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再仔細看看。”柏永航說,“難道不覺得他很熟悉嗎?”

楊方駿偷瞄了外公好幾眼,想了想自己印象中本專業內的行業大拿,想了半天還是沒有頭緒。

“森教授!他是森原宏教授!就是那本老師推薦給我們的那本生態必讀書目的作者啊!”柏永航說,“就是跟磚頭一樣厚的那本,還記得嗎?”

“那時候我還提過可惜他退休了,不然我特別想考他研究生的那位教授!”

“是他嗎?”楊方駿有些震驚,“可是他家的小孩明明告訴我是他是林學的前輩。”

“也許是小孩記岔了。”柏永航猜測道,心裏冒出了些許的期盼,“前兩天我去醫院看望導師,以他的病情來看還得繼續治療很久,我覺得自己要畢不了業了。”

“但現在上天給了我一條活路,你說如果我現在求他帶帶我的畢業論文,他會答應嗎?”

“要是你不問他,他就永遠不會答應你。”楊方駿說。

“說的也是,我也沒其他法子了。”柏永航又偷偷瞄了眼森教授,“待會我找個空子找他聊天,說不定他真的會答應我呢。”

森芒注意到不遠處的兩個人一直偷偷瞄過來的眼神,疑惑地望了回去。

然後又被外公敲了腦袋,“不準分心!認真聽課!”

……

這時候門鈴響了,市動物研究所的老師們來了。

他們剛進門就被院子裏陣勢極大的工程吸引了目光,通通過來圍觀。

“森老師早啊!”

“森老師,家裏在搞裝修嗎?”

“對啊。”外公森原宏暫停了講課,豪爽地笑道,“他們想在這棵樹上弄個樹屋,我剛好借這個機會給家裏的孩子上課。”

“好有雅致!”外公的好友胡穀添誇道,“我也想給自己弄一個,可惜我們家小區裏的物業不允許。”

“就算允許也沒有那個條件。”森原宏自豪道,“我們家的這棵樹幾十年的樹齡,跟市裏那種景觀樹不一樣。”

“這是打算把家裏的院子重新翻修一遍啊,這邊還打算弄個花藤架嗎?”胡穀添往周圍望了一圈,“大工程啊。”

“沒辦法。”外公故作無奈,實則炫耀,“年輕人愛折騰,我這把老骨頭隻能陪著他們折騰了,不過他們品味好,弄的東西大家都喜歡。”

“你不用說話,大家都知道你心裏美得很。”胡穀添打趣道,“在家過這悠閑日子,搞得我也想明天就退休。”

其他研究員跟著開玩笑,“胡老師,領導不會同意的,您還年輕,還得再戰幾年呢。”

滿地的落葉,整個院子兵荒馬亂,物品東一塊西一塊,一旁還擺著好幾塊大型的木板和膠合板。

胡穀添上手敲了好幾下,“這種是船用膠合板吧,摸著不便宜啊。”

“沒錯。”監工的楊方駿回答道,“這種價格貴了點,但是防止木材腐朽變色,防水性能也好,所以我們決定使用它。”

“而且采用的木材是防腐木,這些可以經受多年風吹雨淋不腐爛的。”

外公點頭,熟練地見縫插針教導森芒,他招手讓森芒過來摸摸這塊板,“國內防腐木可以分成三種,分別是人工防腐、天然防腐和炭化木。”

“人工防腐會用高壓滲透的方式把防腐劑注入到木材中,然後再壓力處理,便宜廉價,適用性廣。炭化木則是用物理的方式在高溫條件下對木材進行炭化處理,減少木材內的含水量,增強防腐性。”

“天然防腐木的價格是最貴的,它的防腐功能源自於木頭內部的一種酶,所以不同種木之間的防腐性能是不一樣的,但同時這也和產地有很大的關係。”*

森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胡穀添開懷大笑,站到森芒旁邊揉了揉對方毛茸茸的腦袋,對外公說,“我說森老師,我家小朋友到森芒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認真地背乘法口訣表和abc呢。”

“您這麽個教法,把我襯托的一文不值。”

說著,還壞心眼地問森芒,“芒芒,告訴阿伯我你今天想幹什麽嗎?”

