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來早不如趕巧
第36章 來早不如趕巧
老孫家的幾畝地往北而去，算是距離水源比較遠的一處田地，再往上翻過一道鴻溝，便是張豐收家的那一畝自己開墾的荒地。當年雜草橫生，很是費了些功夫，才有如今放眼看去整齊的田地。
趙獵戶一家想落葉生根的心思，鐵柱從媒婆的口裏聽了不下數次，就算木頭人也能聽出言下之意，何況鐵柱並不是什麽木訥之人，趁著農閑的時候，領著兩個外甥掄起膀子，挑了一處還算平整的荒地，開始做開荒牛。
桃花拂去額前被秋風吹亂的發絲，別在耳後。臨近晌午的陽光，熱度慢慢籠罩下來，絲絲燥熱浮在體外。她挎著籃筐，專門挑在樹蔭下行走，待視線內出現三個彎腰鋤地的人影後，她停下腳步略做喘息。這時之前在老孫家院子裏，突然降臨周身的那一股子莫名升起寒意才消失殆盡。
她抬腳跨出樹影的庇護，直步朝著前方愈加清晰的人影靠近。
秋風撲麵，一股股似有若無的汗臭味隨之而來，桃花皺了皺鼻頭，抬手在鼻前揮舞了幾下，目光落在三人浸濕了衣衫的背影上，不由唏噓，真夠賣力的。
“小舅舅，大哥，二哥，俺帶晌飯來了，先歇會吧。”隨著話音落下，桃花便將竹籃放在一塊大石頭上。隨手把搭在上麵的幹淨的汗巾拿起。跟著腳步聲湊近，她笑盈盈轉身的正好對上最先跑過來的百裏，遞上了汗巾。
百裏接過汗巾粗魯的抹了幾下臉，伸手就去掀開竹籃，也不管自己的手髒不髒，迅速的就抓了一個粗麵饅頭，狼吞虎咽起來，也不怕噎著。
桃花被這幾日孫氏的眼神困惱的心煩，順帶著看百裏也帶出了一絲心氣，可在鐵柱靠近前，眼中的那抹不耐快速的一閃而逝。嬉笑道：“俺看這畝田，快差不多了吧。”
鐵柱如釋重負的點點頭，接過桃花倒的水咕嚕咕嚕的幾口灌下，瞬間驅散了一絲熱氣，說道：“等明兒個把糞沃上，這地就送的出手了。”
十裏頗有避忌的和桃花站在差了一個身位，接了水碗，沉默的喝著，眼神始終沒落在桃花身上。
桃花也不在意，在地上鋪好放水的油布，把一盆油汪汪的白菜燉豬肉從竹籃拿了出來，放在油布上。
“小舅舅可真有心呢，嘿嘿
。”飯菜放好後，桃花屈膝坐在了油布邊緣。
“小丫頭，你想說啥。”鐵柱溺愛的敲了敲桃花的額頭，蹲了下來，一口饅頭一口菜的大口大口吃起來。
百裏吃粗麵饅頭的時候，就見桃花給身邊的兩人都倒了水，唯獨沒給自己倒，見十裏喝的碗空了，一把搶了過來，伸到桃花跟前，黑黑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她，抿著的嘴角上還沾著饅頭渣。
桃花吐出一口濁氣，掛在臉上的笑意卻怎麽也維持不住了。她把大葫蘆嘴拔下，故意給他倒了個半滿。
在桃花給他倒水的那一刻，百裏心滿意足的笑了，亮錚錚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咕嚕咕嚕幾口喝下，把碗寶貝似的放在自己胸前，蹲下身子也大口吃起飯菜來。
見此，桃花的心忽地就內疚了，撇了下唇，狠狠心，全當沒看見。
十裏咀嚼的嘴唇頓了頓，微不可見的垂下幾分眼簾，仿佛視若無睹一般。
“不想說啥啊，未來小舅母知道小舅舅這份勞心勞累的心意，保準感動的對小舅舅死心塌地。”先不提鐵柱的心裏是不是占著別人，單獨鐵柱這份心思也值得托付，是個男子漢。如果百裏不是癡傻，她說不準也不會這麽排斥和他成親了。安逸的在小山村裏和可靠的男人相夫教子，過平淡的生活，繼承前生爹爹的心願，也未嚐不可。
可是……桃花掃了眼吃的歡快的百裏，無聲的暗歎起來，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也不是他的錯啊!
