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虛幻
“噠噠——噠”
腳步聲愈發靠近，楚禮扯住蔣漁，低聲道：“先躲起來。”
海浪前仆後繼的聲音在燈塔內清晰可聞，仿佛山崩地裂。
湘良玉目不斜視，甚至蔣漁被拉開時，目光依舊和她針鋒相對。背靠牆壁隨著蔣漁的離開而轉頭，充滿無辜與戲謔的眼神毫不掩飾。
在蔣漁眼中就是**裸的挑釁。
屈流雲沉著臉，加快步伐往下走去。
湘良玉走在隊列隊後一位，心中盤算段森的生命值還需多久才能歸零，卻發現麵前的幾人似乎沒有躲避的想法，而是一股腦往下衝去。
他們徑直越過的鐵門可沒有上鎖。
湘良玉邊走邊回頭看去，從剛才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腳步聲，一直沒有停止過，他似乎並不著急出麵解決掉這群外來者，反而有股氣定神閑的滋味。
貓捉老鼠的遊戲她已經玩膩了，她必須阻止這群人下樓。
想到這，湘良玉不動聲色地抬手點了點牆壁，而被她所觸碰的照片瞬間扭曲起來，圖畫變幻無常，片刻，一隻扭曲掙紮的手伸了出來。
燈塔中心，螺旋石梯奔跑著五個身影，隨著他們的跑動，燈塔內部的結構也在不斷變化。苗禎顯然察覺到了，他眉頭一皺，當即停了下來，攔住後方的三人。
屈流雲想要衝過去，卻被攔下，不禁焦急道：“段森馬上就要死了！”
苗禎強硬將他推到後方，撕下牆上的照片往前丟去，隻見原本輕飄飄的照片在拋出去的一瞬間，仿佛一塊利刃，直直刺進了樓梯下方的牆壁。
令人震驚的是，那張照片在刺進去的刹那，就被扭曲的牆壁吞噬，最後一個細如竹竿的人形從牆內吐出，落在了平層上。
苗禎指著台階：“要是踏出去一步，死的就是我們。”
眾人低頭看去，發現原本平整的台階漸漸扭曲起來，仿佛被一雙手肆意揉捏，再無形狀。
苗禎又撕下一張照片，往下拋去，照片觸及扭曲的台階時，瞬間被吞噬殆盡，隻是這一次並沒有什麽詭異的東西出現。
後方踩踏聲再次靠近，前方細杆人也有了動作，搖搖晃晃間抬起被稀少頭發遮擋住的頭。
楚禮瞳孔一縮，下意識後退一步。
這是向逅的臉！
這張臉皺巴鬆弛，明顯像是貼上去的一樣，可向逅的臉早就溶於培養罐中，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震驚之餘，湘良玉在他們後方再次觸碰牆壁，目光掃視照片時，快速撕下幾張照片，往一旁的直洞丟去。
聽見段森生命值再次減少一格時，湘良玉收回目光，望向前方。
隻見前方細杆人搖頭晃腦間，往前走了幾步，在他一腳踩在扭曲幻變的台階時，意想中的被台階卷入吞噬的畫麵沒有出現，細杆人竟直接站了上去，視若無睹地往上走來。
湘良玉往後看了一眼，直覺告訴她，現在不是和後麵未知人麵碰麵的時候。細杆人已經掌握了行走的技巧，他的速度越來越快，還有兩步就足以衝上平層。
她低頭看向邊緣處，圓洞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足以讓她跳到下層台階。
沒有和玩家們交流，在未知人腳步落定上層平層時，湘良玉二話不說往下跳去。
雙腳落定，湘良玉直起身回頭看去，頓時被半空中的四人驚了一瞬，隨即往一旁閃去。
像是意識到什麽一樣，湘良玉沒管身旁的玩家，立馬抬頭望向對麵的上層台階，抬頭瞬間，目光便撞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瞳。
男人站定於平層邊緣，腦袋微微側斜，目光沒有阻攔地和湘良玉相視。他身後的牆壁不斷融合扭曲，無數細杆人從牆壁中鑽出，沒多久，整個平層就被擠滿。
他們容貌各不相同，但都可以看出他們的臉是“貼”上去的，臉部邊緣處甚至有未黏牢的翹邊。
如何用一個詞形容這個男人，湘良玉想不出來，但她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玩家。
狼奔兔脫。
楚禮倒吸一口冷氣，說：“雖然他很帥，但我覺得我們還是要跑了。”
蔣漁拉住楚禮的手腕，嘴裏蹦出一個字：“走！”
這層的台階沒有被虛化，幾人越跑越快，在他們掉頭就跑的瞬間，對麵平層的細杆人就依次跳了過來，他們的速度不算快，但追上五人也隻需須臾之間。
