊,一本字典讓柳芽翻了整整一天,不過她剛剛弄懂羊皮卷的卷首語——狼性,當那兩個字慢慢的在柳芽的筆下呈現的時候,柳芽的手都幾乎顫抖了。

這羊皮卷上講的果然是那狼性傳說,可是……她發愁的瞧瞧後麵密密麻麻的蠅揩小字,有些犯愁,繁簡字體不同果然是一個很大的障礙!

柳芽輕歎口氣,轉眸望見床榻之上繼續呼呼大睡的金瞑,微微的有些愣怔,她兩隻小手緊張的揉捏在一起,心中不禁暗暗的著急。已經一天了,金瞑睡了整整的一天,那樣沉,那樣靜,就連那側身的姿勢都沒有變動過,如果不是靜幽的房間之中,蕩漾著他平靜深沉的呼吸,柳芽幾乎認為她的床榻之上躺著的是一個死人。

一天的時間,金瞑滴水未進,隻是緊緊的合著眼簾。

“太後駕到!”凝香居外猛然響起公公尖細的聲音,柳芽一怔,迅速的將羊皮卷藏在床頭,整理了衣衫,斂眼低眉的站在榻前。

“青青參見太後娘娘!”柳芽恭敬的行禮。上次太後那招敲山震虎效果很不錯,進過一次暴室的柳芽看見太後那張威嚴的臉,心中總會微微的輕顫。

“皇上病了嗎?既不早朝也不用膳?”太後淡淡的望了她一眼,望望床榻之上的金瞑,口氣有些凝重。

“回太後,應該不是,皇上隻是嗜睡,今日已經睡了一天!”

“睡了一天?”太後一怔,上前,輕輕的推推金瞑的身子:“瞑兒,快起床吧,瞑兒?”

照舊還是毫無反應,太後猛地望向柳芽的眸光之中就多了一抹淩厲。

“魚嬤嬤,快去請太醫來瞧瞧!”她急急的開口,親自將手放在金瞑臉額之上探了他的溫度,“也沒有發熱,怎麽會昏迷不醒呢?”

“昏迷?”柳芽猛然抬眸,不是嗜睡麽?

“睡了一天,叫都叫不醒,自然是昏迷!”太後的語氣有些沉重,她若有所思的望了柳芽一眼,眸光中的那抹怒氣微微的有些收斂。

“昨日皇上可是在你這安歇的?”

“是!”

“那就應該好好的伺候皇上,你可知道,如果皇上在這兒出了差池,就算是哀家存心保你,也恐怕是……”太後欲言又止,但是這句話卻讓柳芽心中一驚。

太後存心保自己?不過想想那白玉扳指,密道,暴室,在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皇宮,如果不是太後有心成全,恐怕自己有十條小命也不夠丟!

“謝謝太後!”柳芽恭敬的俯身行禮。

“罷了,但願皇上安然無恙。”她輕歎了一口氣,關心的望著金瞑的脊背,猛然,仿佛記起什麽似的,轉眸問道:“你床榻下可有得男鎖?”

“呃?”柳芽一怔,得男鎖?什麽東東?

“一看就知道沒有了,魚嬤嬤,去內務府那兒取兩個得男鎖啦,放在這凝香居!”太後轉眸吩咐。

“是!”魚嬤嬤領命前去。太後凝望枊芽的眸光之中猛然掠過一抹溫柔,“隻要你盡快的為我們皇室生下一男半女,金狼王朝就……”她欣慰的拍拍柳芽的小手,眸光若有若無的掠過柳芽平坦的腹部,那神情仿佛看到一個胎兒正在她腹中形成一般。

柳芽猛地打了一個寒戰。

你的任務就是與金狼王生下一個兒子——墨濯的話語猛然在耳邊,她揪住衣襟,這般想的時候,她就覺得太後的眸光有些可怕。

“我……”柳芽嘴唇輕動,想要說些什麽撇清與金瞑的關係,正好太醫進來,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淡話,她閃到一邊,擺脫了太後那“好心慰問”的眸光,心中也平靜了不少。

