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掌櫃傾情推薦的住所
陸炤晚上說完的這一場,雖是初出茅廬,講得也沒什麽章法,故事情節於掌櫃等人而言卻實在有些新鮮勁,掌櫃當即就把契書初版、紙張、筆墨、摁手印用的紅泥都備好了,迫不及待要把他簽下來。
陸炤與掌櫃商量好說書先生的工作範疇(說書與閑暇時幫把手)、薪資(月錢)、提成(賞錢分成)和待遇(包吃哪頓飯)後,捧著茶看著掌櫃喜滋滋地收起一式三份的契書。
猶豫了會兒,陸炤斟酌著言辭開口道:“張掌櫃,在下初來乍到,現下還未尋著個歇腳的地方,城中也無舊識,一時間要找個住處實在有些棘手。敢問茶館現下可還有空房?”
張掌櫃滿臉遺憾地對他搖頭:“可惜現下已經沒有空餘空房了。”堆置雜物的房間倒是有,可卻不能給外人住進來。
陸炤有些失落,又問:“那掌櫃可知道,哪裏有合適又便宜的短租地方麽?或者有什麽靠譜中人信得過?”
張掌櫃其實仍然多少還有些顧忌他江湖人的身份,自己又確實沒太關注過租賃房屋院落相關的人事物,畢竟這間茶館又不是租來的。
張掌櫃忽然想起有個地方可能適合陸炤落腳,便交代了茶館夥計幾句,領著陸炤出了茶館,路上邊走邊與他說道:“有個地方倒是不錯,可能合適,想來不比客棧花銷那般大,又不似力夫下榻的通鋪大店那般雜亂醃臢。”
陸炤有些好奇,莫不是張掌櫃熟悉的人家所設的民宿客間廂房?
一路上就見張掌櫃領著他左拐右拐,避開趕著回家的行人擁擠的大道,幾條小巷裏鑽過來再鑽過去,繞得陸炤根本記不得路。
陸炤抬手支高著前方帽簷,跟著張掌櫃踩著巷子口的泥出來,夕陽已經甚是歪斜,霞光照在斜前方一座小樓上,染得目光所及皆是橙紅一片。
那是一座看似普普通通的小樓,除了自各處窗台、大門處探出的擺放得滿滿當當的各色鮮花綠植,那些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盆栽裏,或細長或寬大的葉片隨著輕柔晚風靈巧地舞動,一雙修長的手正輕輕地撫摸一朵欲綻半開的花。
陸炤這個原先“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現代城鎮宅當然不認識那朵花叫什麽,可眼前的這座小樓讓他心裏隱隱覺得他好像認識那雙手、啊不,那雙手的主人叫什麽。
“到了,便是此處。”張掌櫃停在小樓下,先是檢查了鬢發,又理了理衣裳,還抬腳瞧了眼鞋子,去一邊把腳底方才踩到的泥給刮了,這才深吸口氣,鄭重地敲響了小樓敞開的大門。
陸炤屏住了呼吸,看著裏麵自樓上下來的白衣公子,睜大了雙眼。
“花公子,叨擾。”張掌櫃恭敬朝來人行禮。
!!!
