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對我笑笑吧。
又是一天工作結束，夏芙埋頭站起來，含淚將今天新得的五十枚金幣放在懷裏的小包中，沉甸甸的重量讓她有些惶恐般的不知所措。
她第一次拿到這麽多錢。
“走了？”
旁邊的beta姐姐斜靠在吧台上，摁滅指尖快要燃盡的煙頭。
“……嗯，下班了。”
夏芙吸了吸鼻子，小聲回複道。
捏完她的臉，拋下這五十枚金幣後，那兩名頗有玩心的貴族少爺便消失得不見蹤影。
——夏芙真的沒想到那位名為“賽厭”的alpha也會來捏她的臉！
雖然他看上去是在無奈地迎合好友突如其來的興致，帶有粗繭的指腹輕觸她的肌膚，讓頗具有彈性的粉頰微微下陷，手指像是陷在雲朵裏。
少年動作很輕，力道也很溫柔，眼睫微微垂落時有幾分涼薄疏離的味道，夏芙甚至有些眩暈地聞到了對方身上清爽而飄忽不定的山風氣息。
“會痛麽？”
他微微俯身，抱歉而柔和地附在夏芙耳邊詢問。
清雋的眉眼在燈光下柔和棱角，極為少見、猶如異種的一雙銀瞳含上笑意，靜謐而平和地注視著她。
夏芙被捏著臉，肉嘟嘟地回話，臉頰紅上加紅，眼眶已經蓄起不知道是不是因害羞而起的眼淚來了。
“不痛……但是。”
“五十枚金幣。”
奧托眯著眼，陰森森地在賽厭身後魔鬼低語。
夏芙隻得忍辱負重地改口：“不痛的，請繼續吧嗚嗚……”
好奇怪。
金幣先生突然提出的交易，大少爺們不知為何而起的興致，以及和男生這樣近的接觸……
她感覺好奇怪。
夏芙穿越過來時很小，可那時她已經具有了初步的異性意識，雖然在abo社會裏她那點異性關係的儲備被六性世界攪亂得混亂無比，她時至今日都沒辦法真正地融入到這個世界中——
穿越的經曆讓夏芙對六性的區分很遲鈍。
在她看來，男生就是男生，女生就是女生，abo之分夏芙反而不是那麽在意，所以，被麵前的男生這樣當做好玩的新鮮玩具一樣對待，她理所當然地會感到不好意思。
這是屬於少女微妙而敏感的情緒，類似於“自己居然在異性麵前出醜了！”的羞恥……
夏芙有些回避回憶起剛剛的事，她覺得自己臉被捏起來的樣子肯定不好看，加上奧托還一直在旁邊笑！
“讓我看看……”beta姐姐扔掉煙頭，眯眼看她一眼，隨後邁著搖曳的步子走過來，好笑地捏起她下巴抬起來看。
“腫了沒有？”
在夏芙像是小狗一樣可憐兮兮的眼神中，beta姐姐也順手摸了一把少女圓乎乎的臉——這可是捏一下要付五十枚金幣的可愛臉蛋。
被beta姐姐一說夏芙才後知後覺地覺得臉有些痛，擔憂起來：“……腫了嗎？”
“沒有，放心。”beta姐姐紅唇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憐愛地拍拍夏芙的腦袋，“收拾好東西就回去吧，記得把錢袋藏好。”
五十枚金幣，對於家境一般的平民而言算是一筆巨款了。
夏芙點頭。
“另外，不必要在意少爺們的突發奇想。”
beta姐姐的聲音蘊著被煙絲浸透出的微啞，指尖伸到胸前，似乎想要抽出煙來，卻瞥了一眼少女，輕歎著將手放落：“反正大貴族錢多事少，想要賺錢了就從他們身上拿，大人們鼓囊囊的錢包永遠不會被掏空，但記得，沒必要把他們的遊戲當真……小芙。”
beta姐姐告訴她：“畢竟我們是beta。”
在alpha的眼裏，oga才是具有絕對吸引力的異性。
即使是美貌才情樣樣出眾的beta，落在alpha或oga的大人物眼裏也不過是可以隨意消遣的玩物……更何況還有自小在刻板觀念的灌輸下，根本不認為beta是“異性”的ao存在。