“回太後,皇上的身體一切安康,好像並沒有什麽不妥!”太醫恭敬的稟道。

“好像?”太後的聲音猛地拔高,將沉思的柳芽嚇得一哆嗦,抬眸,就見太後麵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好像?現在皇上已經錯睡了一天了,你還說皇上安康,給我拉出去斬了!”太後冷冷的命令道。

這下子不但柳芽呆住,就連太醫也嚇傻了,還沒有來得及為自己辯解,侍衛就上來將他拉了出去。

“再去請太醫,今天治不好皇上,哀家端了整個太醫院!”太後轉眸冷冷的開口,那樣霸氣淩厲的語氣與方才的溫言細語簡直是叛若兩人。

柳芽的心中一怔,猛然想到,也許方才太後的心中也是煩躁,隻是有些什麽讓她壓抑了對自己的怒火。

是什麽呢?太後是一國之母,又有什麽讓她顧忌的呢?

太醫一個個的前來,一個個被拉了出去,就在太後的怒火到達了極限的時刻,金暉猛然趕到了,他附耳在太後的耳邊輕輕的耳語了什麽,太後的麵上立即呈現了一抹複雜的表情,喜中摻憂,喜憂參半,她站起身來,若有所思的凝望了柳芽一眼,與金暉出了凝香居。

原本熱鬧,人們急匆匆進出的寢宮之中一下子寂靜下來,夜風拂過,四野黯然沉寂,惟有窗外的片片紅葉在無聲顫抖。柳芽坐在榻前,轉眸瞧瞧,竟然不習慣這突然而至的寂靜。

琉璃宮,太後凝重的皺著眉頭,聽金暉講話講完。

“你確定嗎?金日何時有了這麽大的力量?”太後狐疑的開口中,金日控製金瞑?怎麽可能?

“我也隻是猜測,畢竟這種事情並沒有前史可考,再加上太醫一個個的都說皇兄的身子安康,既然他一下昏睡,我覺得,這個可能性隻能有一個!”金暉低低的開口,話語之中微微的有一抹興奮。

“金日控製了金瞑?這太不可思議了!”太後站起身來,喃喃的開口。

“母後,沒有什麽不可能,隻要有墨青青,一切皆有可能!”一抹希翼在男子的瞳眸之中閃耀,宛如天邊的星辰一般,男子的唇角又恢複了那閑適,不露聲色的微笑。

“可是瞑兒……瞑兒……”太後的麵上猛然呈現一抹矛盾,纖手無意識的攪了手帕,許久之後,她低低的開口:“他會消失嗎?”

唇角上的笑容緩緩的凝固,金暉眸光怪異的瞧了太後一眼。

“你不舍得?”

太後一怔,艱難的點點頭。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他多麽邪獰,暴戾,他終究是姐姐最疼愛的兒子。”太後情不自禁的一聲長歎。

“是嗎?”金暉冷冷的轉眸,唇邊溢出淡淡的笑孤如冷月清輝。

“暉兒,你也不應該怪他,他是被狼性控製了而已!”太後滿懷希翼的望著他。

“是嗎?”男子再次冷冷的開口,冷淡笑弧不變。“我不怪他,難道怪我自己嗎?這麽多年來,我受得委屈,母後應該最清楚吧!”

太後輕輕的歎口氣,微微的沉默:“如果你還因為遠月與雲錦的事情責怪瞑兒,母後……”

“不,母後,你搞錯了,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這些事情我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無月,雲錦,我從來都沒有在意過,可是皇兄……他搶奪過去又怎樣?還不是棄之不用,他就是這樣,他痛苦,也不要別人快樂!”金暉越說越氣,神情越來越激動,麵上的青筋都幾乎爆了出來,那雙瞳眸之中微微的有了的抹幽幽的紅光。

