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化無了
大事化無了
“全德……”男子拉長了尾音,聽上去威嚴無比。
全德立馬安靜的弓腰,聽候差遣的恭順著,把剛剛闖進來的護院涼在一邊,各個凶神惡煞的麵麵相覷,摸不著頭腦的掃著眼前的幾個陌生人。抓人?抓誰?這幾個鄉巴佬?
張豐收六神無主的把仇視著男子的百裏護在身後,慌亂的看著男子,急促的道歉道:“老板,是俺不對,他還小,不該帶他出來,他真不是有心的,您別生氣,讓俺做什麽都行,俺求您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桃花聽著張豐收開始有些語無倫次的話,內疚的不行,都怪自己逞什麽能啊。
一直默不作聲的十裏,撲通一聲,跪在男子身前,碰碰碰就是幾個響頭,變聲期的聲線刺耳一般響了起來,“俺給您磕頭了,俺弟弟自小腦子不太好使,要罰要打,俺一人受過,求您開恩,放過俺的家人。”讀過書的十裏和不認字的張豐收理解和認知不同,聽出了全掌櫃話裏的意思是抓他們全部人。
男子一直默不吭聲,麵色沉靜,冷眼旁觀著一家大小在他麵前哀求,懇求,可他的目光始終定在桃花身上,似乎在等什麽,而且還在耐著性子。
桃花閃躲了幾次,確定男子的視線確實在自己身上。她垂頭飛速轉動心思,搶先在小舅舅也要下跪求情之前,使勁擰了下大腿,踉蹌兩步到男子跟前,再抬頭時已經眼淚汪汪,可憐兮兮。
“大哥哥,對不起,俺二哥從小就疼俺,剛才一定是他以為大哥哥欺負俺了,才會對大哥哥動口了。大哥哥是大老板,心胸寬闊,一定不會為了個孩子大動肝火,還求大哥哥高抬貴手。”
連成一線的濃眉,挑了挑,雙手背在身後,男子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桃花,淡淡道:“沒有誠意。”
桃花動了動嘴唇,把一肚子謾罵咽了回去,吸了吸鼻子,打算繼續哭咧咧的遊說。
鐵柱搶口道:“是我們傷人在先,隻要老板願意放我們一馬,我們願意……”
“願意降價。”桃花突然嗷了一嗓子,斬釘截鐵的截斷鐵柱的話頭。被張豐收和鐵柱臉色嗔怒的好個瞪,氣她這個時候了怎麽還這麽不懂事,填什麽亂。
男子輕咳,卻道:“都下去吧。”
眾人再次懵了,看著準備隨時撲上來的護院們得了東家的命令,護院們齊刷刷的應了聲“是”,各個膀大腰圓的又闊步走了出去,和迎麵的少年小廝碰個正著。
小廝把長扁的木盒子放在桌子上,後退到一邊。
男子接著又道:“全德,重寫一份契約。”
全德應“是”,麵無表情的提筆刷刷刷重新在宣紙上書寫起來。在大家誠惶誠恐的注視下完成了新的契約,不約而同的吞咽了下口水,不管這次的條件有多不公平,他們都要硬著頭皮按手印了。否則真要去蹲大牢嗎?
桃花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想看看新的契約,苦於身高不夠,隻能仰著脖子,努力從背麵辨認紙上的字跡。而男子接過契約,淡漠的看了一遍後,拿起毛筆,在紙張上又劃了幾筆,還給全掌櫃。
全掌櫃的眼神微變,沒有意見的重新書寫了一份後。這才把內容讀了出來。大意和原來那份相同,區別就在保密那條上,多了些內容,意思是說如發現別家有相同的桌子,待查清真想後,不是鐵柱他們的責任的話,不會追究責任。反之,依舊是賠償十倍的價錢。
桃花暗自點頭,這回還差不多。
十裏認得字最多,上下瞅了幾眼,除了一些不認識的字以外,應該和全掌櫃說的差不多。就對著鐵柱和張豐收點點頭。
兩人同時鬆了口氣,刻不容緩的按了手印。似乎隻要按了手印,這事才能揭過去。
桃花破涕為笑,對著男子豎起大拇指,“大哥哥,果然是好人呐。”
百裏見桃花笑了,變臉似的自己也跟著嗬嗬的笑了起來,好像之前動口的咬人的不是他。
男子輕哼了一聲,又似在掩蓋另一個冷哼。兩聲重疊,令離男子最近的桃花聽了個真切,她狐疑的半眯了會眼睛,想透過屏風看見什麽,可惜……
等這一家人帶著悲喜交加的情感出了男子的視線,他屏退了全德和小廝,撩開衣擺,悠閑的坐下,拿起茶壺倒了兩杯。
“還不出來?該不會是睡著了吧?”
