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誰最是無心青
第45章 誰最是無心青
麵對老孫婆子,桃花身子一陣陣發寒，仿佛連心也跟著一陣陣發涼。她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眼中苦澀蕩漾，挺直著脊背以靜默的姿態回複孫老婆子的指責。有十裏和百裏同仇敵愾的站在自己的身邊，起碼她知道自己這些年為這個家沒有白白付出，總算還存有一絲安慰。
孫老婆子眼眸微沉,一道睿光射向十裏,對於百裏的激進，並沒在意。她再次張口的語氣似有平緩，說道：“你懂個什麽。”
“姥娘,桃花您也是看著她長大,她是什麽樣的人,您還不清楚嗎？何況事情到底是怎麽樣，咱們都不清楚，不能妄自猜測，把錯都歸咎到桃花的身上啊。而且那管家隻是來說買桃花去當丫鬟，隻要爹娘拒絕了他，事情不就過去了嗎？”十裏的這番話對沒有在場親眼看見那個管家嘴臉的人來說，確有些說服力。實際上，隻有他自己知道。當時那個管家的態度，幾乎是要強買的意思，不然他也不會先趕來叫走小舅舅，再去喚回桃花，在姥娘家躲避。
老兩口對看一眼，對十裏的解說雖沒全信，但也抱著一絲僥幸。可依他們在外地生活了多年的經驗，這事怕是沒那麽簡單回絕，還需另想對策。
“行了，咱們現在還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形，也不能沒根沒據的瞎猜，都消停消停等著吧，待你娘他們回來就知道了，也許真沒咱們想的那麽嚴重。”孫老頭子在關鍵時刻總歸像個主心骨，他這麽一說，孫老婆子長喘了口粗氣，瞥了老頭子一眼。
“就你會做和事老。”
孫老頭牽強的扯動了幾下嘴角，無視老婆子的目光，抽著煙，心思卻飄了老遠，心裏不斷的長籲短歎，如果真他說的那般就好了，其實他也沒底，畢竟宋大地主家大財大，他們家怎麽和他比
百裏死死的攥緊桃花的手，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就被別人搶走了，眼中的堅定濃烈異常，口中不停的發出不賣不賣的聲音。
趙敏目光觸及眉頭緊鎖的十裏，暗道，真的那麽簡單嗎？
手指被百裏攥的沒了知覺，此時此刻桃花反而淡定了。 越如此，桃花再看向孫婆子的眼神裏便更淡然了，沒有任何的感情夾雜。這個時候，沉默就是最好的表現。
十裏看了眼桃花，欲言又止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雙手攥緊成拳
。
大家都在這凝重的氣壓下等著孫氏等會歸來，約莫過了近一個時辰，日頭還未懸掛正中。張豐收兩口子和鐵柱三人麵色躊躇的回來了。
孫氏眼神陰鬱，走近桃花揚手就是一巴掌，動作快的讓人閃躲不及，更主要是桃花始料不及，根本沒有防備孫氏會突然如此動作。
桃花白嫩的臉頰上迅速印上清晰的掌印，紅紅的印記迅速膨脹。
她努力抑製著鼻頭突然湧現出來的酸意，淡漠的眼神迎向孫氏陰冷的目光。
百裏被孫氏扇在桃花臉上的那一掌嚇懵住了，一時反應不過來的呆在那裏，手掌本能的握著桃花的手更緊了些。
“娘。”十裏驚呼，忙把孫氏往後拉，生怕她在甩下第二個巴掌。
張豐收也有些許不滿，看著好好的一個臉被媳婦扇紅了一片，不免有些心疼，“銀杏，你這是幹什麽她還是個孩子，怎麽能都怪她。”
“都是這張臉惹的禍，俺要是早點毀了，怎麽會有今天的事。”孫老婆子本也是攔著孫氏，聽她這麽說，手上阻攔的氣力瞬間弱了幾分。
孫老頭把煙鬥一橫，“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幹什麽一回來就打孩子。”
孫氏瞪著桃花，雖然心裏明白這事與她無關，可看見她的麵容，氣頭就忍不住翻滾，這才有抑製不住的舉動。
“還能是怎麽回事不知道是那個老家夥看見了桃花，還是旁人嚼舌根了。今天那個眼睛長頭頂上的管家，指名道姓要把桃花買走，說桃花這等美貌不應該一輩子耗死山村旮旯裏。俺們說不賣，他就拿宋天的名頭壓俺們，不賣也得賣，說明兒個過來接人。不然就見官。”孫氏說著話，還氣的渾身發抖，待看向桃花時，眼中的怒火更濃烈了。
孫老婆子再也強裝不了鎮定，焦急的驚呼：“啊!這可怎麽辦啊”
“宋天財雄勢大，咱們小門小戶如何鬥又怎麽鬥的過，眼下隻能讓他們今晚就成親，給桃花落了戶。”這是孫氏在沒宋天買人這事前就起的心思，如今倒也不用去糾結是不是弟弟早於哥哥成親了。
始終沉默不語的桃花，猛然抬頭，冷靜的聲音裏透著無法形容的冷漠：“娘，隻要和二哥成了親就能躲過去了嗎？”
“桃花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你雖然是百裏的童養媳，可俺們待也像親生女兒一樣，從來沒想過要你這麽早就和百裏成親，可眼下發生了這種事，隻能這麽辦了。”張豐收愁苦的哀歎一聲，他說的卻是實話，孫氏曾跟他說過想早點讓兩個孩子成親，可他當時就表態反對了的，總之，造化弄人，世事難料啊!
