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溫言少爺是情熱期來了啊。

“溫言……”

“溫——”

“溫言少爺!”

溫言站在綠茵如織的山坡上,嘩啦啦的風聲拔地而起,野花與蒲公英如同被空氣的浪潮裹挾飛去。

少年遲鈍片刻,單薄清爽的白襯衫也被吹得呼呼作響,風勢驟然回旋加大時,衣角翻飛,其下清瘦纖細的腰腹隱約可見。

他眯起鳳眸,像是這具已經消瘦許多的身體無力抵抗這陣風潮般,慢慢抬起腳步,艱難地想要朝聲音來源的方向走去。

棕發的女孩在花海之中轉過頭,野兔般警惕的直覺讓她睜大眼眸,看見是他,那張虛幻不清的可愛麵容變得有些慌張與愧疚。

“對不起……”

溫言蹙眉,腳步略略加快,卻在兩三步之後停頓,胸膛急促起伏,他本就蒼白的麵色隨著這句道歉愈顯疲憊而痛苦。

“我不能接受你,”那個隨著風聲飄遠的柔軟聲音道,“所以,溫言少爺——”

“……不要再過來了。”

……

深夜,oga鳶尾花學院宿舍。

淩晨三點,溫言霎時睜開尚迷離不清的鳳眸,交叉握緊在腰間的雙手不自覺地用力,纖細的骨節泛白,呼吸淩亂微急。

室內空無一人,惟有窗外枝丫上的蟬鳴,以及宿舍底下的貓綿柔拉長嗓音的輕叫。

從神思混沌的夢清醒過來時,溫言有一刻分不清今夕何夕,他淡而朦朧地盯著天花板許久,額頭與頸間滾落的汗滴洇濕枕巾。

等到將近五分鍾後,少年的呼吸慢慢平複下來,這才有餘力去處理身上的不適。

枕巾、床單,還有一部分被單都被他身上榨出的水分弄濕了。

貼身的衣物則更加狼狽不堪。

溫言低眸觀察了身上狼狽的境況一眼,隨後抿了抿蒼白的唇瓣,深深呼吸,嚐試側身用力撐起半邊身體,顫抖的指尖竭力伸向床頭櫃上放著的抑製劑。

很辛苦、很無力。

汗珠沾濕睫毛,將微紅的眼眶邊滾上了一層露珠般的濕意,指尖觸碰、握緊抑製劑的那刻,少年輕喘一聲,思緒陡然陷入一片茫茫的空白,身軀猶如被一雙巨手從臨湖的岸邊拽入深海。

千分之一秒後,玻璃管碎裂的聲音將他從現實與虛幻的交界處拉了回來。

與此同時是少年連聲悶哼都沒能發出,身軀無力滾落到床邊地麵的沉重悶響。

“咦、這是?”

同住在鳶尾花學院宿舍,一起在夜間結伴從衛生間回來的兩位oga路過溫言的房間,聽到這響聲被嚇了一跳。

“啊!不會是那種嚇人的東西吧?”

兩人對視一眼,其中膽小的那個oga驚嚇地捂住唇瓣,悄悄對同伴指了指溫言的房間。

“想什麽呢?”

另一個oga沒同伴那麽多奇思,立刻無語地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亂說,隨後她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上前,敲了敲溫言的房門。

“請問,”聲音隔著一扇門傳來,伴隨著門縫外漏進來的細微燈光,“溫言少爺,請問你醒著麽?有沒有什麽事?”

過了一會兒,房門內傳出少年微啞的回應:“不……沒事。”

聽到這句,門外兩名oga齊齊鬆出口氣,剛剛溫言停頓的時間太久了,雖說唯物主義世界不會有鬼怪,但是他們畢竟是oga,萬一有什麽不法分子侵入到某個同學的房間裏也很嚇人啊。

“那麽,剛剛的聲音是?”

