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心卻不似從前

一身墨綠色長袍的男子突然出現在房內。

謝晚凝嚇得趕緊把被子拉好,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男子緩緩在床邊坐下,側著身。

頭發由一根白玉簪子高高地束起,鬢角一些碎發散落,長袍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

舉手投足間透露出雍容華貴的氣質。

隻是……這人看起來怎麽好像有些眼熟?

“醒了還不走,這是賴上我了?”男子嘴角噙著淡漠的笑,聲音低沉。

眼睛卻有意無意的瞧著謝晚凝。

多年未見,一如從前。

隻是人心卻不似從前——她如今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男子輕扯的嘴角漸漸收了回去。

“昨晚……是你?”

謝晚凝看著麵前目如朗星、氣質非凡的男子,有些遲疑。

畢竟印象中昨日的男子虛弱得像是病入膏肓、時日不多的病秧子……

男子挑眉,略微有些詫異,小姑娘竟然沒有認出自己來?

有意思了。

“難不成這裏還有旁人?”端了端身子,他起了些挑逗的心思。

謝晚凝聞言卻忽然小臉緊繃,嚴肅道:

“這位公子,不管昨晚是不是你,就隻當這是露水情緣,往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幹,公子就當從來沒見過我。”

有了鬱仲尋的前車之鑒,這一世謝晚凝隻想報仇,不想其他。

昨晚……便當是被瘋狗咬了。

謝晚凝在心中憤憤地想著,全然沒注意到麵前的男子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烏雲密布,像是即將要下雨時的昏沉天色。

下一秒,下巴猛地被人掐住,她被迫抬起頭,心跳一滯。

男人俊美的容顏就在眼前,隻聽他冷哼一聲,“嗬,你倒是瀟灑。”

緊接著又臉不紅心不跳地啟唇,“昨晚是我的**,你奪了我的**……”

謝晚凝的臉架不住紅了,想也沒想便直接回懟道:

“就你那技術,我沒嫌棄就不錯了,你居然……”

而且,剛剛不是你怕我賴著你嗎?

如今我主動提出要走,你還不樂意了?

“居然如何?”男子的聲音驀地低啞沉重起來,雙目微眯,與生俱來的壓迫感驟然襲來。

謝晚凝的話噎在喉嚨裏,硬生生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嘴硬道:“沒什麽,我說夢話呢。”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道利落的聲音,“侯爺,宮中急詔,咱們該回了。”

侯爺?

謝晚凝雙目猛然睜大,眼底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如今隻有一個侯爺住在京城,那便是……大名鼎鼎的燕侯燕玄燁!

是那個弱冠之年便領兵打仗,多次平定了邊藩叛亂,以嗜血的名號名震朝內外,破例被封為燕侯,連皇帝都敬他三分的燕玄燁?

謝晚凝忍不住渾身瑟縮,麵色慘白。

她早就聽聞燕侯此人性情不定,因早年帶兵打仗,骨子裏帶著血腥暴力,折磨人的手段更是層出不窮。

坊間傳聞,曾經有一個小太監隻因掃地時不小心讓一片落葉落到了燕玄燁的鞋上。

燕玄燁當即暴怒,命人將那小太監割去了鼻子,戳瞎雙眼,拔了舌頭,又挑斷手腳的筋脈,吊著一口氣,最後將他扔到了亂葬崗。

世人皆怕燕侯。

可就是這樣一個淡漠狠厲之人,前世卻唯獨對謝晚鶯展露出柔情一麵。

前世,她曾聽府裏的下人提起過。

謝晚鶯與燕侯大婚時,十裏紅妝,舉國歡慶,場麵更是比皇帝登基還要奢華熱鬧。

有了燕玄燁這個靠山,謝晚鶯一時風光無限。

說是她在璟朝的地位僅次於當今聖上都不為過,更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仍記得那年盛夏,謝晚鶯帶著燕玄燁回國公府省親,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一片祥和熱鬧的景象。

而那時的她早已名聲盡毀,容顏不再,終日被困在府中的最濕冷陰暗處。

任由自生自滅。

聽著僅一牆之隔的管弦絲竹,她心中微動,便想出去看看,不料正巧撞到出來透氣的燕玄燁。

她嚇壞了,哆哆嗦嗦得連話也說不清,跪在那一雙由金絲勾兌的名貴靴子前,隻聽見那人輕笑一聲。

漫不經心道:“太醜了,殺了吧。”

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那般隨意。

謝晚凝怎麽都沒想到,重生歸來,她居然與燕玄燁扯上了關係!

前世的陰影籠罩在她的周身。

臉色不由得又白了幾分。

“記起我來了?”燕玄燁挑眉。

看著她慌亂的模樣,他暗自惋惜,倒是不像小時候那般活潑可愛了。

“民女本來是要來皇安寺上香的,不料途中遇到一登徒子,逃跑時,誤打誤撞才到此地,因此並不知公子是何身份。”

考慮到前世他與謝晚鶯的關係,恐因謝晚鶯的緣故,連帶著對她不喜,謝晚凝便下意識地隱瞞了身份。

“撒謊。”

“皇安寺非王公貴族,世家大臣,不可進入,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根本不可能逃過層層守衛,進入皇安寺。”

“更何況……不知道我是誰,昨夜怎麽一個勁兒地抱著我,叫我親親你?”

燕玄燁佯裝冷了臉色,隻等著看她編故事。

謝晚凝頭有些發懵,仿佛有十幾隻蜜蜂圍在她的耳邊嗡嗡叫。

半晌才小聲抗議道:“昨晚……我那是中了**,神誌不清才……”

一張小臉迅速漲紅起來。

女兒家臉皮子薄,本就羞赧,現在他一提,謝晚凝整個人都恨不得燒起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