來人一襲白衣,走到門口,染上了一身溫柔的暖霞,他麵上是恰到好處的一抹淺淡笑意,不見分毫被意外訪客打擾的不悅,反而帶著些親近隨和的欣喜,柔聲說道:“是張掌櫃啊,請隨我進來吧。”
進了樓中,他快行數步,先點亮了各處的燈燭。
屋內原先因著黃昏時候進入門窗的光線減弱而導致略顯昏暗,這便緩緩亮堂了起來。
這外表普通的小樓,屋內各式器物擺件也甚為簡單,無金銀寶飾,也無名家字畫。家具都是做工不錯、樣式簡單舒適的常見木料,也沒有繁複的雕紋彩繪。桌案上隻一尊插著蘭葉柳枝的細頸白瓷花瓶,與一套古樸的陶茶具,都是純色沒有紋案的。
“請坐。”
張掌櫃推拒了對方伸過來打算為自己倒茶的壺嘴,陸炤卻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被倒了茶。
陸炤端起陶盞小心啜飲一口。
茶香清幽,茶味淺淡。
不知道是什麽茶,喝起來感覺還蠻不錯的。
“在下花滿樓。”白衣公子放下茶壺,轉過來麵對陸炤作揖。
陸炤連忙起身學著他還禮:“在下陸炤,久仰久仰。”
花滿樓眨眨眼睛,卻沒有也非要回陸炤一個“久仰”的客氣話。因為他雖然不知道陸炤是在說的客氣話還是真的聽說過他,但他確實不曾聽聞陸炤的事跡。
待他倆都落了座,花滿樓關切地問張掌櫃:“張掌櫃近來如何?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盡管告訴我。”
張掌櫃又騰的站起來,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想要暫居?當然可以。”花滿樓幾乎完全沒有考慮,“小樓的大門一直開著,正因為無論是誰到這裏來,都同樣歡迎。”
張掌櫃又是尊敬又是感激的謝了又謝。
陸炤也感動得不行,花滿樓果然是個絕世大好人啊!毫不猶豫就收留了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於是他激動地說:“我會盡早交上租金的!”
話音剛落,花滿樓和張掌櫃都噎住了。
這還真成租房了。
花滿樓倒也不拒絕,隻是溫和地對陸炤說:“不必太過著急,英雄好漢一時間遇上一點難處,也是常有的事。我這裏人不多,時常隻我自己一人,倘若有人陪伴,也是件幸事。”
嗚嗚嗚,他還寬慰我,這人真的好好哦。陸炤心裏熱淚盈眶。
張掌櫃猶豫著要不要給這位新來的員工預支點工資,想著想著便算起賬上的各項收支,看看哪裏還能再擠點出來。
又是幾句寒暄過後,天色著實晚了,張掌櫃便匆匆告辭離去。
聽見陸炤給自己灌下好幾盞茶了,花滿樓溫和地提醒他:“茶雖佳,此時若是多飲,夜裏難免不好入睡。”
陸炤聞言,乖乖放下陶盞。
既然陸炤要留在小樓住一陣子,花滿樓便帶他四下轉轉,將樓內一些日常可能用得到的布置指給他看。
一樓進門那大間常用作會客處,大門常年敞開,此外還有兩間庫房,一間雜物間。後院有曬衣杆架,還有高高低低的花架,以及大大小小的盆栽,院落角落有間廚房,另一個角落還有茅房。
花滿樓站在院子裏,神態自若地指著院子那一角深草掩映的小木屋說,那處是茅房。
陸炤陷入深深的震驚。
天啊!花滿樓會上茅房(不是)!
天啊!他肯定會上茅房啊,我為什麽潛意識覺得他不會!
天啊!他不會還可能便秘過吧(不是)!
不能再想了,快住腦——
花滿樓又帶陸炤上了二樓。
樓梯上來便是花滿樓日常起居處。一扇窗戶前是一張小桌,兩把靠椅;另一扇窗戶前是一座多層花架,一看就被照料得十分細致的花植盆栽把那扇窗戶擋得幾乎嚴嚴實實,隻偶爾一陣窗外的風吹進來時,把葉叢拂開,才能發現還有扇開啟的窗戶。對麵牆上掛著落款是“花滿樓”的字畫,字畫下置一方小案,案上擺著一張古琴,旁邊是一組櫃子。
二樓與一樓格局一樣,也有三間屋子,一間自然是花滿樓的正房主臥,另外兩間是客房。
花滿樓指著其中一間客房說:“這間房是我一個常來的好友住的,他性子豁達,與人為善,最喜歡交朋友,若是你們碰上,說不定他就又得了一個新朋友。”他麵上笑得很是愉快,“不過如果你更喜歡清淨,也不必擔心他來打擾你。”
“好友?”陸炤明知故問。
花滿樓的臉上好像被燈燭照得籠著一層光:“他姓陸,叫陸小鳳。”
“啊,陸小鳳,久仰久仰。”
“你也聽說過陸小鳳?”