“暉兒,不要讓恨蒙蔽了你的眼睛,他終究是你的皇兄,他心中的苦又有誰能理解呢!”太後上前,緊緊的握住男子微微顫抖的手臂。

金暉沒有再開口,而是傲絕的站起身來,眸光平靜。

“孩兒隻能答應母後,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那就是不作為!太後一怔,明白金瞑已經失去了金暉這個兄弟。

夜越來越沉了,瞧得眼花繚亂的芽芽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她終於看完了狼性之卷,故事的內容跟鮮於講的差不多,卻遺漏了重要的一點,卷上說,綠眸,狼之眸色,瞳乃靈族之人。估計瞳就是那金發碧眼女子的名字,至於這靈族……柳芽翻檢了許久,終於有了——靈族,繁衍之上古時期,居住於浮雲界的邊沿,天生具有操控自然的力量,一定是金無涯出外經商,偶爾救了受傷的瞳,卻沒有想到,身為靈族中人的瞳愛上了人類。

靈族,瞳已經屬於其中靈能力比較龐大的靈狼之族,據說靈狼之族操控節氣,保護四季正常交替,在金無涯擔任族長之前,草原之上曾經幹旱兩年,寸草不生,遊牧民族沒牧可放,那段時間,應該是靈狼一族發生內亂的時候,才致使擁有超靈能力的瞳流落凡間。

具有超靈能力,可以操控大自然,比起靠天吃飯的人類來說,具有何其強大的優越感,而瞳放下這抹優越感,隻想要凡人金無涯相守終生。可是墨祈的存在讓她隻能屈居一個小妾的位置,她心中鬱悶,嫉恨的心被驅使,用超靈能力控製了金無涯,殺死墨祈,卻沒有想到清醒過來的金無涯悔恨之下隨墨祈而去,當女子站在兩人麵前,望著心愛的男子抱著一個凡人女子共同赴黃泉時,瞳心中的恨何其強烈,她用全部的靈力貫穿在手心,立下時間最惡毒的咒語,詛咒兩族人生生世世不得在一起,否則——柳芽奮力的盯緊了那上麵的觸目驚心的血字,久久的不能回神。

血咒?柳芽撫撫腦袋,記起看過一部電視劇,上麵說,血咒是用使咒之人的生命所下的咒語,在所有的秘術中,血咒是最為邪惡。中了血咒的人,不管生死,輪回幾世,他的靈魂都會受到血咒的阻咒,永世受盡痛苦。瞳為靈族中人,下得又是血咒,恐怕……柳芽輕歎口氣,如果血咒的事情是真的,後果將不堪設想。

她擔憂的回眸望望沉睡的金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金日,確定金日是不是金狼!不過金瞑在這兒,金日是永遠不敢出現的!柳芽想想,站起身來將羊皮卷藏好,披了一件披風到凝香居的湖邊,端坐在石凳之上,數著時間,等著金日。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風越來越大,就在柳芽要放棄之時,身後猛然有人影晃動,她驚喜的轉眸大叫一聲金日,卻猛地怔住。

窈窕的身段,一襲潔白的絲質衣裙,外罩同色披風,更襯托出女子那楚楚動人的韻味兒,黑亮似緞帶的秀發向上輕綰,讓她那張美得出塵的臉蛋更顯白嫩嬌美,丹鳳眼、剪水瞳、蔥管鼻,還有菱角般的櫻唇,玉澈就這樣輕輕的站在好的身後,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

“是你?”柳芽有些驚訝,不是說鮮奴的公主被金瞑關進了玉華宮麽,怎麽這麽晚了還可以隨意走動?

“是我,來這王朝幾日了,就是那日在太後的壽誕之上匆匆見了一麵。那天人多,我們姐妹也沒有機會說上話!”玉澈柔柔的笑笑,那樣絕塵的氣質,猶如幽穀蘭花般的絕豔空靈。

柳芽回眸癟癟嘴,對於上次的事情還耿耿於懷,也就沒有多理她。

“你還在怪我當時隱瞞自己的身份嗎?”玉澈見她態度冷淡,微微的垂眸,上前貌似親熱的開口。

“不會,你是鮮奴公主,本來幽夜羅就是去迎親的,就算沒有我將那問題的答案交給他,你想嫁給皇上,誰都攔不住!”柳芽悶悶的開口。

玉澈抿唇一笑,與柳芽一起坐在石凳上,望望那波光粼粼的菱形湖水。

“你心中就是介意,惱我沒有將真實身份告訴與你,惱我利用你!”

