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從前如夢似幻
“那我呢?”謝晚凝突然問,眼睫輕顫,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的眼神中帶著些許可憐。
謝淵張了張嘴,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望著這張與那人極度相似的臉,他向來說不了狠話。
“你也一直是我謝淵的女兒。”
“那為何父親每次都偏心姐姐?”
謝晚凝的話讓謝淵啞口無言。
“同為父親的女兒,為何她傷得了我,我卻傷不了她?你以片麵之詞就斷定是我要傷害姐姐,這麽多年來你給我信任嗎?給過我解釋的機會嗎?”
謝晚凝說著說著,眼眶發紅,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晶瑩剔透地往下滾落。
“你!你不要油鹽不進,這麽多年來,雖然對你疏忽於照顧,但我自問所作所為對得起你母親。”
謝淵沒有悔過,絲毫沒有。
謝晚凝忍不住冷笑一聲,已經被傷害了那麽多次,她為何還要對謝淵心存期待呢?
正當她眼中透露出濃重的失望時,謝淵接下來的話卻將她徹底打入深淵。
“我對你們母女二人已經仁至義盡。當年,是你母親先拋下我,與外人勾結,還生下了你這個孽……孩子。”
謝淵眼神不自在地躲了躲。
“風水輪流轉,後來那個男的拋下你母親遠走高飛,就剩你們孤兒寡母相依為命,那年我奉命私下走訪,偶然遇見你母親,正值你母親病重,我便提出可以替她照顧你。”
“這十多年來,每次我看見你,就像是看見了你母親對我的背叛,你有想過我是怎麽過來的嗎?你的存在,就好像每時每刻都在提醒我,我謝淵的夫人,跟別的男人跑了,竟然還有這麽大一個孩子!”
謝晚凝愣住了。
望著那張曾經自以為和他有些相像的臉,猙獰扭曲起來。
從前她雖然想過自己究竟或許不是謝淵的女兒,但是大多也都是氣話,從未質疑過自己與謝淵的血緣關係。
因為她相信血緣關係是磨滅不掉的。
早在她第一次在那個貧困的山腳下遇到謝淵的時候,她便覺得謝淵異常親切,不自覺地特別想要親近他,所以在他提出他是自己的父親的時候,她愣是高興得兩天都沒有睡好覺。
可是現在謝淵居然告訴她,他不是她的父親!
那她的父親是誰?
她究竟從哪裏來?又要往哪裏去?
重生之事本就荒謬,她又是否真的還活著?謎團一重接著一重席卷而來,謝晚凝突然覺得腦袋一陣刺痛,伴隨著強烈的耳鳴聲。
視線開始模糊,緊接著,她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看見謝淵神色慌張地朝自己跑來。
原來他也會擔憂自己嗎?
謝晚凝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裏,她還隻是個幼童,整日跟在娘親的屁股後麵轉悠。
娘親總會很溫柔地笑著撫摸她的頭,將她因為玩鬧生出的汗小心拭去。
小謝晚凝便會嬌嗔地埋入娘親的懷中,娘親的身上又有頂頂好聞的氣味,每當她心緒不寧的時候,隻要聞到娘親身上的味道,就能徹底心靜下來。
每當這個時候,師父便會從藥房裏出來,點一下她的鼻子,“你就知道纏著你娘親,過來,師父抱你,你娘親身子弱,可經不起你這麽折騰。”
小謝晚凝奶聲奶氣道:“娘親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師父你不是神醫嗎?快給娘親治一治!”
師父失笑,摸著她的頭,“師父會盡力的,小晚凝要不要跟著師父一起學醫呀,這樣就能救治更多的人了。”
“那晚凝也會成為向師父這樣的神醫嗎?”小孩子不懂事,對一些鬼神之說深信不疑,小晚凝以為神醫裏有個“神”字,那師父一定就是神仙了!
所以小晚凝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從那以後,她跟在師父身邊的時間,比跟在娘親身邊的時間還多。
沉迷醫術,連娘親日漸消瘦也未有發覺。
畫麵一轉,來到一個深沉的黑夜。
她難道一次性通過了師父對她的藥理考問,於是終於能早點回家,可是在那個狹窄逼仄的家裏,她卻看到一個衣著華麗的人。
她從未見過如此俊朗的男人。
男人牽起了她的手,問她,“你就是晚凝吧?長得真漂亮。”
小晚凝已經看癡了,隻覺得男人的大掌異常溫暖。
如果他是自己的父親就好了。
小晚凝這樣想。
在她意料之外的是,沒過多久,這個俊朗的男人真的跑過來告訴她:他是她的父親。
小晚凝高興壞了。
男人又問她願不願意跟著他去京城。
小晚凝猶豫了,她舍不得師父和娘親,於是她搖了搖頭。
可是沒想到不久後,師父和娘親都告訴她,她可以去京城玩一玩,而娘親和師父要去雲遊,四處行醫。
師父安慰道:“晚凝,師父和娘親是去救更多的人,你隻管安心跟著你父親去京城就行,他會照顧好你的,你哥哥也會跟著你一起去京城,他會保護好你的。”
小晚凝懵懵懂懂,卻也知道分別的時刻到了。
“答應師父好嗎?不要荒廢了醫術,等你長大之後,一定要救更多的人,要成為比師父還厲害的神醫。”
小晚凝慎重地點了點頭,牽起了身邊男人遞過來的大掌。
畫麵再一轉,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夜。
前線吃緊,哥哥一腔熱血,便報名參軍去了,他說他想要成為威震四方的大將軍。
謝晚凝不知道將軍是什麽意思,但她仍舊懵懵懂懂地點了頭。
於是,哥哥走了。
她與小玲相依為命。
她鮮少在府上見到謝淵的身影,代替他照顧自己的是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女人當著謝淵的麵,會表現得溫婉大方,可一旦謝淵走了,她就會完全變了一副嘴臉。
這個會變臉的女人還有一個魔頭女兒,總是愛來欺負她。
京城的冬天寒冷,她們不僅不給她炭火和棉被,甚至還讓她用冰冷的井水給她們洗衣服。
井水刺骨,謝晚凝手上的凍瘡年年複發。
謝晚凝也想過反抗,可是那個魔頭威脅她,若是她敢告訴別人,她就派人去戰場上將哥哥暗中殺了。
哥哥隻是個無名小卒,在戰場上將他殺死,簡直易如反掌。
於是謝晚凝誰也不敢說,默默忍受了這麽多年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