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叻
打架叻
桃花從懂事記事開始,孫氏便讓她跟著百裏,有意把桃花拴在百裏的身邊,讓她養成習慣。桃花哪裏會看不出孫氏的這點心思,全當自己年幼無知,努力扮好這個年齡段天真爛漫的角色。好在孫氏並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女人,對桃花和春桃的往來就放寬了許多。
兩個孩子想要給十裏送飯,做娘的沒理由拒絕,何況百裏能多在村裏走動走動,也是孫氏的心願。因為自幾年前兄弟倆挨打的那一次,百裏就再沒和十裏一同出去玩耍。
村子裏的小學堂建在西邊,能容十來人,細算起來上學的不過才幾人。每天卯時到巳時,中午休息一炷香的時間,下午從午時到未時,大約學一個時辰,就放學回家。所以到了午休時間基本都回家吃完了飯再來,畢竟都是村子裏的孩子,離家不遠。
因此桃花提議送飯,純屬多此一舉。
可桃花的目的並不在此。
土坯房的小學堂,隻有兩間屋子,一間大的,是教室,另一間偏小了些,放著一張木板床,被褥整齊的疊放在床頭,顯然是夫子休憩之所,看起來簡潔、簡單。
桃花收回視線,朗朗的讀書聲從前邊的教室裏傳了出來,她趕緊拉著百裏貓著腰,靠了過去。強製他背靠著牆根坐了下來,小聲附耳道: “二哥,你先別動啊?”
“為什麽?”這回他倒是反應快了,不過兩眼尤泛著迷茫之色。
桃花想也沒想,張口就答:“聽說學堂要交了束脩才能來,不允許像咱們現在這樣聽牆根。被發現了要打pp的。”
百裏還在琢磨桃花話裏的意思,另一隻手下意識的就捂著自己的屁\股,而桃花已經等不及的輕輕站起來,踮起腳尖偷偷的從窗口處往裏看去。
教室裏橫豎放了三排,桃花第一眼就瞧見了坐在最前頭中間位置的春桃,她有模有樣的搖頭晃腦的和坐在前頭同樣搖頭晃腦的夫子如出一轍,模樣甚是滑稽。
桃花捂嘴悶悶的偷笑,心想,這個妮子,為了不被懷疑,真是下足了血本模仿了。她調了視線,十裏坐在最後一排,捧住書,僵硬的晃著腦袋,一遍遍的跟著誦讀,眼睛看似聚精會神的盯著掌中的書麵,像那麽回事,其實桃花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他根本不知道讀的是什麽,說的是什麽意思,更不知道書上的字和口中念的音哪個對哪個。
桃花細細的聽了幾句,呃,這是一篇千字文。難道三字經和論語都教完了嗎?剛來的十裏怎麽能跟的上呢?看著也不像給十裏開小灶的樣子。桃花嘖嘖咋舌搖頭,想必夫子就這水平,也隻配在村子裏教教書了。
心裏這麽想著,桃花再去細看夫子,大約三十郎當歲的年紀,頭發梳的一絲不苟,麵頰消瘦,細長的眼睛半眯著,下顎留著一撮醒目的山羊胡,烏漆墨黑的光亮,像是摸了油似的,一身黑白色的布袍卻幹淨如雪,身前的案幾上麵也是一塵不染。
端坐著這位夫子,念著念著口還渴了,優哉遊哉的從案幾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潤了潤喉嚨。在學生們直愣愣的目光下,繼續隨口讀來,齊刷刷的朗讀聲持續跟來。
桃花矮下身子,順勢坐下,沒了興致再看,瞥見百裏滿麵驚懼,疑惑的悄聲問:“你怎麽了?”
“不要被打屁\股。”
桃花一愣,難怪她會覺得哪看著怪異,原來……她當即反應過來的露齒輕笑,“傻瓜。”她伸手把藏在捂在屁股上的手好不容易拉了出來,放在他的膝蓋上。
百裏的眉頭輕蹙,喃喃自語,“傻子和傻瓜是一樣的嗎?”
桃花被問的話頭一噎,搖了搖頭,強辯道:“自然是不一樣啊,是昵稱,昵稱。”雖然沒想和百裏做夫妻,但心裏對百裏的憐憫之情經過長年累月也隻多不少。
百裏好看的眉糾結了會,再轉臉看向桃花,忽的露齒一笑,叫道,“傻瓜桃花。”
桃花努了努嘴,不能和他較真,勾了唇角算是勉強應了,再看了看地上自己的影子,快晌午了,該放學了吧。
百裏那頭卻來了勁,越叫越上口,桃花沉了臉色,趕緊捂上百裏的嘴巴,拿眼瞪他,小祖宗,你是想把裏麵的夫子召來了麽?她危言恐嚇的湊近過去,唬道:“再叫就要被打pp了。別叫了。“
百裏乖覺的使勁點點頭,雙手立時又捂上自己的屁股,在桃花的掌下發出含糊的聲音:“百裏聽話,百裏不要被打pp。”
桃花抽回手掌扶額暗歎,要她一個六歲的哄一個十歲的……天理何在啊!
