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軍師
離開了司命府,玄明真人心中仍感慨不已。
……赤霄帝君這辦的叫什麽事!
你心疼妻子,你為了滿足妻子的要求,你把人間好好的富家翁點化上天做神仙,所以別人就不配有妻子不配有家庭,就該為了你妻子的需求然後人家拋家舍業特地上天來給你講故事?
什麽毛病!
你但凡把人家一家人都弄上天了我還能誇一句帝君大氣!
“司命確實是個人物。”誅仙劍也有感慨,“寧願不做這個神仙也要與妻子再續前緣,估計是真覺得對妻子虧欠良多吧。”
玄明真人卻有些憂心忡忡:“前輩當真能聯係上地府麽?距司命上天至今已不知經過了多少年月,於凡人而言都不知已經輪回了多少世,這……”
“放心吧。”誅仙劍道,“我們這種從遠古活到現在的老家夥,自然是知道一些現在的年輕人們不知道的秘辛。時移世易,你們這些年輕人都覺得地府刑罰殘忍,十八層地獄誰說誰發抖,又因地府漸漸不理會天庭,便越傳說越神秘,但在我們這些老人印象裏,地府主事人明明是一個寬厚的娘娘,其實也沒有什麽神秘恐怖可言。”
“娘娘?”玄明真人來了興致,“是一位女神?不是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是後來的了。”誅仙劍道,“最早的時候是後土娘娘,聽說過這個名字麽?”
聽說過,但玄明真人更想知道自開天辟地時便存世的上古神劍講的它視角裏的故事。
誅仙劍現在對自己那“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戒指老爺爺的身份適應良好,當真給玄明真人講起古來。
一講就講到了玄明真人到了他給書意仙子母女找到的居所。
有玄明真人的傀儡守護,二人倒是沒有遇上什麽危險,但玄明真人到底在這裏展示過道韻,此地確實是不宜久留了,玄明真人和二人解釋過情況,便又一次大袖一卷,以袖裏乾坤之術帶二人飛遁,另尋妥當之地安置。
說來,書意仙子的魂魄雖然有玄明真人拚回,後來又得到了她應得的那部分功德予以補全,但天道給人丟功德的手法自然不比活人一點一點把魂魄拚回去細膩(那是另外的價錢→_→),甚至還一定程度上地衝亂了之前玄明真人拚合回去的魂魄,免不了又要重新處理一下,還得讓書意仙子自行煉化一番原本屬於她自己的魂魄碎片,以免給以後或者是轉鬼修或者是去輪回留下什麽隱患。
這麽一折騰便又折騰了三天。
三天之內,非隻是玄明真人在處理書意仙子的魂魄,順便給書意仙子說一些鬼道的修煉之法,天庭的醫官也在天帝天後的瘋狂催逼之下奮力地研究白旭仙君到底是什麽毛病怎麽就是不醒,後來實在是無法了,悄悄用了些(反正才疏學淺的天帝天後認不太出來的)虎狼之藥,強行刺激太子殿下那已經非常脆弱的神魂。
終於,在一個夜闌人靜,天君天後都犯了困,一個往左歪一個往右歪,迷迷糊糊睡過去的深夜,醫官看著仍然沉溺在噩夢之中就是舍不得醒過來的白旭仙君,當場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給他打了好幾個對魂魄有一定傷害的醒神咒進去。
白旭仙君一個哆嗦……甚至不太能稱之為哆嗦而是**,睜開眼睛的同時仿佛在避開什麽極其恐怖的東西一般,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縮到最角落,還沒有來得及辨認身邊是個什麽環境什麽局麵,就已經先是一句撕心裂肺的:“賤婢!你敢傷我!!!”
不誇張的講,就他嗷嘮的那嗓子,連瑤池寢宮的屋頂都抖了三抖,各自眯過去了的天君天後都一個哆嗦清醒了過來,一臉驚恐還以為天都塌了。
反應了三秒,哦,是我兒子醒過來了呀。
那沒事……我兒子醒過來了?!
夫妻兩個一個鯉魚打挺,雙雙忙不迭衝到兒子床前,嫌醫官有點礙事,都直接將醫官一個扒拉開,喊兒子的聲音一個比一個撕心裂肺:“旭兒!”
旭兒是懵逼的,他本來就受了重傷,又被醫官在無奈之下以醒神術催逼,整個人都有點恍恍惚惚,又被父君母後這麽嗷嘮一嗓子,緩了好久才三魂七魄歸位,辨明了此地是何處,此時是何時。
到底還是回到了他最熟悉的瑤池,到了疼愛他的父母身邊,此時在人間受到的各種折磨湧上心來,再麵對父君母後那關切的“旭兒你到底是怎麽了旭兒你說話呀!”的詢問,白旭仙君當場鼻頭一酸。
然後,縮成了一團開始委屈地哭泣,便宛如一坨上萬歲的小男孩。
倘若是洛韻那樣可可愛愛的小神女在自己麵前撒嬌,天君倒是還能起來兩分疼愛之心,但白旭仙君那就敬謝不敏了,不過兒子這波是明顯在人間受了好大委屈的樣子,天君那“你看你是什麽德行!哭什麽哭!一萬歲了還哭!”的話到底是沒說出來,隻是等著兒子情緒緩和過來再細問。
但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這句話對天後來說分外管用,兒子在麵前委屈地哭成了一團大寶寶,天後已經是抹著眼淚坐了過去,將兒子攬在懷裏,開始“我的兒我的肉你到底是受了什麽委屈”的哭了起來。
大概……母子倆抱頭痛哭了得有半個時辰還多,白旭仙君那“我自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捅我刀”的委屈才算是在自己最安全的港灣裏發泄得差不多,能相對平靜地給父君母後講述他都在人間受了什麽委屈。
當晚,瑤池寢宮之內,一家三口髒得出奇的罵聲,響得此起彼伏。
末了,黑沉沉天幕之下,隻聽到天君那仿佛詛咒一般的咬牙切齒:“蘇玄明,嗬,蘇玄明。”
“你不怪樂蕊那個賤人,念叨那個凡人軍師的名字做什麽!”一直在瑤池後方照顧兒子的天後對蘇玄明這個名字還十分陌生,也沒有分清楚事情的主要矛盾,隻埋怨天君,“這和蘇玄明有什麽關係,倘若不是樂蕊絕情至此,旭兒能傷得這麽重?”
