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聽我的,別摸他

“具體講講。”

“他好像說是二十多年前,在……一個什麽富村的地方,他埋過人。當時我說他胡言亂語,他還不服,說埋了不止一個,有七八個呢。我以為他是酒後吹牛,還取笑他吹牛還這麽拘謹,怎麽不是七八十個?”

祁興言抿著嘴,冷著臉,“永富村?”

“對,就是永富村。”範明陽用力拍了大腿,剛剛舒展的臉又皺起來,“等一下,剛剛我給你發的三個保姆的身份證,好像就有一個是……”

祁興言掏出手機再次查看,“沈豔,永富村人。”

……

“祁隊,你怎麽知道永富村?那裏真的挖出來七八具屍體啊?”

剛一出電視台,王愷便迫不及待開啟提問模式。

“二十年前,八具女屍,死因都是顱腦損傷,確認身份的隻有兩個。這案子一直對外封鎖消息,我讀警校的時候,聽老師私下講過。”

“既然對外封鎖消息,那就隻有兩名受害者的家屬,以及凶手才知道……天啊,凶手是牛長榮?三十年前犯案?那咱們現在是不是要去找沈豔?她會不會就是那兩名受害者的家屬?”

祁興言率先上車,用眼神阻止聒噪的王愷上車。

“你去家政中介公司,確認沈豔的信息和所在,但先別驚動她。然後把硬盤帶回去給成澈。我去警校。”

發動車子之前,祁興言還是掏出手機,聯係盧楓和宋韻跟蹤監視範明陽。目前還是不能排除範明陽有同夥的可能性。

……

王愷把拷貝的節目素材交給成澈,拉著他一起去食堂吃午餐。

“保姆虐待老人,”成澈聽王愷滔滔不絕講了進展之後,感慨道,“這種事的確不少見。但問題是,聽範明陽說,三個保姆都隻幹了幾天而已。就這麽幾天,大不了不幹了,至於下這麽毒的手?”

“這你就不懂了吧?之前有過案例,有一個保姆,一年半作案十宗,害死了八位老人,就是因為老人過世後,她雖然沒幹到一個月,也能拿到整月的工資。

“還有的保姆認為,加速那些不能自理的老人的死亡,其實是在幫家屬,所以家屬即便發現了端倪,也會秘而不宣,說不定還能私下給個紅包。”

成澈皺眉,“的確。所以也有可能是範明陽暗示保姆。保姆如果知道範明陽和牛長榮複雜的關係,更會願意幫忙,於是便虐待牛長榮,加速他的死亡。

“尤其是紮針和寄生蟲這種傷害,很難確定時間,固定證據。對了,那個沈豔,你找到了嗎?”

“別提了,這個沈豔絕對可疑,其他兩個保姆還都跟家政中介合作,在鬆江工作。隻有沈豔,半年前,也就是從範明陽家離職後就跟中介說她要回老家。我讓中介聯係她,電話根本打不通。”

“所以祁隊是去找大學時的老師,問20年前永富村的案子去了?”

“是。”王愷篤定地一拍桌子,“賭上我警察的直覺,牛長榮一定就是永富村案子的凶手,凶手就是沈豔,殺人動機是複仇。她之所以要等到離職後這麽久才動手,就是避免被警方懷疑。”

成澈不置可否地微笑。

“成顧問,你好好看看那些節目素材,說不定裏麵就隱藏著牛長榮是連環殺手的證據,沈豔就是因為發現了這些證據,才確認他是仇家。”

成澈笑著點頭,有點麵對孩童的長輩慈眉善目的味兒。

王愷望著成澈,不解地搖頭,“怪了,你明明比我小4歲,一臉的稚嫩,可我怎麽老是覺得是我比你小4歲啊?你啊,跟祁隊一樣,讓我摸不透。”

“可能是因為我的經曆吧,我從小就比別的孩子顯老。”成澈苦笑聳肩。

王愷尷尬地雙手合十,“不好意思,讓你想到傷心事了。”