鐵柱像是另有心事的淡笑不語，眼含惆悵之色的眺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不知……她可還安好……
將鐵柱的表情盡收眼底，桃花不由的也看向了京城，春桃啊春桃，你是不知道自己無心的一抹足印，給自己屁股後麵留下一筆情債吧。
桃花裝作無知，收回目光正好碰上十裏的視線，他慌亂的別過眼，仿若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桃花略一皺眉，不去深究。
待三人吃飽，在鐵柱的領頭下，兩個外甥緊隨其後再次融入田間，一鋤頭一鋤頭的刨著地。
桃花收拾妥當，拎著飯菜一空的籃子，和地裏頭的三人招呼了一聲，就要往回走。可走到半路，她突然感覺小腹鼓脹，左右張望不見半個人影，索性幾步就跑到一處隱蔽的草叢內，解下腰帶，就蹲了下去，沒一會，頓時渾身都舒暢了。她暗呼口氣，剛站起來提上褲子。十裏焦急的身影就闖入桃花的視野中。
他東張西望，看見桃花的瞬間，當時就鬆了口氣，根本就沒看見桃花放在腰間的手，更沒發現手上係帶的動作。
“你沒事吧，俺剛才忘了，以後別來送飯了。上午有人在這片發現了毒蛇，還咬了牛大山，幸虧發現的及時不然他那條腿就廢了。算了，還是俺送你回去。”十裏說著就要走過來。
桃花的眉心跳了幾下，利落的將腰帶打了個結扣，撿起籃子迎了過去，像是要把十裏趕離這附近。
“沒事沒事，大哥，你聽誰說的，那是多大的蛇啊”桃花麵色如常，那雙輕靈的大眼睛卻閃動著異樣的光彩。說著話，眼神還四處往草叢裏尋摸。
十裏急切的一把將桃花拉離草叢，“不知道，反正那蛇跑了，不知道藏在哪兒，你別往草叢裏竄，小心驚擾到它
。”
桃花表麵受教的連連點頭，虛應著。這時嘈雜的人聲由遠至近，一夥五六人的人群帶著鐮刀，殺氣騰騰的走了過來。
十裏的手猛然一縮，迅速鬆開桃花的手腕，戒備的看著前方逐漸靠近的人影。
桃花收起臉上的興趣，露出一副先天下之憂而憂的表情，走上前，“牛大叔，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打頭陣的是牛家大叔，年過不惑，仍舊五大三粗的好似而立之年，他濃眉一橫，滿臉凶相的看了眼桃花，努力緩了幾口心氣，緩和道：“是桃花和十裏啊，你們快家去，這裏危險。”
“俺聽大哥說了，大山哥，沒事了吧”
牛大叔的眉頭再緩，對桃花語中的關心之意，破為暖心，他溫和的回道。“桃花有心了，蛇毒清理的差不多了，大夫說還要靜養，一時半會下不了地。”
“謝天謝地，牛大叔積善行德，菩薩都來護佑，好人有好報啊。牛大叔，您一定能抓住那個畜生，為大山出氣，保咱們村子不再繼續被毒蛇侵害。”桃花一番話說下來，不單單是牛大叔，連同他旁邊幾人，都覺得桃花這話說的怎麽那麽受聽。
牛大叔被桃花幾句話說的心裏的那股怒火徹底從臉上消失，露出久違的笑臉，“好孩子，快回家吧。”
桃花哎了一聲，說了幾句叔叔伯伯注意安全，就和十裏雙雙離開他們的視線。
幾人不約而同的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他們本不是碎嘴的漢子，卻也不由的想著：要不是嫁個傻子，這麽看兩人的背影，倒也相襯。
幾人收回心神，小心翼翼的走進還未幹枯的草叢。
走雖走，可桃花走的極慢，不停的四處張望，忽然指向一棵大樹，“大哥，你給俺折一段粗點的樹枝唄”
“你要做什麽？”雖這麽問，十裏還是依言走到桃花指定的大樹下，挽起袖子，麻利的爬了上去，折斷一根樹枝，扔了下來。
桃花湊近剛要撿起樹枝，就被跳下大樹的十裏搶先了一步，兩三下把樹枝上的分支清除幹淨，還細心的在粗口的一端在樹幹上蹭了兩下，把一些紮手的地方磨掉。
“謝謝大哥。”桃花喜笑顏開的謝過，眸光閃閃的把樹枝握在手中，揮動了幾下。重量差了些，但也算湊合。
看見桃花的笑容，十裏心中一窒，頓時湧上一股暖意，趨之若鶩一般。
“大哥，你回去幫小舅舅吧，早幹完早休息，再說沒幾步路就到家了，俺估計這蛇也不能往人多的地方鑽，它也害怕呢。”
“瞧你說的，好像很清楚似的。”十裏莞爾，抬頭看了眼此地和家的距離，確實也不需要他在護送了，一點點失落浮上眼底。他壓下心中的感覺，繼續說道：“行，你回去吧，俺不送你了。”
桃花乖巧點點頭，朝十裏揮手，說晚上給做好吃的犒勞他們。
桃花站在原地，看著十裏走遠，急不可耐的再也等不到他走的更遠，立馬原路返回在岔路口，直奔茂密的草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