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落空
玄明真人開始認認真真懷疑起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著了風寒起來_(:з」∠)_
不應該啊!
我現在感覺很好,既沒有頭疼也沒有鼻塞,怎麽就能著了風寒呢?
但他還是實誠地給從儲物袋裏掏出了一件厚披風披上,又默默往柴堆裏麵加了兩塊柴火,又在周身布下了一個小型的警戒陣法,這才開始入定。
次日,天庭。
昭陽宮的長史官駕臨飛仙殿,直接將還在睡懶覺的桓風仙官抓了個正著,桓風仙官一頓自我檢討之後才將此事勉強饒了過去,這才得知長史官到此主要是想見見昨日那位飛升修士,於是屁滾尿流在前麵帶路,將長史官帶到了他昨日安排玄明真人住下的小院。
但問題是,人去樓空。
被褥沒動過,茶水沒燒過,桌椅還在原來的位置,櫃子裏沒有任何個人物品,連桓風仙官都有些疑惑自己昨天帶那人來的是不是這間屋子。
那昭陽宮長史肯定就更懵逼了呀:“你不是說人在這兒麽?人呢?”
“小仙也不知道啊!”桓風仙官急忙解釋,“昨日小仙明明帶那人到了此地,他也說了要在飛仙殿小住些時日,再決定是否要去人間開辟洞府……這……”
昭陽宮長史麵沉如水。
他對昭陽宮的保密工作倒是信心十足,畢竟這些年來,敢在外麵嚼昭陽宮舌頭的人墳頭草都八丈高了,並不會產生“帝君要將這人從仙官貶至仙侍所以這人連夜跑了”的懷疑。
但是,若不是如此,又是怎麽回事?
這人這麽能趨利避害的嗎?
沉默了許久,昭陽宮長史方才沉聲道:“可知道這人去哪裏了?”
桓風仙官哭喪著臉:“小仙不知啊。”然後反手就是一個開脫責任,“也沒有人吩咐小仙要好好看緊此人,小仙自然沒有多注意……”
這熟練程度,氣得昭陽宮長史磨了磨牙,但凡不是如今還有事在身,他非得好好和這老家夥掰扯一下什麽叫做玩忽職守。
但帝君的吩咐還沒有完成,實在不好和這些底層人士計較,隻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桓風仙官並不敢多說什麽,欠身恭送而已,待人走了老遠,桓風仙官才悄悄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冒的虛汗。
回去睡回籠覺去也!
體製老油條了,剛剛才應付完了領導檢查,此時不摸魚更待何時?
昭陽宮長史便沒有這樣的福氣了,回了昭陽宮,也不可能直接去回赤霄帝君“你要的人跑路了拉倒吧”,而是揪斷了好幾根胡子,才叫來昭陽宮仙官,開會。
會議內容:迅速聯係四大部洲四海八荒一應土地山神,一旦發現此人立刻上報。
會議核心精神:尤其是發現此人有任何胡作非為,傷天害理,欺壓百姓,娶妻納妾,摘了不該摘的花,踩了不該踩的草,或者和哪個女人多說了幾句話疑似調戲民女,或是和哪個男子多說了幾句話疑有短袖之癖……總之!發現此人有任何行為不當者,立刻上報!嚴肅查處!
昭陽宮一幹仙官聽著長史官這一陣離奇的吩咐,卻愣是沒有一個人提出不當來,一幹人等俱是瘋狂點頭,同時記好了會議筆記,一副必要迅速貫徹落實長史上仙的指示批示精神,一定揪出長史上仙所提此惡人的所有惡行不可的態度。
會議開完,昭陽宮長史才去見了赤霄帝君。
自然是連聲的屬下無能求帝君饒恕,又不著痕跡說過了現在已經召集昭陽宮諸掌事仙官把您的吩咐傳達了下去,想來普天之下,莫不是在天君的管束範圍之內,山嶺水澤,莫不有山神土地看守,不日便能將這人行蹤尋到,此人如此不甘寂寞,才上天庭第二日便思凡下界,想來必是放誕無禮之輩,帝君慧眼,早看出此人行為不當,待罪證落實再削此人仙籍,實實在在是有利於蒼天黎明的大好事。
一頓馬屁拍得赤霄道君通體舒泰,便輕輕放過了昭陽宮長史那“沒早點過去堵住那個思凡下界之人”的罪過,隻說讓長史官多留心些,下界有消息了便立刻報他。
#他也好和他的小公主交代#
如此,上司下屬雙方都覺得這件事得到了很圓滿的解決,要不了幾天下麵的土地就能把事情辦得明明白白舒舒服服,他們隻需要等著被削去仙籙的飛升修士被送過來便能完成小公主的訴求。
帝君的長史親自下令,人間的土地山神自然也都動了起來,爭取能早日尋到那個不知怎麽就是得罪了帝君的存在,趕緊麻溜兒整回昭陽宮去找長史領賞!
但是,事與願違。
即便山神土地們把自己治下的那一畝三分地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帝君點名要的人的半點蹤跡,隻能各種遺憾這種天大的好事到底是沒有掉在自己身上的緣分,然後和相熟的土地山神一溝通,誒嘿?為什麽你們也沒找到這個人?
