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所以你把她撿回去，好·好·照·養了四天？”
當莊園的警衛趕到時，卡洛斯正被麵色通紅，被迫踩著脊背壓跪在地麵上，高大的身軀像條野犬般傾伏在地。
這倨傲的alpha咬牙深深嘶呼著，似乎遭受了莫大的恥辱，可麵對同性碾壓級的實力時，他就連暴起反抗都是場笑話。
凱因垂下金眸，長靴踩緊對方的後背，在聽到警衛的喝止聲後，他不為所動地抬手整理了一下佩戴的露指手套，紅發遮掩下的耳釘若隱若現。
這之後，少年才略顯厭煩地皺了下眉，靴尖用力將卡洛斯向後方踢去。
在一片喧鬧嘈雜聲中，凱因默契地與賽厭分工合作，他一言不發地從賽厭身前掠過，高大的身影攔下那些手忙接亂接住卡洛斯的警衛，低聲冷淡地與他們交談。
有了凱因說明情況，警衛暫時沒來控製後方的賽厭夏芙他們。
賽厭將小芙護在懷裏，看見眼前麵熟的beta女性領口淩亂，精心打理過的發絲也在剛剛的撕扯中散下，臉色慘淡的模樣，為防止對異性失禮，他適時地移開目光，同時指尖移至領口，解下外套遞給了她。
“莉娜姐姐，你沒事吧？”
夏芙緩過來後，連忙擔憂地去詢問姐姐的情況。
莉娜眼圈微紅，極力自然地紅唇上揚，勾出一抹笑容，然而她自己也似乎是覺得這表情做出來頗為不自然和滑稽，微微一怔，隨即將麵上那絲掩飾般的牽強笑意慢慢抹平下去。
“我能有什麽事呢，小芙？”莉娜苦笑著搖搖頭道，看見麵前的棕發少女眼巴巴地望著她，她輕歎一口氣，將毛茸茸又溫暖的少女攬到自己懷裏。
“剛剛太危險了，怎麽能這麽衝動？”成熟美麗的beta女性埋在她頸間，後怕地輕聲道，“不該那麽莽撞的，下次見到懷有惡意的alpha，一定要先注意自己的安全。”
說起來剛剛，夏芙也覺得心跳加快，仿佛那份即將被傷害的恐慌還殘存在心裏：“可是，我看他快要伸拳打到莉娜姐姐了。”
“……小芙。”
“我會受傷的話，姐姐也會，當時我沒有想那麽多，現在想來我可能去搬救兵會比較好吧，”夏芙不好意思地解釋道，說出了內心真實的想法，“但就算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恐怕也還是會忍不住跳出來的。”
“那個、因為是熟人，您之前也照顧過我許多，所以我沒辦法眼睜睜地看到beta姐姐受到傷害……”
夏芙還沒說完就臉紅了起來，感覺自己像是被大人教訓反而找起借口的小孩子一樣。
但莉娜和賽厭卻沒有因此教訓她。
莉娜閉上眼，抬起頭與少女溫熱的額頭輕輕貼了一下，溫熱的**飽含悲傷、愧疚、與些被安慰到般的釋然情緒，滴落在夏芙的發間。
“好孩子，小芙……謝謝。”
莉娜微微哽咽著道完謝後，又隔著夏芙歉疚地看向她身後穩重陪伴在她們二人身側的少年，蠕動嘴唇：“……抱歉。”
她知道這孩子被很多人放在心上，因自己的緣故，差點傷害到了連同小芙一起站在她身後的少年們——就像是那天她因為卡洛斯的一通電話而放任發燒的小芙自己回家，卻在路途中失蹤時一樣。
盡管後來得知了小芙平安回歸的消息，後來她也來與自己見過麵，笑容一同以往，毫無陰霾與陰鬱。
然而這卻也成為了莉娜的心結，無法輕易解開。
“……”
賽厭失笑地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在意。
這是貴賓間的衝突，並且雙方後台都超過了子爵警衛的處理能力，卡洛斯最後由一位侍者帶走，看裝扮並不是這家貴族家庭中的仆人。
卡洛斯離開前，隱隱約約能從他與侍者間交談的話語，以及卡洛斯狠狠嗤向這邊的低咒中聽見“卡萊爾”的名字。
就是他出軌的那位卡萊爾小姐吧……夏芙回憶起剛剛聽到的卡洛斯和姐姐的爭吵，想道。
她暫時沒有離開，在花園的涼亭中陪伴著心情差勁的姐姐，而在兩位beta女性敞開心扉交談的後方，兩名alpha少年之間的氛圍卻與涼亭中迥異，彼此心情複雜或無言地與彼此對峙。
“先說說為什麽吧，凱因，”最終，由賽厭打破沉默，推了推不知何時佩戴上的金絲眼鏡，銀眸後的目光平和而觀察般定定落在凱因的麵容上。
“你與小芙相識，對麽？”
凱因雙手抱臂，移開視線，搭在上臂處指腹不耐煩地輕點著，神情漠然而毫無動容，看起來沒什麽回答的意向。