“四條眉毛,一襲紅披風,是吧?”
花滿樓輕輕笑起來,眉眼舒展:“是,也不是。”他指了指牆邊掛著的一塊紅布,“這會兒,四條眉毛還在他臉上,紅披風卻落在這了。”
推開另一扇客房的門,花滿樓道:“這間房有段時間沒住了,不過前幾日倒也清掃過,你且住這裏,若有什麽東西缺了,就來尋我。”
陸炤點了點頭,反應過來又連忙開口回應。同時發出聲音回應的還有他的肚子。
花滿樓一愣,體貼的說:“我去準備飯食,可有忌口?”
陸炤明知對方看不見自己的臉,還是扯了扯眼前的帽簷:“都好、都好。多謝了啊……”
待花滿樓轉身下了樓,陸炤走進房間。
房內一套小桌椅,一隻大衣櫃,一隻箱子,最裏麵一張床榻,桌上有杯子和水壺,箱子裏有換季的被褥,衣櫃裏放了當季的被褥,床榻上是空空****的。
陸炤把衣櫃裏的被褥取出來,比劃著在床榻上鋪好。
陸炤扒下身上的大鬥篷,隻穿著遊戲角色身上的門派校服,跪在**平整床單被褥。
鼻息間滿溢著陽光的氣息。
花滿樓……他該不會還自己做家務,曬被子吧……
好賢惠哦……
下了床,陸炤開窗瞧了眼,這扇窗下是院子,院子一角的廚房頂上,煙囪口正向外吐著一道炊煙。
陸炤臉上空白了一下。
花滿樓——他還能一個人燒火做飯?!
不是、這不對吧?
花滿樓,江南花家七公子,家世極富,自幼失明,家人疼愛,應當自小錦衣玉食過來的……這樣的人,他怎麽還會去學做飯?
陸炤默默關上窗,陷入迷茫。
在下真是個健全的廢人啊……
除了泡麵,我煮個白水蛋都時不時失手過生過熟。真是愧對蒼天,愧對父母,愧對我健全的四肢五感啊——
自我懷疑了一小會兒,某健全的廢人還是下了樓,想要去廚房看看能不能幫點忙。
陸炤才走到院口,就看見花滿樓端著兩碗東西出了廚房。
陸炤有些羞愧地上前去接。
花滿樓明明該看不見他的舉動,卻在他伸手過來時,手臂往旁邊一側,輕而易舉避開了他的動作。
陸炤嘴唇囁喏了一下,說道:“好歹、好歹讓我這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廢物點心幫上一點微末小事吧。”
花滿樓眉毛輕輕一挑,無神的雙目中好似盈上些許溫柔鼓勵,手一推,便準確的把木托盤搭到陸炤手上,與他一同進了小樓。
花滿樓煮的是兩碗蔬菜清湯麵,頂上還漂著蛋,速度快,賣相一般,味道也還行。
想到這是一位盲人全程親手做的,有這樣的成果,這難道不該佩服嗎?