“遛狗。”森芒耿直地回答,“今天我還沒遛狗。”

“去吧。”胡穀添把他往狗房的方向推了推,“待會你外公被我們征用了,今天一整天你都是自由的,去玩吧。”

森芒抬頭小心地瞅了外公一眼,確定對方臉上沒有生氣的意思,小聲地歡呼一聲,快步跑到狗房找亞曆山大去了。

外公無奈地歎口氣,收起了手中的油性筆,看向自己的好友,“今天大駕光臨,有何貴幹啊?”

蹲著院子邊上鋸木頭的柏永航聽完了全程,心髒怦怦地跳,胡穀添這位大佬的名字經常出現在雜誌國家地理上,他拍的照片一絕,他出版的好幾本書也在業內小有名氣。

柏永航深吸了一口氣,控製住不讓自己激動的眼淚落下。

自己真的轉運了。

“看哪呢。”這時楊方駿走過來喚回了他的魂,“木鋸很鋒利,幹活的時候要小心點。”

楊方駿觀察了自己兄弟的狀態,真怕他在自己這兒出什麽事故,“算了,你別做了,你的心都不在這上,做這行不專心,很容易出事故的。”

“你坐著休息下,想想待會怎麽和森教授說明來意就行了。”

柏永航隻能答應了。

院子裏不斷地傳來機器的運作聲和施工人員的說話聲,連以往持續不斷的蟬鳴聲也被掩蓋過去了,但這沒有打擾到書樓裏的人。

森原宏在廚房準備了些水果準備端過去的時候,柏永航在門口攔住了他,手裏拿著的做工用的手套快被他抓出洞來了。

“森教授您好,我有件事想求您幫幫忙。”柏永航心裏緊張得不行,怕森原宏開口就拒絕他,整張臉緊張得紅了大半。

“你是過來工作的孩子把,臉紅得有些不正常,是不是中暑了?”外公森原宏說,“要不要進屋我給你拿點藿香正氣水?”

“不,沒有中暑。”柏永航更緊張了,剛組織好的詞措完全想不起來了,腦子一軸,“森教授,我讀過您編寫的書,我當初特別想考您的研究生!您太厲害了!”

“可是小夥子。”森原宏哭笑不得,提醒道,“我已經退休好幾年了,不帶學生了。”

“……我知道。”柏永航說著,聲音變得有些沙,“您認識徐貫教授嗎,他是我的導師,今年他生了一場大病住院了,我的畢業論文因為意外導致研究的昆蟲全死了,論文沒法寫了。”

“我延畢了。”

“那你現在?”森原宏看看他全身上下的模樣,詢問他。

“我出來跟我朋友一起工作,賺點錢。”柏永航有點發窘,“讀了幾年了,我真的想拿到畢業證,森教授您能幫幫我嗎?”

“我認識你的導師徐貫,他也算得上是我的朋友了,我聽其他朋友說過他生病的事情。”森原宏歎了口氣,“我也很想幫你,但我現在已經很少做研究了。”

“這樣啊。”柏永航覺得自己剛湧起的希望的火花被掐滅了,“那不好意思打擾您了。”

“不過也不是說完全沒有希望。”森原宏把果盤中的幾顆車厘子摘下來遞給了這位沮喪的小夥子,“最近葡瀘山出現了狼,市動物研究所弄了一個新項目專門研究它。”

“剛好我這裏有一些設備和資料可以提供給他們,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就把你介紹給他們,他們應該會很歡迎你。”

“我願意加入!”柏永航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森教授太謝謝您!”

“不用太客氣,我也很開心能幫到你,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柏永航!”

“好,小柏那你待會是跟我一起去書樓,還是先把今天的工作做完?”

“我現在就跟我朋友說一聲,教授您等我一會就好!”