“即便成了親，難道他們就不會以強勢壓人，強行把俺擄走嗎？”桃花一語中的，這正是他們擔心的源頭。而且，更不能逃所謂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特別百裏現在還沒有自立的能力，桃花的隱患又大，他們怎麽放心讓兩人單獨逃走。
“怎麽，你還真想去宋天家裏不成？”孫氏紅眼了，聽桃花一句句的反駁，難不成她真的想去
桃花使勁睜開百裏的手，突然跪在了他們麵前，磕了一個響頭，震驚住了所有人，尤其那個碰撞的聲響，仿佛敲打在了他們的心神之上，為之震撼。
“爹、娘，桃花感謝你們撈救之恩
。”桃花說完，又磕了一個響頭，“爹娘，桃花感謝你們的撫養之恩。”說著，再次磕了響頭，“爹娘，桃花感謝你們這麽多年來把桃花當親生女兒般疼愛。桃花不能為了自己的意願，而連累爹娘，桃花不想成為忘恩負義，不知感恩圖報的人。桃花不知道宋家為什麽會指名道姓的買俺，但桃花知道，宋家有錢有勢，咱們得罪不起，也不能得罪，犧牲俺一個，換來家人的平安，桃花覺得值得。”桃花的眼裏沒有淚水，隻有舍生取義的大義凜然，一臉堅毅。
幾乎所有的人被桃花說出口的話動容了心神。
十裏神色痛苦，硬生生的別開視線，不敢去看桃花。
百裏徹底呆住了，看著自己被掙脫的手掌，愣愣的見桃花在自己眼前連續的磕頭，耳邊竟是揮之不去的碰撞聲回蕩。
唯有孫氏抖著唇角，瞪著雙眼，忽然跨前一步，揚手又是一巴掌，清脆又響亮。再次打在了桃花已經腫脹起來的一側臉頰。
“死丫頭，俺養你是白養你嗎？就為了賣你換取銀兩的嗎？讓你去伺候別人？告訴你，俺養你就是給百裏當媳婦，不能白白便宜了別人，你想進宋家享福？收起你的花花腸子，俺絕對不會讓你如願。”孫氏言辭尖銳，一句句化成了利劍，刺在了桃花防護不算堅固的心房上。
“銀杏，你……哎。”張豐收重歎開來，不忍再去看桃花幾近慘不忍睹的麵容。
一股腥甜霎時湧入口腔，桃花歪頭啐出一口鮮血，抬起衣袖隨意的擦去嘴角的血跡，她仰起頭，緩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眼中透著令人陌生的冷意。
她凝起眼神，看向孫氏，聲音裏聽不出喜怒，連絲毫的情緒波動都沒有露出。“第一巴掌，算俺換了你的恩，第二巴掌，算俺換了你的情，要不要再來一掌讓咱們從此恩斷義絕。”
“桃花!你在渾說什麽。”孫老婆子大喝，想阻止事態往更嚴重的方向發展，也因此時的桃花讓她心驚，更有種說不出的陌生。
“桃花，你被打糊塗了？你這說的是什麽話！”鐵柱氣吼，一把扯退了桃花倒退了幾步，瞳孔忽地一縮，因為在他扯動間，明顯感覺桃花此刻的身子像是沒了神智的木偶，沒了生機似的。
趙敏則一臉擔憂的看著桃花，暗自哀歎不已。
桃花緩緩的調整了視線，緩緩的開口，冷漠的眼神沒有溫度。“人話，小舅舅若沒聽清，桃花可以再重複一遍。”
可這話聽在任何人的耳裏，卻變成了另一種味道，好像現在的桃花是豁出去了一般，讓人看著心疼。隻有孫氏惡毒的眼光始終沒有變過，她沉默不語，並不代表她改變了心思，她倒要看看自己養的到底是不是白眼狼。
鐵柱軟下語氣，輕聲道：“你這孩子，是怎麽了？一早你就知道自己將來要和百裏成親的，如今不過是提前了幾年罷了，你怎麽會更願意賣身去宋家呢？”別說是鐵柱，除了癡傻的百裏外，大概所有人都是這麽想。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寫到這裏的時候，我也有些迷茫了，不知道桃花對於孫氏來說到底是什麽？人心都是肉長的，但也有些人心硬如鐵，或許這也怪不得孫氏，畢竟她一直存在著對桃花的心裏忌憚，如今被突發事件牽引，而爆發了。
我本想的更激烈一些，讓桃花恢複前生的本性，可是發展到這，有點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