陸炤到底還是沒忍住,誇花滿樓的手藝好:“味道真不錯!反正比我厲害多了,都不知道你怎麽做到的。”
花滿樓的筷子一頓,聽完他滿是感慨與驚歎語氣的誇讚,勾起了嘴角,他確實有點小小的得意:“因為我想試試看,能不能一個人真正獨立?因為我不願別人處處讓著我,幫助我,我不願別人把我當做個瞎子。我便從頭開始學,學了那些我覺得當我獨居時,我可能會用到的事物。”
陸炤又夾起一筷子麵,輕輕吹氣,等著麵涼。他是貓舌頭,可怕燙了。
陸炤用嘴唇碰了碰筷子上的麵,確認沒那麽燙了,才把麵塞進嘴裏,含糊地說道:“花滿樓,你真厲害,唔、現在我腦子裏空空****的,誇不來別的,就是覺得你實在令人敬佩。”
花滿樓笑眯眯地謙虛了兩句。
陸炤這樣慢騰騰,才吃進幾筷子的麵,然後就眼睜睜看見對麵舉止優雅的花滿樓碗裏的麵下去了三分之一。
等到他吃完,花滿樓早已倒茶漱了口。
陸炤毛手毛腳地收拾了碗筷,端去廚房洗。
花滿樓跟進廚房來教他熱水通常存在哪,怎麽取,如果不夠用——花滿樓耳中聽著叮叮當當的碗筷碰撞聲,考慮到他想來是不會生火的——如果實在生不起來火,便喚花滿樓來幫忙生火。
花滿樓想到陸炤等會兒若是洗漱,熱水該是不夠的,就取了火折子,現場教學怎麽用火折子點火,怎麽添柴燒火。
陸炤邊洗碗邊學,動作雖然生疏,也把兩雙碗筷洗幹淨了。然後他又坐在花滿樓邊上,跟著添柴,火光把兩人照得“紅光滿麵”,臉上燙燙的。
直到又燒開了一鍋水,陸炤才知道這是給他洗漱用的。
陸炤紅著燙臉,目送花滿樓離開,然後將身上的服飾一件件褪去,給自己洗了個久違的熱水澡。
“啊呀~”陸炤發出渾身舒坦的歎息。
陸炤邁著鬆快的步伐回房取了那件潦草的大鬥篷。
還好他的遊戲服飾帶自潔功能,不沾汙穢,比他自己的身體還幹淨多了。隻這一件大鬥篷需要清洗。
陸炤隨心所欲哼著小調,將大鬥篷一通揉搓,倒掉好幾盆褪色的水,站起身提溜起那一大團布,手臂上健美流暢的肌肉一現,輕而易舉擰幹了水,抖開一看,皺皺巴巴的。
想了想,他又把布團往水裏一丟,吸飽了水,直接拎起淌著水的布團去院子裏,一把甩上晾曬的杆架。
正當他試圖把濕淋淋的布團整理開,好叫它晾幹以後平整點的時候,身後傳來些許響動。
張掌櫃回去後理了一通賬目,從中擠了些許出來打算提前預支給新來的說書先生,好叫陸炤承了情好好給茶館說書招客。
雖然時辰已然不早,但這城中又沒有宵禁,張掌櫃還是決定當晚就給人把錢送過去,提著燈籠揣著錢就出了門,踏入夜色。
他走到小樓門前時,發現裏麵的屋子未點燈,一片漆黑,小樓門外卻亮著一盞燈籠,是花滿樓點來給路過的行人照路用的。
張掌櫃提燈進了門,並未貿然上樓,先敲了兩下手邊的大門。
隻幾下清脆的叩門聲,響動也不算大,樓上的人卻聽到了,不過片刻就出現在樓梯口。
張掌櫃見花滿樓下了樓來,告知他乃是來給陸炤送預支的一部分月錢的。
花滿樓聽了聽院子裏目前的動靜,便帶張掌櫃去院子裏。
明月皎皎,星漢西流,蟲聲窸窣,風拂草木,本該極美的清幽夜色裏,一個背對的身影聽見響動轉過身來。
在月華映照下垂落的銀絲仿佛發著輕微的光,那雙漸漸睜圓的異彩雙瞳倒映著星光。
張掌櫃腦子一空,魂飛天外,身子緩緩軟倒下去。
好在花滿樓察覺不對,伸手一撈,扶住了頭暈目眩的張掌櫃。
陸炤嚇得抓下還濕著的大鬥篷胡亂往頭上一蓋。
“啊!”張掌櫃抓住花滿樓的手臂,就扒著人驚聲尖叫,那一嗓子嚎得花滿樓不禁閉了閉眼。
“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一聲來自疑惑的花滿樓,一聲來自突然“飛”進院牆的急切的陸小鳳。
張掌櫃不愧是經曆了無常的世事的掌櫃大娘,對,她剛剛那聲暴露了自己,這才不一會兒,她就能哆嗦著有些發軟的雙腿站住了,慢慢抬起手,顫抖著指向院中;“他、他……”
陸炤內心拔涼。
倒大黴。
我不會才就業就要失業了吧?
