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滑脈

柴輕月吸著鼻子,眼睫全被淚水打濕,一抽一抽的,“你怎麽了?”

謝晚凝拿出手帕給她擦眼淚,又撈起她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你懷孕了?”

謝晚凝點了點頭,唇角掛著溫柔的笑,自有孕以來,隻要提到肚子裏的孩子,她總情不自禁這麽笑。

然而,很快她的笑就僵在了臉上。

謝晚凝將柴輕月的手腕擺正,自己的手搭在上麵。

方才攥柴輕月手腕時,無意間摸到脈搏,便覺那脈象似乎不同尋常。

“我怎麽了?”柴輕月表情呆滯,似乎尚不知情。

可……柴輕月這明明是滑脈啊,是有孕之相……

她了解廖蘭珩的為人,不堂堂正正將人娶進門,是斷斷不會碰柴輕月的,更別提他本身就不同意這門親事,更不可能在婚前碰柴輕月了。

那這個孩子是誰的?

謝晚凝突然想到了什麽,呼吸一滯,把脈的手忍不住的顫抖,為了掩蓋起來,她隻好將手藏在袖口之中。

“沒什麽,是我肚子裏的孩子好像踢了我一下。”

柴輕月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好奇問道:“這麽癟的肚子,孩子能伸展開嗎?”

“那可能就是因為伸展不開,這才踢我的吧。”

兩人無話,緘默半晌。

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最終還是柴輕月先熬不住,“其實你大可不必來看我。”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謝晚凝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看都不看柴輕月一眼,“我可不是憐憫你,你既要嫁進京城,燕侯府自然就算是你的母家。”

“侯爺找廖大人商議婚期的事,我是陪著侯爺來的,順便來看看你。”

柴輕月眼角未幹,聽到這句話,瞬間又濕了眼眶,哽咽著:“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的。”

恰巧廖蘭珩提著茶壺回來,謝晚凝起身,給他讓位置。

柴輕月一見了廖蘭珩,立馬拽著他的衣袖不願撒手,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廖蘭珩可能把這輩子的的耐心都用在了柴輕月的身上。

謝晚凝看著他輕柔耳語,哄她喝水,哄她入睡。

無論柴輕月再怎麽無理取鬧,他都耐著性子,輕聲細語地哄著。

終於在柴輕月沉沉睡去之時,兩人躡手躡腳出了房門。

剛到院外,謝晚凝便忍不住打趣道:“今天來得可真值,竟然能看到你這樣柔情的一麵。”

以往這個時候,廖蘭珩肯定笑著打趣回來,但現在,廖蘭珩的臉上卻不見任何笑意,也沒有任何要回懟的意思。

謝晚凝也收起笑,正色道:“騎關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你們回來之後就全都變了一個樣?”

話音剛落,謝晚凝就看到廖蘭珩紅了眼眶,眼中含淚,哽咽道:“輕月……輕月……被玷汙了……”

“什麽?”謝晚凝睜大了雙眼。

廖蘭珩捂住臉,蹲下身,痛苦地嗚咽起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廖蘭珩壓抑著哭聲,卻更顯悲痛,低沉的,有種翻不了身的絕望。

“你別隻顧著哭啊!”謝晚凝急得小碎步一通亂走。

怪不得柴輕月從騎關道回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瘋瘋癲癲,情緒極其不穩定,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如果真的如廖蘭珩所說,柴輕月是被人侵犯了,那她肚子裏的孩子……謝晚凝心裏一緊,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在痛苦掙紮的哭聲中,謝晚凝終於聽到了廖蘭珩道:“我毀了她的一輩子,連同也搭上了我的一輩子,晚凝,我罪該萬死!”

罪該萬死。

該有多麽的絕望和後悔,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啊。

“事情已經發生,再哭也解決不了問題,如果你有良心,就隨了她的心意,繼續娶她,也別冷落她。”

謝晚凝的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兒,一麵是同為女人的悲憫,一麵是好友的絕望。

“這是怎麽了?”燕玄燁緩步走來,手自然地摟著謝晚凝的腰身。

謝晚凝捏了捏手心,“我有話要說,蘭珩你也別哭了。”

廖蘭珩本來在燕玄燁來的時候,就已經默默擦幹了眼淚,猛地站起身,頭暈目眩,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看清眼前的景象。

“何事?”燕玄燁垂著頭,聲音低沉。

謝晚凝看看燕玄燁,又看看廖蘭珩,抿了抿唇,才道:“輕月有孕了。”

“怎麽會?”廖蘭珩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雙唇止不住地顫抖,嘴裏碎碎念念,“不可能,怎麽可能呢?”

燕玄燁轉過謝晚凝的身子,雙手扶住她的肩膀,似乎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出她其實是在開玩笑的跡象。

“你……確定嗎?”

謝晚凝撇開眼,不忍去看燕玄燁破碎的眼神,“我無意間摸到了她的脈象,八九不離十。”

她的話音一落,燕玄燁便無力地垂下頭。

隻聽“撲通”一聲,兩人同時抬頭。

“蘭珩!”

隻見廖蘭珩臉上毫無血色,暈倒在地上。

燕玄燁立馬招呼了兩個小廝,將廖蘭珩抬去屋裏。

謝晚凝也跟著過去,一陣兵荒馬亂的檢查之後,才呼出一口氣,“隻是氣急攻心,一會兒就能醒了。”

“我已經命人去請了郎中,叫他再給輕月診一診,若真是有孕……”燕玄燁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咬著後槽牙,“悄悄打掉。”

謝晚凝手指微蜷,心中一陣悲涼,“我也是這麽想的,而且最好不要讓輕月知曉,我怕她會更加崩潰。”

郎中來得很快,額頭還冒著細汗,正想走進廖蘭珩的屋子給他診脈時,卻被謝晚凝攔住。

她看向燕玄燁,“趁輕月還睡著,先去給輕月診脈吧。”

燕玄燁點了點頭,於是又有丫鬟把郎中領去柴輕月的房中。

在他進去屋裏的那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卻好像已經度過了一年那般漫長。

郎中從屋中走出來,喜上眉梢,“恭喜各位大人夫人,屋裏的小娘子是有喜了!”

燕玄燁和謝晚凝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郎中這時也查出了異樣。

笑意僵在嘴角,一時間不知該做出何種表情才最為妥帖。

“今日之事,你就當全然不知道。”燕玄燁冷麵沉聲道。

郎中立馬點頭,“小的知曉了。”

這活兒他熟。

大院兒內宅裏總有些內鬥,總之不是他們這些平民老百姓敢窺探的。

總歸不過,誰給錢就聽誰的話辦事兒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