某些上層的少爺小姐們，甚至對與beta的交往感到惡心，暗地裏處理過不少想要一步登天、靠近屬於自己圈子的beta。
看著小芙剛剛在那兩位少年麵前紅起臉的模樣，beta姐姐心神微動，不由得回憶起來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於是她難免多嘴地提醒一下對方，希望小芙的心態能及時擺正，不要讓自己受到傷害。
夏芙揉了揉被捏得到現在還有點發燙的臉，點點頭說：“知道了，謝謝姐姐。”
“回去吧。”beta姐姐輕笑一聲，擺了擺手，“我來鎖門就好。”
推開門，深重的霧氣撲麵襲來，夏芙凍得顫抖了兩下，穿著黑白女仆製服的小巧身影抱起雙臂，哆哆嗦嗦地消失在黑夜中。
beta姐姐靠在吧台邊，靜默許久，才從胸前夾出一根煙，紅唇輕啟。
靜謐的酒館內，惟有一聲歎息伴隨著繚繞上升的煙圈。
……
但現實與beta姐姐盼望得截然相反。
那位大少爺和小芙的關係進展得如火如荼，少年的感情如此熱烈而直接，他不顧身份，不顧地位的差距，哪怕風雨兼程也要定期過來捏一捏夏芙的臉（？），總是一副笑嘻嘻且充滿熱情的模樣，像是永不隕落的太陽。
夏芙也時常在他的動作下雙頰發紅，害羞地將頭低下。
beta姐姐觀察幾日後，心情慢慢複雜起來，身為前輩的責任心和些微的八卦欲讓她隨時注意著這二人之間的互動，隨著時日增多，她難以言說的心情再次慢慢轉變，時常會產生一種類似於“磕到了”的老母親心態。
“可是她的臉真的很軟很好捏誒！而且快哭出來的表情也超好笑。”
她旁敲側擊地詢問貴族少年為什麽會如此頻繁地來找夏芙時，對方絲毫沒有猶豫地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明白了，就是喜歡小芙又不好意思說，故意找些少年人的借口罷了。
beta姐姐閉上眼睛，靜品片刻，唇角的笑意染上祥和，又去詢問小芙。
“為什麽對待那位大人總是臉紅呢，小芙？”
她坐在夏芙身邊，柔聲細語地詢問剛見完對方的少女，生怕驚掉對方眼眸中欲掉的眼淚。
“因為他力氣很大。”夏芙對著鏡子看自己紅腫的臉頰，也不帶任何猶豫地回答，“而且一邊捏臉還一邊笑，哈哈笑的樣子全酒館都聽得到，太討厭了！”
每次他的動靜都會招來大家的注意，偏偏本人一點都不收斂，弄得她現在每次被捏臉都壓力如山，恨不得將頭埋得越低越好。
啊……這也——
beta姐姐呼吸停滯一刻，想道。
這不就是喜歡得無法抑製的體現嗎？
連夏芙疼出來的眼淚落在她眼裏都像是少年人欲拒還迎的羞澀，beta姐姐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決定不再對他們的未來持有悲觀的幻想。
有這樣火熱的情意存在，他們一定可以得到曾經自己不敢設想的結局。
……
奧托最近跑酒館的次數確實十分頻繁。
考核論文完成得差不多，亂七八糟的宴會又被自己翹得七七八八，沒有想做些什麽事的欲/望的時候，他便會無所事事地跑來這裏，看鬆鼠忙來忙去，然後淚眼汪汪，心不甘情不願地給自己捏臉。
他突然發現鬆鼠掉淚的樣子也很可愛。
是和笑起來那種乖乖模樣不同的可愛，就像他故意捏疼對方的時候，少女會眼眶微紅，唇瓣緊抿，眼神又亮又軟地看著他，有時候她還會一邊抹眼淚一邊生氣，奧托從沒發現過有人生氣還會軟弱無力，讓人更想欺負她，於是手下力氣不減，笑得更大聲了。
奧托沒把鬆鼠的情緒當一回事，直到某天這方小小的櫃台迎來除了他之外的，另一位陌生的客人。