“……不小心弄碎抑製劑了,摔了一跤。”

“啊、我明白了,抱歉。”聽到這個回答,oga便也不再懷疑了,臉紅著說了句“打擾了”之後就拽著同伴離開。

原來溫言少爺是情熱期來了啊。

就算是oga與oga之間,如果不是特別親密,或者是同性戀人關係的話,情熱期這種私人的話題普遍都是要回避一下的。

每位oga的體質各不相同,情熱期具體呈現的反應在某個o身上也不一樣,比如說有些人信息素等級低,心態好,情熱期打兩針抑製劑就能過去;但有些人就沒那麽幸運了,如果身體本就敏感,情熱期中也沒有得到戀人撫慰的話,抑製劑對他們的安撫則很有限。

這位剛剛敲響溫言房門的oga沒有戀人,信息素等級也並不高,因此很幸運地是前一種類型。

而溫言的敏感體質,以及高等級信息素在同級內人盡皆知。

……身為oga,即使每次都會在特殊時期來前及時注射抑製劑,她也十分能理解抑製劑不怎麽起效用,要比常人更辛苦忍受情熱期痛苦的同級。

要是溫言能找到一位彼此中意的戀人,在情熱期時來幫幫他就好了——

oga一邊想,一邊帶著同伴走回房間,合上門時歎了口氣。

不過,找到一位合適的戀人哪裏是這麽容易的事呢?

雖然oga在三性大分類中很受歡迎,不過他們的離婚率卻在帝國中高升不下,原因就是因為他們因體質與基因的原因,十分需要從戀人那裏汲取情緒價值。

沒辦法滿足他們的戀人、將會被他們拋棄;而他們所認定的戀人,則會讓他們愈發貪婪地從戀人的身體與精神中榨取他們所需要的養分。

除開那些無能被o拋棄的;每年因無法承受oga過度索取,而求之不得與o離婚的人同樣不在少數。

所以,就算是他們oga是如此珍貴並且被人追捧的存在,求而不得的結局也總是頻頻發生。

以悲傷和遺憾為終音落幕的感情雖然令人無法釋懷,好在他們曾經得到過。

——可如果一位oga放下驕傲,全心全意為自己所中意的對象付出一切,卻屢屢被拒,從不曾從那人口中得到回應呢?

……這位oga無法想象,幾乎所有oga都無法想象。

對於重視感情、需求情緒價值的他們而言,這無疑、絕對……

是世界上最令人痛苦的事了。

……

這是溫言這月經曆的第三次情熱期。

天色破曉時,他終於從蜷縮了一夜的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抑製劑打碎的玻璃碎片有一些仍殘存在地麵上,有一些則紮進他的襯衫下的身軀。

襯衫空空****地遮掩著那具汗液與血液遍布的少年軀體上,稱得他愈發消瘦,格外纖細蒼白。

“溫言!”

早上六點,黑夜與白天界限尚不分明的時刻,接到同級消息的碧洛迪絲匆匆踏著清晨的露水,直接拿備用鑰匙打開房門,氣喘籲籲地推門進來,散亂的金發在灰塵與熹微的晨光中飄**。

後麵跟著臉色同樣焦急的西亞少爺,看到溫言一身狼藉,背上全是血卻懶散垂著眼,蹲在衣櫃前翻找幹淨衣物的模樣,兩人頓時急火攻心,不顧溫言願不願,直接一個拽一個抱把他扔到**去了。

“你是不是想死啊?!短短一個月這是第幾次了?抑製劑不管用就去醫院看看啊!”

