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捉弄
隻聽“咣當”一聲，麵具掉落在地上。
“哎，這不是鬱太醫家的小公子嗎？”
“就是那個前不久在皇安寺和兩個和尚……”說話人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
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唾沫星子都能將鬱仲尋淹沒。
鬱仲尋眼中閃過一絲慌張和難堪，趕忙捂著臉撿起麵具，轉身要逃。
即便這樣還不忘對謝晚凝補上一句：
“你先回國公府去，我改日一定登門！”
謝晚凝的眼中閃過一絲嫌棄，轉頭便見漫音擰著眉頭望她。
“怎麽了？”
“姑娘的臉……”
謝晚凝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臉，恐慌瞬間湧了上來。
璟朝有個不成文的偏見，凡是臉上有斑紋者，都會被視為災星，嚴重者更是要被偷偷處死的！
她永遠都無法忘卻，前世大家圍著她叫她醜八怪，朝她棍棒相向的模樣。
剛巧旁邊就有賣銅鏡的，謝晚凝急促地跑過去，在看到自己麵容的那一刹那，驚住了。
隻見白嫩精致的小臉上，鼻尖左側赫然生出了一小片紅色的斑點，斑點並不是很大，但是斑紋卻恐怖不已，像是樹葉雜亂的脈絡。
原來她在這時就已經中了毒！
一路掩麵而返，謝晚凝的心也沉了一路。
“這麽晚回來，去哪兒野了？”
謝晚凝遮著麵，一踏進府門便見燕玄燁一身官服，直挺挺地站在玉蘭花樹前。
潔白、一塵不染的玉蘭花開在他的頭頂，更襯得他容顏俊美。
她不由得有些看癡了。
“侯爺恕罪，是奴婢私自帶姑娘出去的，誤了時間，請侯爺責罰。”漫音往前跨了一步，雙腿跪在燕玄燁的麵前。
謝晚凝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跟著跪下，麵色唰地慘白，“不關漫音的事，是我自己要出去的，要罰便罰我吧！”
下巴猛地被鉗製住，逼得她不得不與燕玄燁對視，掩麵的手也被拽了下來，燕玄燁身上的檀香味傳來，讓她有些昏沉。
“這麽怕我啊……我本來不想罰你的，但既然你提了，我想想，該怎麽罰你好呢？”
燕玄燁慵懶地拖著長長的尾音，在謝晚凝聽來卻有一種淩遲的折磨感。
由於太過緊張，她已經完全忘記自己臉上的紅斑的事了，也沒有意識到燕玄燁居然沒有因為她臉上有紅斑而詫異。
“侯爺是剛從宮中回來嗎？需不需要撰寫文書？民女可以為侯爺侍墨。”謝晚凝小心翼翼地問道，眼角還泛著淚花。
她忽然想到，說不定燕玄燁的書房裏，會有關於哥哥和並州疫情的消息。
“哦？你還會寫字？”
燕玄燁像逗小貓兒似的，摩挲著她的下巴。
“民女曾跟隨遊醫學過幾年醫術，得開方子，故而會寫些字。”
“既如此，那便隨我來吧。”
燕玄燁說完，便站起來轉身就走，雙手背在身後，身形頎長，肩寬腰窄。
聽到身後傳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他忍不住勾唇一笑，小丫頭到底是年紀小，心裏藏不住事兒，心思全寫在臉上。
到了書房，燕玄燁長袍一掀，半躺在桌案旁的貴妃榻上，一手撐頭，發絲散落，頗有那勾欄男子的韻味……
恍惚間，謝晚凝好似又看到了皇安寺那晚，那個衣衫半解的病弱男子……
“桌案上有一本奏章，不小心暈染了雜墨，就罰你重新雋抄一份吧。”燕玄燁忽然出聲，打斷了謝晚凝的思緒。
燕玄燁表麵說得漫不經心，實則偷偷觀察謝晚凝的一舉一動。
隻見她一臉平靜地按照他的指示，拿起奏章，在粗略地掃了一眼內容後，忽然換了副表情，而後又強壓製住情緒，轉頭要看他。
燕玄燁趕緊回過頭閉上眼，假寐。
“侯爺？您睡了嗎？”謝晚凝試探性地問道。
這本奏章是關於哥哥謝元錚的。
她不確定燕玄燁是否是有意讓她看到這份奏章的。
其實冷靜下來細想，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編織的謊言漏洞百出，燕玄燁縱橫朝堂多年，倘若自己耍些小把戲，他不可能看不穿。
“睡了。”
謝晚凝：……
“那我便等侯爺睡醒了，再同侯爺說罷。”謝晚凝磨著墨，悶悶地說，想象著手中的墨棒就是燕玄燁，然後使勁摩擦**！
從天光大亮到天色漸暗，謝晚凝抄完長達幾頁的奏章後，實在困乏，也趴在桌案上睡了過去。
直到院中點燈，悉悉索索傳來家奴忙活的腳步聲，才驚擾了屋內的人。
燕玄燁身為習武之人本就警覺，所以先一步醒了過來。
睜開眼的那一刹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居然放任謝晚凝待在他的書房，而自己放心地睡去？
還睡得這樣沉！
他輕輕起身，舒展了下腰身，隻覺得渾身暢快。
謝晚凝大抵是夢到了什麽好吃的，扭臉麵向他，抿著嘴又嘟起來，帶著些天然的稚氣。
燕玄燁坐在她的身邊，手撐著頭靠在桌案上，細細地看她。
昏暗的房間中，她長長的睫毛攢下一小團陰影，小巧的鼻子微微顫動著，櫻桃般紅潤的嘴唇叫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謝晚凝確實長了一張能讓所有男人心馳神往的臉。
遭人妒忌也在所難免。
燕玄燁突然興致大起，拿起還未完全幹的毛筆，輕輕地在她的側臉上畫了幾筆，儼然成了一隻貪睡的小貓。
燕玄燁瞧著自己的作品，萬分滿意，抬眸看到門外等著他的身影，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燭光忽閃，暗夜來襲，盆盆罐罐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吵吵嚷嚷的人聲忽遠忽近。
謝晚凝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醒來。
甩了甩有些發酸的胳膊，忽然想起來什麽，扭頭看向身後的貴妃榻，燕玄燁已不見了身影，隻有空氣中還殘留著一些檀香的味道。
那是燕玄燁慣常熏的香料。
謝晚凝鬆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細嫩的脖子，脖子還在。
“姑娘，晚飯已經備好，請姑娘回屋用膳。”漫音的聲音響起。
謝晚凝應了聲，便出門，忙活了一個下午，她還真的餓了。
“姑娘，你的臉……”
“我的臉怎麽了？”謝晚凝突然想起來白日裏臉上出現紅斑的事，回來後見了燕玄燁一緊張竟然全然忘記了！
那燕玄燁豈不是全看見了？
“是不是紅斑又多了？”謝晚凝的聲音有些低落，臉燥燥的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