兩人陷入一陣沉默。
“也許你認為這是你的私事，我無權多問。”
對待這位早已與自己決裂的表弟，賽厭已能心情平淡如水地拿出疏離的態度與他交談，“但請你理解，因為小芙之前確實出了些意外，有關她的身心安全，我不得不向你問清這件事。”
雖然年輕，但賽厭心思敏銳縝密，並且在剛成年不久便承君王旨意進入審判庭，他當然具有與之相符的能力。
賽厭察言觀色、以及對人的微表情解讀能力極強，從剛剛凱因與小芙的對視，以及此刻凱因仍然若有若無關注著小芙方向的視線，他便察覺到這兩人似乎曾經相識。
……可、是什麽時候的事？
自從與小芙認識後，他和奧托便常常伴隨在小芙左右了——他有段時間忙碌，去酒館的頻率降低、但就連那段時間，奧托也連著他的份一直待在小芙身邊，不應該發現不了小芙認識了另一個alpha的事才對。
那麽，是認識他們之前就與凱因結識了麽？
沒從小芙嘴裏聽說過，應該也不太可能。
……
排除掉所有可以否定的選項，思考想去，就隻剩下一個可能了。
“小芙失蹤的那四天，”賽厭聽見自己的聲音問道，平和冷靜，如同拂過山崗，卷起鵲羽與落葉的風，“是你一直待在她身邊對麽？”
“……”凱因眉心攏起，似乎觸及到了那段難忘的記憶，他這次終於給了些反應。
少年撩起眼皮，金眸直視著曾經的這位兄長，皺眉微啞道，“啊，那時候她失憶了，什麽都不記得。”
“所以你把她撿回去，好·好·照·養了四天？”
賽厭仍然如沐春風地微笑，想起小芙失蹤回來後去做孕檢的事，盡管之後發現是一場誤會，但其中所蘊含的深層意味還是讓賽厭略顯失去風度地加重了某些字節的讀音。
那次之後，也許小芙連自己都沒發現，她的生活被固定在了貴族少爺們所設定好的框架中，她的日常生活與工作限定在了他們所認為的安全合理的範圍。
小芙失蹤，以及與另一個alpha有過深層接觸（？）的事到底還是給這些掌控欲強的大少爺們帶來了一些影響，因為是小芙，所以怎樣都沒關係，他們可以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壓抑著屬於異性的愛慕渴求；以及屬於alpha的獨占欲繼續與她照以往那樣相處。
但不代表當少年們發現他們痛恨的那個搶先一步占有小芙的人會就此放過，更不會容許下次再有這樣的事發生。
“照養？算是吧。”想起來那幾日的魔鬼時光，凱因平靜地道，“她第四天早上恢複的記憶，不記得我了，我什麽都沒來得及交代，她就自己先走了。”
“小芙做出的決定很正確，不然呢，還要留在你這個趁人之危的家夥身邊麽？”
至此，賽厭的笑意徹底失去溫度，他彬彬有禮地摘掉鼻梁上方的眼鏡，狹長而異質的流動水銀色雙眸淡淡與他對視：
“你不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麽，凱因·厄爾伍德？”
凱因：“。”
凱因：“……反思？反思什麽。”
凱因表情毫無變化，看起來毫無愧疚之意，僅是語氣輕微上揚，禮節般地表現了一下自己的疑惑。
……
夏芙正陪著莉娜姐姐說話，似乎今天這件事讓姐姐徹底斷絕了與卡洛斯糾纏十二年的感情，她溫柔而釋然地將夏芙抱在懷裏，慢慢訴說了她在這段alpha與beta，貴族與平民的不平等戀愛中所遭到的痛苦，以及這段感情與她帶來的改變。
夏芙聽得怒火中燒。
雖然姐姐看起來是放下了，但是她可沒忘卡洛斯到最後都要嘲諷莉娜姐姐一通，甚至還要打她。
明明聽莉娜姐姐說他們之間也是認真地相愛過的，怎麽就變成了這樣的人渣！
聽完莉娜姐姐和卡洛斯的故事之後，夏芙便陷入了頭腦風暴的沉思中，是不是、階級差距過大的戀人之間的感情永遠不會平等呢？就算在熱戀期表現的很正常，但熱情消失時，他們就會徹徹底底變成自己所不了解的醜惡模樣。
一想到這裏，夏芙怔然，在莉娜姐姐溫柔敘述到終末時不由得將視線放空，遠遠地落在花與葉影交錯的樹蔭下方。
像是心有靈犀般，在樹蔭下方站立著的兩位少年同時抬起頭，麵色複雜地將視線投向了這邊，恰好與她茫然的棕眸對視。
咦，怎麽都看著她啊？
夏芙指指自己，不明所以。
是發生什麽了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