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想聽的牆根(上)

（上）

晴空萬裏，風和日麗，事宜嫁娶的好日子。對於婆家人來說，孫老婆子光是瞅著天，就能笑的見牙不見眼。老話說的好，好天娶媳婦，媳婦旺夫脾性好，家裏必定和和美美。

從趙獵戶家到老孫家，距離不算短。鐵柱精神抖擻的身掛大紅花，走在四人轎前，時不時的對送上祝福話語的鄉親們抱拳道謝。隨著喜氣洋洋的吹敲鑼鼓聲，迎親的隊伍一路吸引了不少注目。

狗蛋娘衝著路過自家門口的隊伍後頭呸了一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扭頭回去後把院門緊閉。

老孫家

桃花在灶房裏和孫氏倆人從早上天不亮就開始忙著燒菜，幾個相熟的婦人包括吳嫂子在內，也一早過來幫著打打下手。快接近吉時時，一大盆一大盆子的菜肴差不多才準備齊全了。這時屋外一聲鞭炮齊鳴，媒婆亮嗓子高喊：“新郎踢轎門嘍。”

圍觀的孩子們鬧哄一團，不停的嚷嚷著娶媳婦嘍，娶媳婦樓。有的則吸嗦著手指，兩眼懵懂的看著鐵柱抬腳輕輕在轎子邊上踢了一腳，發出一聲聲響，緊接著轎簾被媒婆掀起。趙敏穿著一身紅彤彤嫁衣，蓋著蓋頭，從轎裏輕盈的走了出來，苗條的身姿霎時出現在鐵柱的視線裏。

柳媒婆眉飛色舞的把趙敏手裏的紅緞子取出一段放在鐵柱的手裏，再次高喊：“迎新娘子進門嘍。”

鐵柱摩挲了幾下手中的紅緞子，頓時心中感慨，將心理浮出的歎息憋了回去，再抬眼時，猶豫不再。他握緊紅緞子的一端，轉身往院子裏走去，為了照顧趙敏的步伐，他還故意調小了步子。

似是感覺到鐵柱有心的照顧，蓋頭下的趙敏臉上騰地紅起，眼角彎彎，嘴角也彎彎的邁開腳步跟上前。

院外被請的人等一對新人進了院子，才移步跟了進去。

屋院裏被打掃的幹幹淨淨，原先安置家禽的位置都被清理了出來。想是都移到了後院。靠近房門的方向放著兩張藤椅，兩位穿戴喜慶的老人家滿麵笑容的端坐在上，他們的腳邊放著兩個蒲團。

張家人這會兒了也站在了院子裏。看著兩個立在蒲團後麵的新人。特別是孫氏，欣慰的眼露霧氣，嘴角含笑。一旁張豐收輕微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撫。目光停滯在嶽父的座位傻瓜，有那麽一刻，張豐收仿佛有種置身其中的錯覺，仿似那坐在高堂的人換成了自己。心中湧出無限複雜的情緒，感觸良多。

對這種簡單的婚禮，桃花在前生的鄉下裏看過不少，一時不覺有什麽新鮮，可臉上還要做做樣子一副開心的表情。眼神卻開始百無聊賴的往賓客身上掃。

今天來的人並不多，算上自家人，加起來差不多能有四桌席。其中有些是孫老婆子的老姐妹，有些是平時關係處的不錯的。隻怪銀子不給力，不然老孫家肯定大操大辦，請全村子人都來。

在孫氏邊上的十裏和桃花隔著兩人的距離，他目光灼灼的看著鐵柱和趙敏，咧開的嘴角就沒見他舍得合上過，真是憨小子一個，好像那新郎官是自己似的。

百裏卻是安靜異常麵無表情，大概是瞅著新鮮，又或者是鮮紅的顏色看著紮眼，眉毛擰出一股肅然起敬的味道，不知他的心思是飄到哪去。

接下來的過程，桃花幾乎耳熟能詳，塗脂抹粉的媒婆先說了幾句吉利話，換來一封媒人紅包，才接著往下繼續，首先一拜天地，然後二拜高堂，孫家老兩口紛紛喝上一口兒子和兒媳婦敬得茶，贈與紅包給二人，以過來人的口吻說教一番後，下一道夫妻對拜的程序才能啟動。

最後兩人相對鞠躬一拜，新郎這就牽著紅綢子把新娘拉進了婚房。

宴席宣布開始。

因為請的都是關係不錯的人家，並沒見到令人生厭的狗蛋娘之流，開席後熱熱鬧鬧的也是高興無比，喝酒的聲浪一聲高過一聲。

桃花在灶房燒菜的時候，就趁人不察的時候偷摸吃上了幾口，肚子裏有貨墊底，以至於忙活上菜看到他們大口吃喝的情景，還沒覺得眼饞。

可是坐在新房裏等新郎的趙敏，就得硬扛著了。

這是規矩，新郎在外間招呼賓客，新娘就得老老實實候在新房裏。桃花最看不過眼的就是這個破規定，憑什麽男人可以吃飽喝足，讓媳婦在房間裏苦苦挨餓。

所以當桃花一人在灶房的時候，她大大方方的藏了一兩個香噴噴的白麵饅頭溜進了新房，還謹慎的在關門前看看有沒有人發現。

“誰”聽到可疑的腳步聲，趙敏坐在床上立馬生出幾分警惕。

“是俺，是俺。小舅母，餓了吧。”

聽見是熟悉人的聲音，趙敏心中緊繃的弦忽地鬆弛了不少。她鬆了口氣，挺直的脊背也略微彎下了些。

桃花把軟綿綿的饅頭放在趙敏手上，“小舅母，先吃了墊墊肚子，外麵還不知道要等什麽時候呢。”

趙敏感激的道謝卡在喉間發不出聲音，而是嗯了一聲，放在嘴邊咬了一口，心裏頓時被桃花送來的饅頭把寂寞和緊張的等待衝散了一些。

“慧姨呢怎麽不見她在這裏陪你啊”

“俺讓她吃飽了再過來陪俺。”意思也就是不想讓她跟著一起挨餓。

桃花哦了一聲，挨近趙敏坐在喜床上，“那俺陪小舅母，等慧姨來了，俺再走。”憑良心說，桃花對趙敏的印象不錯，尤其她還不是愚笨的女人。那天從鎮子回來的路上，趙敏心思縝密，根本沒等桃花開口拜托，就主動保證會為她保守賺錢的秘密。

先不論她說的是真是假，光是這份聰慧，也夠讓桃花對她另眼相看。

以後多和趙敏親近，對她應該是沒有壞處才對。

趙敏吃下饅頭，不敢喝水，因為媒婆在婚前曾叮囑她在男人進房沒喝交杯酒前，她不能離開新房半步，不然不吉利。

桃花也知道這個習俗，就沒想過給她倒水，見她吃完後，張嘴剛想和她說說話，隻聽門外腳步臨近，並不雜亂也不輕盈，顯然是一人前來，但聽不出是誰。

桃花心中警覺，小聲說道： “小舅母，俺娘不讓俺來，俺先躲進衣櫃裏。如果是慧姨回來了，你叫俺，俺再出來。”

趙敏連忙嗯了一聲，開門和關櫃門的聲音幾乎在同時響起，隻聽一道令桃花坐立不安的聲音響起，“是俺，鐵柱他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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