碧洛迪絲氣得臉色發白,偏偏溫言的狀況由不得她隻是訓誡,大小姐粗魯地一攏裙擺,坐在床沿,掀開他的衣物察看,看到好友腰間紮進去的那些碎玻璃後,她連尾音都忍不住發起顫來了。

“是,碧洛迪絲說得沒錯,你太不顧著自己的身體了,溫言。”

西亞比碧洛迪絲冷靜一些,他提著準備好的醫藥箱,示意碧洛迪絲讓開位置,著手為他清理創口。

溫言平躺在**,無力地微闔鳳眸,麵色平淡地聽著好友們的絮絮叨叨,他從始至終沒什麽反應,隻在西亞將酒精棉布按上他取出玻璃的傷口後,他微啞地哼了聲:“……輕點。”

“疼就對了,”碧洛迪絲怒其不爭,橫眉豎眼道,“疼才能讓你清醒過來,你以前不是最討厭那些黏黏糊糊的異性追求交往之類的事嗎?這會兒怎麽淪落成你以前最看不起的樣子了?”

“小芙拒絕你,你就不能鼓起勇氣再追求她第二次?要不然就去相親,那麽多優質的匹配對象都等著你……”

“好了,碧洛迪絲。”

西亞處理好同伴創口,貼上藥用棉紗,為溫言補打抑製劑時喚停了她。

溫言仍安安靜靜地躺在**,閉著眼睛沒有說話。

兩人處理好溫言一片狼藉的宿舍,等他睡著後便心情複雜地踏出房門,路上,西亞歎了口氣,柔聲安撫旁邊板著臉的大小姐。

“碧洛迪絲,你說話注意些吧,溫言最近真的很難受,雖然我們都知道你是好心。”

“但溫言這樣繼續下去會毀掉自己的,”碧洛迪絲別開臉,“我隻是想讓他快速做出決斷……”

情熱期本就損耗oga的精力,而溫言因為心情抑鬱和激素紊亂等原因,一個月來了足有三次——

也就是說,他這一個月都處於這種折磨之中,沒幾天好時候。

“我們都想這樣,但感情上的事怎麽能憑借外力,總要靠著自己走出來。”

碧洛迪絲沒說話。

“不過……”說到這裏,西亞頓下腳步,意有所指地注視向大小姐的眼睛,“身為朋友,我們不好勸說朋友改變心意,但做些另外的事呢?”

“你是說?”

碧洛迪絲停下腳步,狐疑看他,轉而oga的直覺讓她意識到了什麽,連忙搖頭。

“不行不行,西亞,你不要出餿主意,溫言喜歡的那孩子是親王與霍華德少爺寵出來的人物,現在還和厄爾伍德和軍隊的少爺們產生了聯係,我們擅自做這些,說不定會惹怒他們。”

“我明白,當然不是硬逼,我隻是想為他們二人製造機會。”

“如果是那個小芙是自願接受了溫言,那幾位少爺不會追究的吧?你覺得呢?”

“什麽我覺得……我——”

碧洛迪絲無法理解西亞的意思,稍顯怔愣地與他平靜的雙眸對視。

片刻後,這優越出眾的男性oga輕歎,溫和道,“我的意思是,溫言的家世並不輸給那些除親王之外的大少爺們,既然他們能分享小芙,為何不能加溫言一個?”

“但溫言與他們不熟啊?小芙也還沒有接受他,怎麽才能加進去個溫言?”

“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這一點,讓小芙接受他。”

“賣慘也好,製造兩人獨處的機會也好,總之製造點令人遐想的意外對你我而言不是什麽難事,隻要邁出這一步,接下來的事情便順理成章,並且也不需要擔心親王那邊會不會施加壓力。”

“我不明白,西亞。”碧洛迪絲困惑道。

“……碧洛迪絲,你剛剛說,他們一直在[分享]小芙。”

對於好友的疑惑,西亞輕笑起來,滿不在意地為她解釋:“既然是[分享],那麽你覺得明明是獨占欲那麽強的alpha們,對於那個名為小芙的孩子又有多少感情呢?”

“那孩子又是beta,無非是大少爺們紓解壓力的寵物而已。”

西亞抿了抿唇,平靜做出結論:“這樣看來,那群自我中心的少爺們,也沒有那麽喜歡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