……

在書樓裏的研究員們爽快地接納了柏永航,在聽過他的遭遇後紛紛過來安慰他。

“一切都會過去的,當初我也很倒黴,當初我已經準備好實驗樣品就在實驗室開始測試了,結果半夜實驗室停電了。”

“你這算什麽。”其中一個研究員笑了,“我有個倒黴朋友,碩士畢業論文專門種的水果,被路過閑逛的阿叔摘了吃了,搞得他直接自閉了。”

“真遇上這種不可控的因素,自己也沒辦法。”胡穀添說道,“總之歡迎這位年輕人加入我們,現在開始把手頭上的數據整理好,然後我們開個會討論討論接下來的計劃。”

幾個人坐在電腦前打開了數據監測軟件,電腦上顯示GPS頸圈的剩餘電量不多了,可能隻夠再監測1-2周。

在那之前,他們在狼群的附近做好紮營觀測,以及安裝好跟蹤攝影機,方便他們長期偵測研究。

“它們現在的活動範圍依舊在葡子江南段支流的峽穀中,這隻狼的傷勢應該快好了,這幾日的活動範圍較前些日子要大些。”

“我猜它們沒離開的原因是找到充足的食物來源。”

一位姓洪研究員加入了討論,“國內對狼的研究比較少,主要集中在對狼的分布、食性、生態習性和圈養狼的繁殖育幼行為學等方麵,國外的研究比較多,但比較集中在繁育學上。”**

“我也想從野狼育幼方麵進行研究。”

“我倒是對它們的群體行為比較感興趣。”

“哈哈。”胡穀添笑了,“我和你們的想法都不一樣,我想住在它們的棲息地旁邊拍攝一部華北亞種狼群的紀錄片。”

……

麥克白不見了,麥克白又雙叒叕不見了!

以這隻狗子熟門熟路的行為來看,它已經是個慣犯了!

森芒和其餘三隻狗子都很不滿,麥克白走的時候悄無聲息,家裏沒有一個人發現,它甚至等外公喂完了早飯才離開,簡直是過分至極。

原本的四狗一人的出行隊伍裏出現空缺,森芒不死心,認為麥克白一定還在家中,開始滿屋子找麥克白。

“麥克白?麥克白!”

“麥克白——”

於是,兩位哥哥和外婆看著森芒和跟在他身後的亞曆山大翻遍了整個屋子,最後還是沒有看到麥克白的影子。

“別找了。”外婆喊住打算繼續翻第二遍的森芒,“這一段時間我都沒允許麥克白進來,所有狗子就數它最多灰,它不可能在屋子裏的。”

外婆心裏也很納悶,“明明它和其他狗子是一起活動的,但它卻比亞曆山大髒多了,我這兩天都想叫阿恒把它拎去廁所裏洗洗了。”

狄遠恒正坐在沙發上擺弄著手中的單反,聞言道,“可以啊,剛好上次我在寵物店向老板學了幾招,我看著覺得難度不是很大。”

“我要出去找找。”森芒做了決定,“麥克白天天都不知道跑去了哪裏玩了,我要出去看看它到底在幹什麽。”

“狗子出門能去幹什麽。”狄遠恒覺得答案昭然若揭,他吹了吹攝像頭中的灰塵,順便拿無紡布抹幹淨,“無非是覺得家裏太悶,想出去到處跑跑走走。”

“不可能。”森芒不認可地說,“麥克白雖然比較愛鬧愛玩,但以前從來沒有試過無緣無故跑出門的,它一定是遇見了什麽問題了!”

“那肯定沒有遇上大問題。”狄遠恒耿直地說,“要是遇上大問題,它肯定會回來找幫手,比如叫上諾亞或者亞曆山大,它誰都沒叫就意味著它隻是出去逛逛而已。”

說完,狄遠恒便收到了弟弟的一個怒視。

“麥克白從來不做沒有理由的事!”森芒固執己見。

“我當然知道啊。”狄遠恒無辜地辯解道,“我隻是懷疑這隻狗子最近心情不太好而已。”

“麥克白沒有心情不好。”森芒繼續反駁,“我昨天給它梳毛的時候它還很開心地舔我的手心。”

狄遠恒不敢接話了,他轉頭麵向自己大哥,“我覺得阿芒在五分鍾之前的時候還是喜歡我的。”