柳芽咬咬牙,她一向是一個直性子,見玉澈將話挑明了,自己也就不捂著藏著了。“你知道就好!如果你要嫁給金瞑,直說好了,何必拐彎抹角,玉澈郡主!”

玉澈沉默,靜靜的等待著柳芽發泄完畢,她才輕輕的拉了柳芽的衣襟:“我向你道歉好了,你就不要再生氣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騙你好嗎?”

柳芽回眸,見女子說的真誠,想想自己在這皇宮這中也沒有個朋友,既然人家身為公主都親自道歉了,她再端著架子,倒顯得自己不近人情啦!於是柳芽回眸笑笑,當作是一笑抿恩仇。

“那以後我們就是朋友啦,我初來乍到,在這個大個皇宮這中,竟然連個朋友都沒有!”玉澈說著,轉而去拉柳芽的小手,柳芽也不好拒絕,兩人就坐在月光下,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天。

“青青,你在這皇宮之中住的久,應該很了解皇上吧?”

“不了解!”柳芽搖搖頭,確實很久了雖然隻是短短的二十天的時間,可是這二十天之中,發生的事情就仿佛二十年一般,總讓她有恍然如夢的感覺。

“可是皇上很疼愛你呢!”玉澈微微的嘟嘴,眸光之中迸出一抹羨慕的神采,“聽說你是第一個陪皇上過夜的女子,皇上他待你溫柔嗎?”

柳芽一怔,身為二十世紀的女孩,實在不習慣與一個這樣身份特殊的女子談論這個特殊的問題,就仿佛三奶問二奶,她們的老板技術好不好一樣,從裏到外都透露出一抹別扭感,雖然柳芽的心中從來沒有承認過青妃這個頭銜。

她搖搖頭,不想說話。

玉澈的麵上再次有些尷尬,昨夜金瞑在凝香居過夜的傳聞就像是一把刀一般割在她的胸口,她好想知道,那抱著柳芽的是金瞑還是她又愛以恨的金日!

“怎麽不說話,是不好意思嗎?我們都是姐妹……”玉澈淡淡的開口,內心之中卻閃過一抹惱意,如果不是為了金日,她又怎麽會這般耐著性子與一個卑賤女子講話,更何況女子對她還不理不睬。

姐妹?柳芽的嘴角猛地抽搐,對,姐妹,伺候一個男人的姐妹!她不耐的翻翻眼皮,聽到這個稱呼就直直的惡心。

誰要跟她是姐妹啊,後宮三千搶一個男人,她不稀罕!她在心中輕輕的碎了一口,於是轉眸將女子的話語打斷,“如果說我們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麽,你相信嗎?”

玉澈一怔,麵色微微的有些羞紅,“沒有發生過什麽?”

“對!我與金瞑之間是清清白白的,什麽都沒有發生!這樣你高興了吧!”柳芽賭氣的站起來,望望天色,已經過了三更,看來今晚是等不到金日了,於是悶著頭就向回走,也不理睬玉澈。

玉澈站在亭中,遠遠的望著女子逐漸消失的身影,唇角微翹,閃過一抹苦澀,她這是何苦呢,為什麽要這般的糟踐自己,那聲姐妹不但對方聽著不舒服,自己說出來的時候也是撕心裂肺,難道自己真的愛那個絕情的男人嗎?

一聲幽幽的長歎緩緩的逸散在夜空之中。

凝香居,柳芽一進門就被房間中的形勢嚇了一大跳,沉睡了一天的金瞑不見了,床榻之上,有個被壓得深深的印子,保持著人形。

“你終於回來啦!”身後驀然想起男人的聲音,柳芽一怔,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