天君臉色黑沉沉的,冷哼了一聲:“樂蕊?樂蕊能頂什麽用!你也不想想那把劍哪裏來的?誰指點的她旭兒的神魂藏在何處?倘若她隻是恨透了旭兒,樂蕊此次輪回不過一介凡女,最多隻會將那黎國太子殺了便恩怨了結,誰指點的她要用帶著靈氣的仙劍,誰教她的刺哪裏才有用?”
“你的意思是……”天後的表情也猙獰了起來,“是那位蘇軍師,蘇玄明?”
她立刻看向了白旭,想從兒子那裏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複。
但兒子卻是迷茫的。
一開始他或許腦子還算清楚,但從樂蕊仙子一劍一劍地捅他,一邊捅還一邊給他數那些女人經曆的苦難,那些百姓在他的鐵蹄之下遭受的血淚時,他的腦子已經被劇痛淹沒,到最後腦瓜子嗡嗡的,雖然知道肯定是有人指點了,但那時頭暈眼花,耳鳴不已,哪裏能分辨清楚到底是誰。
不過蘇玄明……
是蘇玄明將他綁到的樂蕊麵前,也是蘇玄明將樂蕊叫出去一番密談,沒準還是蘇玄明給樂蕊灌輸的那一通家國天下的理論,逼著樂蕊在親人和他之間二選一。
“是蘇玄明!”白旭的眼中頓時爆發出了驚人的恨意,“樂蕊固然是個賤人,但蘇玄明也絕不是什麽好東西!”
天後對此卻無奈極了:“可那隻是一個江湖閑客,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到得如今他即便仍在人世,也不過是個垂垂老矣的老翁,如之奈何?”
白旭也恨,但卻無法可想——他被收入小葫蘆之後便和那個世界的一切失去了聯係,自然不知道那個世界後續的發展,更不了解蘇軍師在那個世界已經成為了張良劉伯溫一樣的存在,甚至還有了飛升的傳聞。
“天後有所不知。”天君沉著臉道,“人家蘇玄明現在好好的在天上呢,才剛剛配合本君收拾了赤霄一家人。”
天後直接愣在了那裏:“啊?”
連白旭仙君都完全沒想到是這個展開:“他在天庭?!”
“他在天庭。”天君說得咬牙切齒,一字一頓,“今日我出去處理的赤霄和洛韻的案子,便是他帶了一凡人說要檢舉赤霄為了讓女兒飛升上仙,逼一凡人女子替洛韻深入北俱蘆洲曆劫。”
天後的眼睛一下就瞪圓了,赤霄帝君一家的生死她不關心,她現在隻想讓蘇玄明死:“你的意思是……他甚至通過輔佐那個什麽薑雲,飛升了?”
天君麵沉如水:“正是。”
就這兩個字,一家三口,那眼珠子紅得簡直就是兔子成精。
白旭仙君整個人都氣蒙了,腦瓜子嗡嗡的,好半天才消化了“那個垃圾軍師竟然能飛升?竟然能靠著功德飛升?!”的噩耗,根本不願意去想玄明真人若是能飛升的話是不是意味著他在下界幹的那些事是不是天怒人怨,隻恨聲道:“父君,我要他死,我要他死!!!”
天君亦是麵沉如水:“他能敲登聞鼓,明日,我兒也去敲登聞鼓!襲擊天庭儲君本就是重罪!本君絕不讓他輕易得脫!”
於是,讓仙界吃瓜群眾們想也沒有想過的場景出現了——
次日,一早,因為傷得太重甚至起不了身的太子殿下,恨恨坐在南天門正中間,伺候的仙侍一臉輕鬆地拿起(連夜換過的)登聞鼓鼓槌,“咚咚咚”的登聞鼓敲響之聲,再次響徹了仙界大大小小各殿閣。
這次狀告的是玄明真人。
理由:於人界破壞太子殿下曆劫,襲擊天庭儲君,乃至讓儲君神魂受損,身受重傷。
曾經的原告,沒幾日便坐上了被告席。
知道了自己又有案子,玄明真人不得不再次告別了書意仙子母女,駕祥雲回了天庭。
還是那個仙氣飄飄的道人模樣,一臉淡定地聽了太子殿下的血淚控訴,在天君的威壓下也不肯下跪,隻聲音冷淡道:“對,太子殿下是我傷的,可那又如何?”
“你還敢說又如何!”天後簡直整個人都要炸了,“還不跪下!”
“我又沒有錯,跪什麽。”玄明真人雙眸冷冷看向了白旭仙君,“不會吧太子殿下,您在人間都反思了好幾十年了,還沒弄明白你錯在哪裏?照我說就您這悟性,也別做什麽太子了,趁早退位讓有腦子的神仙來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