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順利生產

謝淵的眸中是一種極其複雜的神色,連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什麽感受。

屋內的小女兒正危在旦夕,屋外的大女兒同樣麵臨流產的折磨,手心手背本都是肉,可謝晚凝終究隻是手背,在手心需要的時候,手背需要為手心遮風擋雨。

如果要有所犧牲,那麽犧牲的一定是謝晚凝。

反正她本就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

謝淵在心中這樣安慰自己,可是不知為何,心卻在抽痛。

他將目光再次移向梁祁璋,“皇上,流產對女子而言非同小可,會損傷根本,臣懇求皇上先允許太醫挽救晚鶯的性命!”

謝淵一遍又一遍磕著頭,額頭上已經有鮮血溢出。

他做了一個身為父親應該做的。

隻不過是身為謝晚鶯的父親……

這一天,皇宮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靠著容妃猖獗了近半年的謝家轟然倒台,克扣糧餉,殺害無辜百姓,販賣私鹽……一樁樁一件件皆是死罪。

燕侯有令,謝家所犯之罪,殺之不足以平憤。

遂,命謝家所有人被貶為庶人,流放北疆苦寒之地,修築城牆,做苦役。

謝晚鶯以穢亂後宮和幹政等罪名,被諡奪封號,同樣貶為庶人,幽禁於宮中。

而燕玄燁重新拿回了屬於他的種種權利。

朝堂上下一片嘩然。

之前嘲笑奚落燕玄燁的部分臣子皆惶恐不安,慌忙上折子要告老還鄉。

梁祁璋與燕玄燁趁機肅清了行為不端的臣子。

連紅極一時的李尋安,也被燕玄燁安了個罪名,下獄。

眾人本以為此事就此結束,誰知三天後梁祁璋做出了一個令全璟朝震驚的決定。

梁祁璋書寫了一篇長達上千字的罪己詔,細數自己的種種罪名,昭告天下。

罪己詔的最後,梁祁璋宣布自己將主動退位,並將皇位傳給真正的皇室後代燕玄燁。

登基大典於三日後舉行。

——

“夫人,您現在好些了嗎?”漫音端了一杯清茶遞到謝晚凝的嘴邊。

謝晚凝的身子還虛弱著,連手都抬不起來。

“孩子呢?”她的聲音沙啞,生下孩子幾乎耗盡了她全部的精力。

“夫人放心,孩子奶娘抱去偏房了,奴婢方才去看過了,已經睡下。”

那日的情況雖凶險,但鬱仲尋的出現成功扭轉了不利局麵。

孩子保住了。

大人也保住了。

當醫官笑著將繈褓中的孩子抱到謝晚凝的身邊時,謝晚凝忍不住哭了。

孩子的鼻梁高挺,一看就是隨了父親。

“我都有些嫉妒了,看著你生的孩子這麽像燕玄燁,心裏真是什麽滋味兒都有。”

這是平安後,鬱仲尋對謝晚凝說的第一句話。

縱然鬱仲尋救了謝晚凝母子,但是這還不足以消除謝晚凝心中對鬱仲尋的怨恨,真正讓她放下心中芥蒂的,是鬱仲尋接下來的話。

“晚凝,我知道你已經不是從前的你了。”

當時謝晚凝聽到這句話,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

“我也不是從前的我了。”

在鬱仲尋混濁的眼神中,謝晚凝懂了。

“其實有些事情說起來真挺玄妙的,從前我壓根兒不信有什麽重生之說,人死了就死了,即便轉世也不是原來的自己了。”

“可我就是重生了。”

鬱仲尋釋然地笑了笑。

“什麽時候的事?”謝晚凝有些發愣。

“我重生回來的時候,正是名聲盡毀,與謝晚鶯撕破了臉皮,遭她追殺時。”

謝晚凝垂頭,怪不得那時花滿樓一麵總覺得鬱仲尋好像哪裏變了。

“我是問,你是從前世的什麽時候回來的?”

鬱仲尋的眼神有些閃躲,“我知道後麵將會發生的事。”

謝晚凝才明白過來,原來兩人是從不同的“世”重生回來的。

鬱仲尋重生的世界,是已經被她改變過的世界了。

謝晚凝豁然開朗。

原來,在同一時間,同一個謝晚凝,在經曆著不同的人生。

“那你當時是怎麽死的?”

鬱仲尋先是陷入了沉思,在謝晚凝殷切的眼神中,才硬著頭皮逐漸開口,“那時,謝家一家獨大,你為了救公主失血過多,危在旦夕,隻是最終還是沒能救活公主,自己還流產了。”

“皇上下令要殺了燕侯,於是燕侯起兵造反,自立為王。”

“他登基後,殺了許多人,謝家老老小小無一幸免,我們鬱家也沒能幸免。”

“你本想留在燕玄燁的身邊,但是很快燕玄燁為了鞏固皇權,接受了波奇國提出的和親,娶了波奇國的公主,讓其當皇後,而你終於傷心欲絕,便想要逃離,於是找到我助你逃跑。”

“在逃跑的路上,被燕玄燁發現,他命令禦林軍放箭,我為了護住你,自己……”

謝晚凝聽完,愣住了,直到懷中的孩子開始啼哭,才將她的思緒拉回。

原來,即便重活一世,她將麵對的還是這樣不堪的結局嗎?

“晚凝,燕玄燁從骨子裏就是個嗜血冷漠的人,不要留在他的身邊了,跟我走吧。”

“穿梭於鄉野之中,懸壺濟世,這不才是你想要的嗎?”

“這一世,孩子也保住了,你可以帶著孩子遠走高飛,同前世一樣,燕玄燁為了穩固皇權,還是會娶波奇國的公主,若是留在宮中,到時你和孩子便又成了刀板上的魚肉。”

“任人宰割。”

謝晚凝承認,在聽完鬱仲尋的一番話之後,她開始害怕了,但是,“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鬱仲尋自嘲一笑,“應該快了,新帝登基,各國朝拜,很快就會有和親的消息傳來了。”

謝晚凝沉默了。

懷中的孩子已經停止了哭泣,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吮吸著手指。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你師父的醫書為什麽會在他的手裏?他又為何見了你便執意要將你留在身邊,以他燕侯的身份,凡是想要近他身的人都需要經過層層調查!”鬱仲尋說著,眼眶已經紅了。

“師父……”謝晚凝喃喃道,有些失神。

鬱仲尋彎著腰,與謝晚凝四目相對,“燕玄燁隻不過是看中了你的醫術,他想要你為他解毒!不然你以為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巧合?他一個冷血無情的人,根本沒有情愛!”

謝晚凝怔了下,便有晶瑩剔透的淚珠掉出。

不會的,燕玄燁對她是否有情愛,她是能感受得到的!

鬱仲尋見他並沒有說動謝晚凝,眼底劃過一抹自嘲,“事到如今,你還如此信他,當初甩開我的時候不是挺果斷的嗎?怎麽到他這兒就不一樣了?”

兩人沉默,對峙,氣氛僵硬得可怕。

良久,鬱仲尋才又接著道:“這幾天你自己想想吧,若是想通了想要走,我隨叫隨到。”

最後的最後,鬱仲尋語重心長道:“我知道我做了許多無法彌補的錯事,但是我是真的想要盡可能的補償你,你不必原諒我,就當我是個可以隨意使喚的奴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