好慘一男的——可憐我自己。
還能不能救了?
“那個……這位?”陸小鳳猶豫地開口。
花滿樓對他介紹道:“這是今日新來的租客,陸炤。”
陸炤深呼吸,深呼吸,可憐巴巴地低聲說:“我就是、就是天生長得奇怪了點——”
為了保住工作,狠了狠心,用茶茶的語調補了句,“嚇到人是不好,可、可這也不是我想要的嘛……”
陸小鳳莫名抖了抖,又十分好奇陸炤大鬥篷下藏著什麽秘密,但禮貌的不主動探尋。
花滿樓驚訝於張掌櫃被陸炤嚇成這樣的情況,疑惑地重複了句:“天生長得奇怪了點……”
“不不,不止一點吧!”張掌櫃身邊有了花滿樓和陸小鳳,這會兒也緩過勁來了,大聲反駁。
陸炤試探著問:“要不,您再試著瞧一眼?”多看看,說不定就習慣了。
張掌櫃遲疑地左看看花滿樓,右看看陸小鳳,躲到他倆身後,大著膽子衝陸炤說:“試試就試試!”
陸小鳳好奇的看著眼前那人緩緩蹲下,把蓋在頭上那坨東西慢慢拉下來。
幾縷銀絲濕噠噠地粘在臉頰與脖頸處,發尾還滴著水珠。高挑挺拔的健美身軀縮成一團,奇特的異族服飾精美絕倫,**的手臂與腰腹處蜜色的肌膚沾染了水漬,於月光下顯得亮晶晶的。深眸高鼻,顯露出異族的血脈,薄唇抿緊,掛著細亮小水珠子的長睫輕輕一顫,那雙金藍寶石般的異色雙瞳裏滿是委屈。
陸小鳳想起了先前在臨清見過的獅子貓。
陸小鳳膽子大,行走江湖時又有諸多見識,自然沒有被嚇到。
花滿樓出聲詢問:“如何?”
陸小鳳回道:“還挺好看的,是異族人吧。”
陸小鳳湊近花滿樓,在他空餘的那隻手上寫道:【像一隻銀毛狸奴修煉得道,化形成人,妖異、美麗。】
陸炤:“西域來的混血,出生就在中原,打小在這裏長大的。”
陸小鳳:“難怪你沒什麽西域口音。”
陸炤:“別說西域口音了,我都不會說西域話。”
花滿樓:“……西域不止一個國,也不止一種語言。”
陸炤:“嗨呀,反正都聽不懂。”
陸小鳳:“那你也和中原人差不了太多了。”
陸炤:“可不是麽?我都能用中原的言辭典故,還試著說書來著。”
聽他們插科打諢了幾句閑話,張掌櫃被“說書”一詞喚醒神智,見陸炤巴巴的望過來,張了張口,想要說話。
“阿嚏!”陸炤打了個噴嚏,隻是鼻子被濕乎乎的水汽弄得有點癢,他這具身軀體魄還是很強健的。
張掌櫃心軟了。
他好像一隻無家可歸而淋了雨的狸奴,濕漉漉的毛發,可憐巴巴的眼神,小心翼翼的乞求。
唉……
要不是為了茶館的營生。
“確實,還挺、可憐可愛的。”張掌櫃鬆開花滿樓,從懷裏掏出揣了一路、被暖得溫溫熱熱的月錢。
一掛銅錢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閃爍的星光點亮了異色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