“至多通過七次就能認識一個人”擱哪兒也是社科定律,土地山神們自有圈子,一頓互通有無之後都表示了十分懵逼,咋,難道這人壓根就不在四大部洲四海八荒?其實人家在天庭但是昭陽宮愣是沒找到?
昭陽宮已經這麽拉了麽?(這句劃掉)
劃掉了對昭陽宮的懷疑,山神土地們把結果往上報,整得昭陽宮長史也是一頭霧水,心說如今天庭哪個殿閣沒有上百個侍奉的仙娥仙侍,可殿閣裏並沒有許多活要做,仙娥仙侍們除了削尖了腦袋往主人跟前鑽之外就剩下了一天吹牛拉呱嘮家常,別說天庭哪裏多了個仙官了,天庭哪隻貓生了一窩崽子分別有幾個都是啥花色他們都門兒清,倘若那人還在天界,絕沒有一點消息都沒有的道理。
除非他找個地方就直接閉關了,打死也不出來。
可這個人是怎麽回事?剛剛飛升的仙人,難道連仙界環境都不準備熟悉一下,甚至不準備認上那麽三五個好友,二話不說就閉關?什麽消息都不給外界留?
……這是什麽修仙鬼才!
昭陽宮長史看不懂,赤霄帝君更是無法理解,昭陽宮長史曾經建議赤霄帝君或者洛韻神女卜一卦來了解一下人到底去哪裏了,可洛韻神女一個連劃拉玄光鏡都費半天勁的法術白板哪裏學得會在各種法術裏屬於最玄奧最需要腦子的卜算之術?
赤霄帝君呢?
卦起了,但是並沒有什麽結果,也不知道是因為帝君沒見過這個人,洛韻神女模仿出的他的道韻不夠逼真,還是因為這人身上有什麽屏蔽卜算的法寶。
但總之不可能是帝君的法力不及那個飛升仙人!
反正吧,一頓操作猛如虎,洛韻神女萌也賣了嬌也撒了,赤霄帝君原則也不要了命令也下了,然而結果還是並沒有什麽結果,昭陽宮中的氣氛都為此沉悶了好幾天。
而我們的主角自然不知道天庭針對他還有過這樣一通瘋狂搜查,他現在在沒有山神土地的北俱蘆洲的一處鄉野村莊,生了篝火,和一群北俱蘆洲的原住民聊天。
篝火上有烤得噴香的獸肉,老人在火堆旁抽旱煙,年輕人在陪玄明真人喝酒,孩童在玄明真人身邊等著玄明真人給他們發甜滋滋的糖果,十分平靜安詳。
要說特別一點的話,村子裏的老中青三代看著玄明真人的目光都帶了一點點敬服——換誰誰欽佩,因為那堆滿了村中所有倉庫,做了臘肉熏肉足夠大家吃一年的妖獸肉全都是玄明真人獵殺的,並且玄明真人今日的出手相助還讓他們少損失了好幾個青壯年同伴。
村民的友善極大的方便了玄明真人探求北俱蘆洲原住民的生存現狀。
自然是不太好的——本界近乎所有的負能量的集聚之地,長出了各種凶殘至極的沒有靈智的凶獸,獵殺起來比外界普普通通的野獸而言根本不是一個難度;那個在建立之初本來什麽都不影響的陣法在曆代天庭不要命的瘋狂加厚之下仿佛給北俱蘆洲套上了一層厚厚的玻璃,透露進來的陽光都變了質,加上煞氣的影響,導致農作物產量也很難和外界相比。
但人嘛,多多少少是有一點安土重遷的思想,北俱蘆洲這些人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裏,早就習慣了這裏的一切,隻要日子勉勉強強還能過,就不會考慮搬出去。
“說起來。”玄明真人絲毫沒有世外高人的架子,很隨和地和村民們喝酒聊天,“北俱蘆洲的凶獸都泛濫成了這樣,都沒有什麽神仙出手管一管的嗎?”
“管的。”凡人大多是善良的,天庭偶爾的好被他們記得明明白白,領頭的老村長的說辭充滿了順民的感恩,“在四海八荒之地修煉的煉氣士,或是九重天下來的神君神女都會到這裏來清掃凶獸啊。他們隻要一來,清理上一道,日子就會好過上一段日子,我們也會有喘息之機。”
“這樣麽。”玄明真人笑了笑,既不好對這樣質樸的老人家說其實在更久遠的過去,北俱蘆洲上的老百姓也可以安居樂業,也不願意跟著唱現在天庭的讚歌,隻好轉移了話題,“老丈可記得的最有效的一次,有仙人前來清掃魔物,是什麽時候?”
“唔。”老村長認真思索了一會兒,“二十年前吧,那時凶獸鋪天蓋地,老人早就死完了,青壯們也為了保護村子或死或傷,留女人和小孩惶惶不可終日。糧食也快吃完了,又種不了——種下去沒幾天就會有凶獸踐踏,村子的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然後來了一個仙子,也是和道長一樣,殺了好多凶獸,給我們留了好多凶獸屍體,這才讓這個村子緩了過來。”
這很符合一個渡劫的仙人應當做的一切,論時間倒是和洛韻神女下凡有點對得上,玄明真人點點頭問:“那位仙子的長相呢?”