“也許你該改改你說話的方式。”狄遠赫說。

“在阿芒心中,咱兩的地位也是半斤八兩吧,反正都比不過狗子們。”狄遠恒開玩笑道,“你明明和葡撻是同時來的,但根據我的發現葡撻在阿芒心中的地位已經比你高了。”

狄遠赫皺著眉頭抬眼看向自己二弟,“這兩天阿芒都是和我一起睡的。”

“確實。”狄遠恒說,“一米八的大床睡兩個人一隻狗會比較擠,現在是夏天也會比較熱。”

狄遠赫決定不跟他吵。

“我記得你外公昨天臨睡覺前特地給麥克白戴上了項圈。”外婆說,“他也留意到麥克白天天跑出去的事了。”

“我要去看看麥克白到底在幹什麽。”森芒下了決定,“外婆,中午我不回家吃飯了。”

他翻出手機查看著麥克白的位置,順便找出了皺巴巴的葡瀘山地圖畫出了路線,“麥克白現在的地點離家有點遠,如果現在去找它的話會趕不上中午的午飯。”

“芒芒你等一會。”外婆趕緊忙活起來,“我給你準備午飯和水帶在路上。”

“我也跟著一起去。”狄遠赫說,“阿芒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他對這一塊很熟悉,之前白大叔也教過他很多東西,有的時候別人來山裏都是他帶路的呢。”外婆對這種事已經習以為常了,“四隻狗狗護著他在山裏玩,那幾乎能橫著走了。”

“山中猛獸不多,不要和它們直接衝突,幾乎都能平安通行。”

“那我也去。”狄遠恒說,“上次遺憾把單反落家裏了,這次我要帶上它一起去,說不定能拍出好片呢。”

“要我給你們準備一頓野餐嗎?”外婆興致勃勃,“這也算的上是你們兄弟三第一次出去野餐呢,雖然時間趕了點,但給我些時間還是能做出一頓很好的野餐。”

“不要。”森芒無情地拒絕了這個提議,提出了更為方便快速的方法,“我帶上十個饅頭出門就可以了。”

外婆的眼神寫滿了不認可,她想起了以前的事。

男人養孩子會潛移默化教給孩子些不好的觀念,外婆扶額想到,當初那位護林員連續幾天住在山上都是帶些味道不怎麽好的餅子和幹糧,帶饅頭都算好的了。

每次外公外婆有事回A城的時候,他會帶著森芒在山上住上好幾天,行走於不同的哨所,好的話會釣點魚配點野果吃幹糧,不好的話直接白開水泡餅子。

十分不幸的是,這個惡習被森芒學到了。

並且學到了精華。

外婆多次試圖把這個壞毛病糾正回來,家裏又不是缺錢買菜,正常孩子吃飯就應該葷素搭配多吃點肉和蔬果,沒必要過得這麽苦,結果孩子嫌麻煩,主動吃苦。

為了讓森芒改掉這個壞毛病,外婆不得不恐嚇森芒,要是他一直不回家吃午飯,隻在外麵吃饅頭的話,他就會永遠長不高。

恐嚇的效果顯著,森芒很少在外麵獨自啃饅頭了。

外婆既欣慰又疲憊。

狄遠赫不知道外婆曾經在午飯這件事情的有多折騰,他覺得森芒的想法好極了,“外婆我也和阿芒一樣隻要饅頭,不搞這麽麻煩。”

“你們幹啃饅頭啊?”狄遠恒感覺這頓午飯肯定硌嗓子,提出加強版的建議,“配點果汁和茶葉蛋怎麽樣?”

“這樣,維生素、蛋白質和碳水化合物都齊了。”