當時他隨意靠著櫃台，晃著長靴，擺置著手裏的終端——賽厭剛剛發來信息，說是比爾他們教訓了一個不知好歹的新生，原因是這個名叫海德溫的alpha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爭取下次試煉帶隊的名額。
帝國皇家學院以階級與財富為重，帶隊名額一向是大貴族的子弟們才能得到機會，今年的熱門人選便他們派係中的一位後輩，而海德溫不過是一個小子爵的私生子而已。
向上爬的野心值得肯定，然而過度狂妄便是不自量力，隻會變成讓人厭惡的喪家之犬罷了。
奧托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百般聊賴地翻看了一會兒之後，便聽到了夏芙招待客人的動靜，他眯起紅眸，敏銳的聽覺捕捉到少女柔軟的聲音，帶著明顯而輕柔的笑意：
“您想要喝些什麽嗎？”
“……嗯，有的，還想要點些其他飲品的話，這裏是我們的菜單。”
奧托撐著下巴，朝夏芙看去。
栗色頭發的少女笑盈盈地站在一位beta男性麵前，看起來活力而外向，就以營業態度而言挑不出任何錯來，然而奧托卻皺起眉，覺得她對別人笑的樣子有些礙眼。
“喂。”
等到夏芙忙完之後，他像是一時興起一樣，耷著眼皮要求：“對我笑一下。”
夏芙：？
夏芙覺得有些迷惑，手裏忙著做奶茶，嘴上對著麵前無所事事，整日遊手好閑晃到她麵前的大少爺發出了靈魂質問：“為什麽？”
“我給你錢了啊。”
“可是我不想對你笑。”夏芙認真地說，“我現在很忙，而且身邊也沒有任何能讓我笑出來的事。”
“……”
可我就在你麵前啊。
……明明上個星期還一見他就會笑。
奧托擰著眉毛想要出聲，然而看見夏芙認真的側臉，少年倏然便將話音咽了回去。
那天過後，奧托有一段時間沒有來到酒館。
再次來到酒館已經是一星期之後的事了，金發少年俊臉緊繃，大步流星地跨進酒館內，從身邊疾速掠過的風淩厲而炙熱。
beta姐姐心不在焉地陪伴著一位客人，耳朵全神貫注地聽著旁邊那對少年人隱約發出的爭執聲。
“為什麽突然要讓我去你家呀？”夏芙壓低聲音，聽起來十分苦惱。
“加錢也不行，我都說了我和伊萊先生是家人，你不可以……！”
“那我給你一份別的工作好了，”奧托滿不在乎地說，“你離開這裏，我每天給你錢，日薪絕對比你在這裏打工要高哦。”
夏芙不解：“好突然，你為什麽這麽做？”
她是真的在疑惑。
夏芙完全沒有對大少爺前幾天沒來的事生出任何猜測，畢竟對方是貴族，還是皇家學院的學生，身上的事隻多不少，他不來反而少了一個欺負自己的人，夏芙暗地裏還曾悄悄鬆了口氣。
反正她也拿到提供捏臉服務的錢了，損失的又不是自己的金幣。
“你居然問為什麽……”
奧托深吸一口氣，不爽地提高聲音，其中卻沒有多少憤怒的意味，而是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那是因為，我不想看見你在這裏對別人笑！”
說著，alpha煩躁地撓撓頭發，轉而指向自己，中氣十足地抱怨道，“你都好久沒對我笑過了啊！”
“……”
“beta小姐？”
看見麵前的beta美人突然停下話音，慈祥地閉上雙眸，如同突然陷入一種奇異滿足狀態的模樣，對麵的客人不由得猶疑出聲詢問：“您怎麽了，是不是有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哦，”beta姐姐微笑否認，溫柔道，“我沒有任何不適，麻煩您閉下嘴可以嗎？”
打擾她磕cp、不對，聽小芙的回複了好不好！
客人：“……好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