王愷所謂的傷心事便是成澈十歲那年,父母意外過世。

祁興言曾經跟王愷提過成澈的過往,當時他說:即便成澈還是住在自己家中,但家裏的另外兩個成員變了,從親生父母變成了白家父子,他難免會有寄人籬下之感。

成澈無所謂地擺手,“沒什麽,不是什麽禁忌話題,不用那麽小心翼翼。”

王愷尷尬,想要轉換話題,好在很快便找到了轉換的方向。

“對了,成顧問,你大學期間就在培訓學校打工了,也有好幾年的工作經驗了。而且你現在又跟祁隊合租,肯定更了解生活中的他呀。你給我指點一下,怎樣才能跟祁隊搞好關係啊?祁隊的心思我是真的摸不透啊。”

“想聽我的意見?”

王愷重重點頭。

“聽我一句勸,別摸他。”成澈難得露出孩子氣的一麵,調皮一笑。

王愷苦笑,繼續傾吐職場困擾:

“我爸說了,職場都是一樣的,到什麽時候,到哪裏,嘴甜討上司喜歡都是沒錯的。我按照我爸說的做了,可是好像沒什麽效果。”

“你爸說得沒錯,但是需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你爸喜歡嘴甜聽話的跟班,可祁隊不喜歡。”

“可人不都是喜歡被認同嗎?”

“人都喜歡被聰明人認同,你懂的。”

“你是說我蠢笨?”王愷苦著一張臉。

“唉,說你是職場萌新吧,你是分局出了名的小舵手,說是你職場老手吧,你馬屁拍到馬腿上。”

“那我接下來該怎麽辦?改變策略?”

成澈放下筷子,起身:“做最真實的自己,管他喜不喜歡。我回去看素材了,你慢慢吃。”

午餐前,成澈已經看完了《有事兒您說話》有關於牛長榮的六期節目。可以說沒有什麽大的收獲。

前麵兩期節目中,範明陽著實討厭,翻來覆去一句話: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他再怎麽樣也是你的父親,你身體裏流著他的血,血濃於水啊。

總之就是非要道德綁架牛長榮的女兒給他養老。

成澈看得出,範明陽的表現很誇張刻意。

範明陽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那副嘴臉有多可惡,可他還是這麽表現,也許是為了引起熱議話題,提高收視率吧。

第三期節目,範明陽把牛長榮接回家,做一係列的準備,表現得又是那麽熱情高漲,很是期盼。

如果說這都是演出來的,那麽可以說,範明陽是影帝級別的。

第四期節目,牛長榮腿腳不太便利了,但仍舊喜歡到處溜達,對著鏡頭誇讚範明陽孝順,是好人,就是有點死心眼。

範明陽也對著鏡頭訴苦,說牛長榮這個病一定要戒煙戒酒,可無論他怎麽嚴防死守,也得出門工作,牛長榮總是能想方設法弄到煙酒。

即便最後範明陽發現了他偷著抽煙喝酒,牛長榮就一句:我都這個年紀了,活一天少一天,別管我。

範明陽還能怎麽樣呢?無能為力。

第五期節目,牛長榮坐輪椅了,但好在說話還算能讓人聽懂。

鄰居大爺過來跟他聊天,不知道說了什麽激怒了他,他把鄰居轟了出去。

範明陽想要拉開他床頭抽屜給他找藥,也被牛長榮大聲喝止,不讓他在外人麵前亂翻。

範明陽解釋:因為失去行動能力,牛長榮的脾氣越來越大。

第六期節目,牛長榮喪失了說話的能力,隻能發出各種咿咿啊啊的聲響,但他的腦子還算清醒,對著鏡頭努力揮動雙臂,想要用肢體動作輔助他的“語言”,想要表達自己,甚至急得哭了出來。

範明陽解釋:牛長榮這套他天天看,早就讀懂了他的意思,他還是要煙酒。

可範明陽如此解釋的時候,牛長榮的叫聲更大,揮動的雙臂有一秒鍾進入了鏡頭。

成澈猜測:牛長榮根本不是要煙酒,他在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