外婆認為他們的建議糟糕透了,無奈胳膊扭不過大腿,隻能生著悶氣把兄弟三人送出家門。

葡子江的幹流很長,幹支流整體呈樹枝狀的模樣,而它的幹流裏離森家很遠,森芒沒有去看過葡子江的幹流,它的支流也很美。

灌木生長在支流的附近,青草長在亂石從中,昆蟲在葉間飛舞,一路上能看到從山上傾瀉而下的小溪,水花濺在光滑的鵝卵石上泛起一陣白色泡沫。

森芒踩著河中巨大的礁石渡過葡子江,他們穿過開闊的小平原。

十幾年前這兒還是莊稼地,現在再也找不到當初的痕跡,隻能看到不知名的野草野花開得燦爛,認真看的話或許還能看到偽裝成狗尾巴草的小麥苗。

三個人走進了森林之中,這兒長滿了鬆樹、杉樹和樺樹,在其中還能發現長著灰樹皮的野山楂樹,這兒的樹已經生長在這兒很多很多年了。

藤蔓植物盤繞在高大的樹幹上,朝著東邊生長,多年來的纏繞讓它在寄主的表皮上留下了深深的皺痕,它不但阻礙了寄主的生長,還搶走了它的陽光。

這棵五味子的香氣很清爽,聞起來的味道有點像檸檬,狄遠恒對它很感興趣,拿起手中的單反給這位掠奪者拍了張照片。

林地很密,幾個人路過的時候經常會驚嚇到幾棵樹外的野兔和鬆鼠。

狄遠恒多次想抓拍,可惜隻能拍到它們匆促逃命的殘影。

“阿恒,你快一點,別跟丟了。”大哥回頭喊他。

“馬上就來!”狄遠恒沒空刪掉拍爛的廢片,拿穩自己的攝影機小跑跟上隊伍。

森芒慢慢地走著,時不時低頭看看地圖,“麥克白現在的位置還在南邊支流的峽穀裏,它已經兩個小時沒挪過位了。”

“說不定前幾天它也是天天來這裏玩,以前也帶它來過這裏,沒有見它特別喜歡這裏。”

“也許是它發現了一些它喜歡的東西,就好像貓發現貓薄荷一樣。”狄遠恒說,“話說回來,貓薄荷對狗有用嗎?”

“一點用都沒有。”森芒給出了肯定的回答,“我試過了。”

他做過實驗,他在某次路過水果店,看到狸花貓窩在長滿貓薄荷的花盆裏翻滾,甚至會左腳拌右腳去追逐想象中的老鼠。

森芒懂了,森芒悟了,立馬花下50元巨款向水果店買下了這一盆子的貓薄荷,捧到亞曆山大麵前。

然後被外公廢物利用,治好了困擾亞曆山大好幾天的胃脹氣。

其餘的狗子對貓薄荷嗤之以鼻,走路都繞道。

這件事讓森芒傷心了好一陣子。

外婆為了不讓孩子難過特地在院子裏找了一小塊空地種下了一片貓薄荷,安慰他等有機會家裏再養一隻貓,它肯定會喜歡這片貓薄荷的,森芒同意了。

等一個星期後森芒再去看貓薄荷的時候,它們已經被狗子們連根咬起埋到坑裏,死無全屍。

所有狗子都矢口否認是自己幹的,試圖裝作無事發生。

最後,這件事以狗子們被外公狠狠地懲罰了一頓而告終。

森芒不願意再回想這件事了。

風吹過森林的邊緣,他們已經走到森林的盡頭,周圍的山嶺由各種石英岩和沉積岩構成,葡子江水慢慢地流淌過峽穀。

狄遠恒抬頭看著靠在一塊巨石邊上休息,他抬頭看著這一片峽穀,感歎道,“太美了。”

說著拿起相機又拍下幾張圖片,對比眼前的景象和相機的畫麵,“明明這麽好看,拍出來總感覺缺了點什麽。”

他再次找了一個新角度,重新拍了幾張還是覺得不行,歎了口氣全刪了,他繼續拿著相機尋找著可拍攝的對象,最後鏡頭的焦點落在不遠處的森芒身上。

小孩子背向著他,能隱約看見他臉上的嬰兒肥和運動過後的紅暈,漆黑柔軟的短發貼在脖子上,展現出一種明媚和黃金般的色彩。

狗狗們站在他的身邊,像是守護他身邊的騎士。

他有些稚嫩的呼喊聲在峽穀中回響。

“麥克白——你在哪裏呀!”

“麥克白!”

狄遠恒心一動,喊了他一聲,“阿芒!”

快門迅速按下,拍下了森芒回頭的那瞬間。

這一瞬,金色的陽光為他加冕,湛藍的天空和鬱蔥的森林都淪為了陪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