“你這個就有點為難我了。”老村長搖頭,“那麽久遠的事情了,什麽長相都模糊了,總之我隻記得仙子是真正的神仙中人,現在想想,簡直渾身上下都在發光,長什麽樣子已經不重要了。”
玄明真人失笑,又問:“性格呢?”
“很溫柔。”老村長陷入了這輩子對他來說幾乎是最安心的一段回憶裏,“溫柔,又堅定。那位仙子有著一種很獨到的氣質,身體裏仿佛有無窮無盡的力量,什麽凶獸都不是她的一合之敵,她也不嫌棄我們凡人醃臢肮髒,幫我們處理那些獸肉,幫我們在土地旁邊布下陣法避免凶獸來犯,不避髒汙救治那些身上已經發爛的病人……她一看就是非常非常好的人,是那種會心懷慈悲心的神仙。”
玄明真人內心一陣的“emmmm”。
就是說,我雖然和那位洛韻神女並沒有什麽深入相處的機會,但就她會偷偷看我在洗仙池中沐浴,會嚇唬仙侍不許暴露她的身份……好像和“溫柔”,“堅定”兩個詞兒是有點不沾邊啊。
但也有可能根本不是洛韻神女,是旁的什麽人也說不定,畢竟北俱蘆洲嘛,誰都可以來刷一刷經驗的渡劫聖地。
這麽想著,玄明真人沉吟著開口:“老丈既說她身上有一種很獨到的氣質,我可不可以理解成這是一種感覺……就是,麵容不一樣,身材不一樣,但是看上一眼就能確定‘就是她’的那種感覺?”
老村長被玄明真人說迷茫了。
玄明真人也意識到了自己和一個凡人談“道韻對於凡人來說是什麽樣的感覺”確實有一點雞同鴨講,但修仙天花板的牛逼就牛逼在即便如此,他還是能閉上眼睛,調動法力,身上的氣質頓時為之一改。
——他用自己在修仙界卷生卷死卷出來的微操,硬生生把自己身上的道韻都模擬成了自己所見的洛韻神女的模樣。
如此,不等玄明真人問出聲來,老村長就已經震驚出聲:“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好了,破案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當然,這也要得益於自己之前卜的那一卦,算準了洛韻神女入北俱蘆洲的方位,這才能一查一個準。
不過……
穩妥起見,玄明真人伸手掐了個法訣,輕鬆在空中畫了一個玄光鏡:“還得勞煩老丈看一看,當年那位仙子,可是這個樣子?”
玄光鏡中自然是那位甚至會偷看玄明真人沐浴的洛韻神女。
但老村長說的很篤定:“不是。”
並且玄明真人這畫像一祭出來,村子裏僥幸活到了如今的稍年輕些的人們都有反應——
“仙子姐姐親切隨和得很,絕對不是這麽個嬌生慣養的小公主的樣子。”
“仙子姐姐長什麽樣子我是不記得了,但至少不是她的模樣。”
“道長,難道鏡中這人給人的感覺也是仙子姐姐身上的那種獨特的氣質?我無法想象……”
玄明真人:……我也無法想象:)
這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的問題?
我模仿的確實是洛韻神女的道韻,完完全全照著那幅畫像來的;給的確實也是我見到的洛韻神女的樣子,並且這絕對不可能是本體和分身長的不一樣——正常人誰會留下一個和自己長得完全不一樣的分身在父親麵前盡孝啊!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
“前輩。”玄明真人隻能去請教誅仙劍,“那位赤霄帝君難道有兩個女兒,有同樣的血脈,修同樣的功法,導致道韻相差無幾,麵容卻一個隨父一個隨母?”
“沒有。你想多了。”這種仙界常識誅仙劍還是知道的,“赤霄帝君就一個女兒——他的帝後生了龍鳳胎之後便傷了身子,從此再沒有再生什麽孩子。男的名為霖川,女的叫做洛韻,絕無他人。”
玄明真人真的在很努力找一個可能的方向了:“那……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其實洛韻神女是一體雙魂,一個刁蠻驕矜,一個善解人意,前者法術平平,後者一日千裏,到了要飛升的時節,前者就被留在了天庭承歡父親膝下,後者到了北俱蘆洲斬殺凶獸?”
誅仙劍默了一下:“真人。”
“嗯?”
“我覺得。”誅仙劍意蘊悠長,“你去編話本子,一定非常曲折離奇,匪夷所思。”
玄明真人:“……”
誅仙劍還沒有吐槽爽,又補一刀:“並且我提醒你一下啊,一體雙魂這種事情雖然能解釋雙魂,但是‘一體’何解?你是覺得你在天庭遇到的那個是傀儡?還是那個神女已經厲害到了派一個傀儡到北俱蘆洲就能渡劫的程度?”
玄明真人:“…………”
那你說,到底是什麽靈異的原因會造成現在這個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