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四個蠢蛋造就的殺手
成澈推測，從傳銷團夥逃出來以後，尹崢是想過重新開始正常的生活，忘記與戴宏宇的恩怨的。畢竟戴宏宇並不是真的有心害他，他隻是蠢而已。
而後，尹崢結識了徐歡蕊，化名尹適，開始同居生活，並且有了自己的兒子。
哪怕他必須要隱藏自己的身份，偷偷摸摸地與徐歡蕊在一起，但不管怎樣，他有了一個家，有了後代。
然而好景不長，徐歡蕊因為愚蠢而害死了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兒子，觸發他變身魔鬼。
尹崢殺了徐歡蕊，為兒子複仇後，一發不可收拾，既然已經走上了不歸路，那麽索性就走到底，殺了戴宏宇，為自己複仇。即便戴宏宇不去找他，他也要找到戴宏宇。
隻是沒想到，戴宏宇沒能死個徹底，還剩了一口氣。
厭蠢的尹崢演變成厭蠢症殺手，徐歡蕊和戴宏宇功不可沒。
“有關於這個尹崢，你還記得什麽特征嗎？他的身份是假的，你知道嗎？”祁興言問孫悅茹。
孫悅茹仿佛聽了笑話，“拜托，我當時是搞傳銷，能夠騙來人最重要，還能挨個去做背調？
“唉，不過話說回來，我要是做了就好了。沒想到啊，最後一批拉過來的人之中就有膽大不要命的記者，等到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把消息發出去了。還沒來得及逃多遠，警察就到了。”
祁興言要聽的這不是這些，不免失望。
孫悅茹一看祁興言失望，趕緊低頭苦思冥想，想要回憶起能夠換取減刑的細節。
“對了，我給尹崢打夾板的時候，跟他聊過兩句。當時他疼得不行，發著高燒，說的話，應該是真的。”
“他說了什麽？”
“我問他恨不恨我。他說他不恨我，隻恨戴宏宇，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
成澈心想，這個尹崢終於是開竅了，這種時候當然不能說恨孫悅茹啊，他的小命都在對方手裏。隻不過，以尹崢這有仇必報的性格，也就幸虧孫悅茹還在服刑。
“我還問他，為啥少了一隻眼睛。他說也是拜一個蠢蛋所賜，就因為公交車上他踩了對方一腳，兩人發生口角，本以為就是個小事兒，可對方居然拿著錘子伏擊他。當時他沒去醫院，找了個小診所處理，不然的話，說不定眼睛保得住。
“我就趁機說，你看，還是沒錢吧，跟著我安心幹活，將來賺了大錢，咱們買個真眼球安上。”
成澈追問：“尹崢自己說的，因為沒錢去醫院？”
“那倒是沒有，不過肯定是因為沒錢啊，還能因為什麽？就算打人的人沒抓到，或者抓到了不肯出錢，那也是自己的眼睛啊，自己花錢也得治啊？”
孫悅茹到現在她都覺得這麽理解沒錯。實際上，這確實是合乎常理的理解。但問題是，這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不合乎常理的人，辦出很多不合乎常理的事兒。
就比如公交車上因為踩腳發生的口角，居然能讓一個蠢蛋拿錘子去砸另一個人的腦袋。
比如被錘的那個人明明是受害者，卻不報警追責，也不去正規醫院尋求醫療救治。
祁興言緊緊抿著嘴唇，全身僵硬，一言不發。
成澈看出了祁興言的異樣，代替他繼續發問：“傳銷嘛，那肯定要讓會員們先聯係自己的親人，先把親朋好友騙一遍。尹崢的親朋好友，你知不知道聯係方式？”
孫悅茹聳肩，“沒有，一個也沒有。尹崢說，他是個孤兒，唯一的朋友親人就是戴宏宇。”
離開女子監獄，成澈失落地總結：“公交車上踩腳發生的爭執，很少會有報警的，但如果被打傷了眼睛，很少有不報警的。很遺憾，尹崢應該沒報警，否則警察都會送他去醫院處理吧？”
“是吧。”祁興言若有所思，敷衍地回答。
“所以我們這趟大老遠過來，等於一無所獲？”成澈試探地問。
祁興言的心咯噔一下，態度不再敷衍，但還是答了一句：“是吧。”
成澈假裝看手機，故意落後了幾步，讓祁興言先上車，給彼此一點空間。
祁興言坐上了駕駛座，心髒狂跳，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微微發抖。幸好，幸好成澈還沒上車沒看見。
不對，幸好嗎？祁興言側頭去看車外的成澈，對方根本沒有看手機，而是以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望著他。
成澈是特意給他一點時間，平靜心情的。那家夥看透了他，看透了他內心所想。
因為成澈也是那麽想的。隻是他們都不說。
成澈很聰明，他知道有些話不能從他口中說出來，一旦說了，祁興言很可能惱羞成怒，哪怕他內心也是那麽想的，但絕不會在外人，尤其是成澈這種複雜關係的外人麵前承認。
就好比成澈懷疑白朗，懷疑白偉超，但他身為被白朗舍身救下一條性命的孩子，被白偉超撫養了幾年的養子，他不能把內心那些“陰暗”的懷疑說出口，尤其不能對祁興言這位關係複雜的警察說。
成澈坐上副駕的時候，祁興言已經調整好狀態。
兩人心照不宣，此趟大老遠過來，並不是一無所獲。他們知道了尹崢是因為公交車口角，被一個蠢蛋打壞了一隻眼睛，但他沒有報警，也沒有去醫院處理，而是自己找了個小診所。
與其說是那個因為一點口角都打人的蠢蛋害得他成了獨眼龍，不如說是小診所害的，與其說是小診所害的，不如說是他自己害的。
不去醫院不是因為沒錢。因為隻要報警，在警察的幫助下，是對方墊錢也好，是醫院墊錢也好，他總能去醫院，得到應有的救治。
尹崢不報警，隻能吃啞巴虧，是因為他的身份是假的。
尹崢不去醫院，是因為正規醫院治療這種程度的傷要做手術，也會需要身份證。如果患者身份不明，醫院也會報警。
尹崢從厭蠢到厭蠢症殺手，除了戴宏宇和徐歡蕊這兩個蠢蛋“功不可沒”，還有兩個蠢蛋起到了決定性作用，一個是完全不會衡量利弊、風險評估、預測後果，全憑衝動行事的莽夫，一個是寧可犧牲一隻眼也不肯及時止損的強種。
四個蠢蛋，成就了如今的厭蠢症殺手。
“我是真的不甘心，”成澈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他這個有些激進的計劃，“我們總不能就這樣一直被厭蠢症殺手牽著鼻子走。我們就不能主動出擊，引他現身嗎？”
祁興言瞬間就明白了成澈的意思，“你想要以戴宏宇為誘餌？”
“你同意嗎？”成澈微笑著問。
祁興言沒法說不同意，成澈能對他提出這個提議，就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事實是，祁興言是個警察，不管罪犯是誰，他都不會包庇徇私，所以他的確沒有拒絕的理由。
更何況，祁興言也想要一個證實，證明他內心深處那個可怕的想法是錯的。
“回去跟唐局商量一下吧，隻要他同意，我全力配合。隻不過戴母那邊，不知道能不能配合。”
“隻要唐局點頭，戴母交給我。”成澈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