“哼,我從來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做好人了。”屏風後走出一位少年。
他黑發如墨,束發挽起,膚色白皙,清明的眼睛裏透著些許孩子氣,鼻梁挺直,薄薄的唇瓣呈現出淡淡的粉紅色,精致絕美的五官,再大一些,絕對是一個禍國殃民的美男子。
男子一改冷漠的神態,笑嘻嘻的把茶杯遞到少年的麵前,一副沒大沒小的樣子,“我本來就是一個好人。既然少主挑了我來當這個出頭人!將就些吧。”
少年哧鼻,躲在後麵確實感到口渴了,端起茶杯灌了兩口,瞥了男子的手腕一眼,“ 要是你把我的酒樓搞虧了,我就把你的眉毛剃了。”
男子嬉皮笑臉的嘻嘻笑了,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哪能啊,不會不會,少主您放心好了。”
少年瞥了他一眼。轉入正題,“桌子做好了,送我家一張。”
“曉得嘞,那您姨母那兒……”
“不必了,姨母她老人家飯來張口的生活,不需要這種桌子。”少年想也不想就否了。
男子也沒再多嘴,一臉肅容的從懷裏掏出一張密函攤開,繼續之前被打斷的話題。
另一邊。
張豐收和鐵柱倆懷裏揣著沉甸甸的銀子,既興奮又惴惴,腳下步步生風,恨不能下一步就跨進自家門檻,心才能安定下來,並叮囑孩子們不可將百裏咬人的事告訴孫氏和孫老兩口,反正最後也相安無事,徒然給他們增添煩惱,讓他們擔驚受怕。之後什麽東西都沒給孩子們買的直接往家趕。
桃花理解他們的心情,一路沉默寡言的盡琢磨怎麽和春桃說這個事了,連進了姥娘的屋子,還在一腦門子心思的想著,最後還是被老兩口包括孫氏在內的嘩然給拉回了思緒。
孫老爺子吃驚的嘴巴都合不攏的吱唔了半天,看著擺放在炕上的白花花的銀子仍有些不敢相信。
“這……這銀子有多少,你再說一遍?”一個個銀元寶光彩奪目像在夢裏似的,孫老婆子瞪目結舌,生怕是自己眼花,或者是聽錯了。
“娘,是三百兩,整整三百兩啊。”別說孫老婆子了,鐵柱自己仍像坐在雲端上似的不真實。
孫氏掩著唇,眼神激動,目光在銀子和自家男人身上,不停的遊移。
孫老婆子按著心髒,緩了好大一口氣,才道:“俺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銀子。”
鐵柱瞅著銀子,突然哀歎,肉疼的表情,張口道:“娘,你說咋辦?畢竟是賣了春桃的設計才得來的銀子,咱們總不好獨吞了這份銀子。”
經鐵柱提醒,一大家子忽然恍然,好像被劈頭蓋臉打了一悶棍,心裏頭不是滋味。
孫氏戀戀不舍的摸了摸光滑亮潔的銀元寶,銀子還沒暖熱乎,就要拱手讓人,她不甘心啊。“既然春桃把圖紙給了咱家,那就是咱家的了。沒道理咱們賣得了錢,還要還給她。”
桃花在一旁點頭,當初春桃把圖紙給她,就應該能想到會被賣了的可能,而且她家也不缺銀子了,應該不會在乎了吧。
“娘,這不好吧。”上了些日子的學堂的十裏猶豫著,還是開了口。被夫子灌輸了一腦袋仁義思想的十裏,對自家霸占銀子的事,心裏不安。
桃花撫額,這個夫子害人不淺呢,把好好的一個人硬教成了不肆變通的腐儒了,幹嘛要那麽老實啊。
孫氏瞪了眼十裏,要不是占著理虧的邊,她肯定駁上幾句,叫兒子啞口無言。
“姐,俺也覺得不妥,春桃一家一直對咱家挺照顧的,有什麽好事都算上咱家一份。如果在這事上,咱們不講往日情麵,自私的瞞了下來。往後被外人知道了,再傳到老杜家的耳朵裏,咱們可就成了忘恩負義的人了。”
孫老婆子也心疼的要命,索性眼不見心不癢,順手從炕上撈一床薄被,把銀子蓋了個嚴實。心裏總算落了個平靜。
“俺看這事就這麽辦,你們三兒現在就去老杜家,把這事說了,雖然是春桃畫的圖,可總歸是咱們出力賣的。別看春桃那個丫頭年紀不大,心跟明鏡似的,不會讓咱們吃虧。”尤其他們家現在還不缺錢。孫老婆子將最後一句埋在心裏,沒說出來。
“這這,老太婆,俺平時雖不管事,可你也不能真不把俺當盤菜啊,怎麽自己就拿主意了呢!也該問問俺的意思啊。”孫老頭急眼了,這麽多銀子,家裏過多好的日子啊,不用再辛苦了不好嗎?非得跟道德較什麽真呐。
孫老婆子從來不在兒女麵前給自家老頭留什麽麵子,狠狠的剮了他一眼,“一天到晚沒見你為家裏操過心,現在上哪門子心。”
孫老頭惱羞成怒,重重的哼了一聲,賭氣道:“愛咋咋地,俺不管了。”
“爹……”孫氏喚他,孫老頭視而不見,扭頭就轉出了屋子,找棋友下棋去,不找氣給自己受。
孫老婆子轉頭,說道:“甭管他,鐵柱,銀杏、豐收,趁著天色還早,趕緊去吧,早解救了,俺心裏踏實,不然老惦記是個事,對了,桃花,你也去。”
桃花正擔心她不叫她跟去呢,應了聲,好嘞。就隨著父母和鐵柱一道走了。
百裏想跟,卻被孫老婆子拉住了,隻能幹巴巴的看著他們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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