湘良玉感覺自己不算跑了，已經算往下飛了。她跟在楚禮身後，雙腿完全是身體本能驅使，根本控製不住，旁邊的牆壁飛正在速掠過，湘良玉略顯崩潰道：“你鬆開我！”
楚禮又把湘良玉往下拽了拽，頭也沒回：“不行，你跑得太慢了。”
一層又一層，之前上到頂樓的時間不要十分鍾，現在下樓卻用了不止半個小時。
這場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的追逐，就此拉開序幕。
身後的細杆人不再局限樓梯中，他們上躥下跳，一部分跳動黑洞中沒了身影，一部分跳到對麵的台階下層，來截胡還在上層的玩家。
屈流雲的積分在兌換大炮時就已經見底，如今的積分隻能購買武器商場裏最低級的一種——埋屍鏟。
他想也沒想，花費所有的積分兌換下。
“支付成功”的係統音響起時，一柄還沾著土的鐵鏟就憑空出現在他的手心。
沒多糾結，屈流雲衝前方的楚禮喊道：“楚禮！回頭！”
他將手中的鐵鏟往前一拋，楚禮剛一側頭就看見自己腦袋上飛速降落的鐵鏟，她鬆開湘良玉的手，調整距離接住了鐵鏟。
拽著自己前進的力突然消失，湘良玉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在看到前方飛奔而來的人影後，她刹那間就預見三秒後所發生的事。
湘良玉眼神一淩，終於，腦海中的“叮”聲響起時，她扼製不住的笑容當即出現：
【玩家段森生命值歸零，玩家段森已死亡。】
腦海中的係統音適時響起：【恭喜島主殺死外來者（1/5），已剝奪玩家段森生命值，您的生命值已增加。】
【恭喜島主解鎖技能“巨力”，島的壽命與您並齊，身為一島之主，您的力量是永無止境的。】
話畢，湘良玉右腿落地，帶著整個身體往牆壁上栽去。
腦袋沒有疼痛，她半個人已經陷進了牆壁內，隨即在楚禮震驚的目光中，成功遁入牆壁內，摔在了暗塔中。
暗塔漆黑無色，卻可以將外塔一覽無餘，她可以看見四人在細杆人中殊死搏鬥，也可以看見塔底段森的屍體，正在被斷了翅膀的潮中鳥啃食。
湘良玉發現自己也有了個人信息界麵，她點開一看：
【姓名：湘良玉
身份：歸零島島主/小隊任務npc
生命值：60000%
已解鎖技能：*巨力（徒手劈石不在話下）】
警鈴聲大響，湘良玉從個人界麵中抬起頭，發現外塔中站著一個人。
他於混亂中佇立，透過無數阻礙和湘良玉相視。明明是長發，卻沒有一絲的女氣，恍惚間她還以為麵前的人是泉生煙。
但也僅僅是一瞬。
湘良玉移開了目光，她又不是傻子，這人肯定不好惹。
她看向混亂中的四人，雖然將這些玩家稱為打不死的小強，但再打不死，也會受點或輕或重的傷。四個人的生命值不斷下降，蔣漁的生命值本就不滿，此刻搏鬥間早已降低到21%。
但玩家間的生命值共享就顯出了用處，不能單殺，隻能團滅。
湘良玉握了握拳，目光移到不斷後退的身影身上。她似乎被委托了重任，眼神糾結片刻後，她往下躍去，落在平層下滾了幾圈，隨後在楚禮焦急的呼喚下往下層奔跑。
蔣漁跑得很快，四步一層台階。湘良玉扯了扯嘴角，當即衝出牆壁追了出去。
經過玩家團時，她隔著細杆人對楚禮眨了眨眼，無聲道：“再見。”
楚禮動作猛地一僵，不可置信看著湘良玉的背影，腦海中對於湘良玉亂成一團的線此刻根根分明。
告知她們蹤跡的人是她，暗地裏下絆子的人是她，甚至，殺死段森的人也是她！
楚禮咬了咬牙，吼道：“蔣漁！”
湘良玉懶得再跑了，蔣漁怕是早就聽見楚禮的提醒，指不定埋伏在半路給她耍陰招，她停下腳步，往黑洞下一躍。
平安落地，海水蔓延到腳腕。
破裂的牆壁莫名修複完畢，唯一的光亮就是從鐵門外的日光，而鐵門外已經站了好幾個潮中鳥，透過鐵條也可以看見漫天飛翔的潮中鳥。
它們都在虎視眈眈盯著地上的屍體。
湘良玉看著漫到自己腳腕上的海水，猜測著漲潮已經漲了有一部分了。
段森就躺在中央，整個人已經沒入海水，隻剩鼻尖露在外麵，他的旁邊趴著潮中鳥，正撕咬著他胸前的肉與內髒。
鮮血蔓延，湘良玉伸腿在水中**了**，將濃稠的血與海水攪拌。
兩秒後，湘良玉麵無表情抬起頭，像是早就知曉一般，將目光直直投向前方的台階上。她揚起嘴角，露出平常的笑容，笑意卻不及眼底，帶著刺人的冰冷：
“他好像，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