教室的門呼啦一下開了,夫子邁著闊步率先走了出來,頭都未回,直奔著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這應該是放學了吧?桃花剛才光顧著百裏了,沒注意到教室裏麵的動靜。
沒過一會,學生們陸陸續續的也走了出來,桃花趕緊脆生生的喊了春桃姐姐,雀躍的像隻搖尾巴的小狗,拉著春桃的臂彎就沒有撒手的意思。
十裏差不多就在春桃的後頭,看見兩人親密的樣子,不由得眼色一暗。
“你咋來了?”
麵對十裏不善的語氣,桃花不惱也不怒,笑嘻嘻回道:“俺和二哥來給大哥送午飯,順便看看學堂是什麽樣子。”
經過桃花這麽一說,十裏這才看見蹲在牆根上的百裏,眼色又暗了幾分,幾步走到百裏跟前,把他拉了起來,“腿麻不麻?”
百裏依舊捂著屁股,搖頭,又蹲下去把放在地上的籃子拿了起來推到十裏的懷裏,“大哥,午飯。”
春桃瞥了下嘴,沒想到十裏這個哥哥還挺像樣的,收回視線,微微彎了彎脊背,剛想跟桃花說悄悄話,幾個後出來的孩子,見到百裏和桃花,哄的笑了。
“喲,是媳婦領傻子上學,還是傻子陪媳婦來學字兒來了。”說到學字兒,大家還故意往春桃身上瞄,口氣陰陽怪氣。
一句話捎帶把四個人的火氣都竄掇了起來。
十裏握緊雙拳,擋在三人身前,剛吼了一句,“大毛,你說什麽狗屁話。”一道身影搶先一步衝了過去,對著胖子大毛就是一頓揮拳相向。
一時間在場的人都懵了,沒反應過來,直到聽見大毛哎喲哎喲的叫聲,呼啦一下圍了過來要把百裏從大毛的身上拉下來。
十裏也有些慌,他還從沒講過百裏打人,出手還這麽的狠,待幾個孩子要把百裏拉開,他這才搶步過去,自己去拉百裏,免得那幾人伺機傷了百裏。
百裏麵無表情的微微喘著氣,死死的盯著灰頭土臉的大毛,似乎隻要他敢再說個傻字,他還要衝過去來一頓胖揍。
春桃雖不是和百裏同一戰線,可看到被揍的大毛,心裏還是止不住的解氣,但胖乎乎的臉頰上隻有一塊淤青,太便宜他了。
桃花在一邊幫著十裏也是死死的抓著百裏的手腕,生怕他再衝動的出去揍人。
大毛被夥伴們扶起來,揉著自己被打的臉,怒火騰騰的瞪著百裏,擄起袖子像要把這筆賬討回來。“草泥姥姥的,敢打俺。”
春桃冷不防的低低冷笑,根本不把這個半大的孩子放在眼裏。“打你都算輕的了。”
“滾泥姥姥丫蛋,有你什麽事?” 大毛對著春桃就狠狠的啐了一口。
“大胖子,你叫囂什麽,要不是你先說俺二哥,俺二哥能打你嗎?”桃花見慣了這種場麵,仿佛回到了前世兒時,讓她忍不住有些熱血沸騰。
“小丫頭片子,就說你們了咋啦,難道他不是傻子,你不是她媳婦?”大毛旁邊的五娃,平時和狗蛋廝混慣了,盡管上了學,脾性也沒被磨滅多少。
“你才是傻子,你們一家子都是傻子。” 桃花說完,還使勁吐了吐舌頭。
十裏始終一言不發,隻是緊緊的護在三人身前。打嘴仗,他不行,論打架他可絕不輸給村裏任何一個小子。
和大毛一夥的加起來總共有五個人,其中三人在幾年前,親眼講過十裏狠揍狗蛋的一幕,對十裏的狠勁多少有些忌憚。大毛和五娃那次家裏有事就沒去,自然是不怕,自己這邊五個人,加上傻子能幹架的也才兩個人,怎麽都是自己這邊有勝算。根本沒把兩個丫頭算在內。
“臭丫頭,你說啥,信不信俺揍你。”五娃掄起拳頭,就朝桃花比劃了比劃。
桃花暗籲,這架吵的真沒水平,沒勁透了,還不如直接幹架來的痛快。桃花也擼起袖子,揮了揮拳頭,“就說你,傻帽,白癡,二百五。力氣沒有俺大哥大,長的沒俺二哥好,腦子又沒俺春桃姐姐聰明,你們說說哪一樣比俺們強,呸,孬種,廢物,”桃花說完,緊接著小聲跟春桃說:“春桃姐姐,俺們替你出氣,讓瞧不起你的人都滾蛋。”
春桃心中微懍,沒想到小聲說話的桃花還這般有氣勢,不免重新打量了她兩眼,隨即笑道,“小丫頭,俺才是姐姐好麽。”
芒果說:我像人的胃。
葡萄說:我像人的眼睛。
香蕉說:尼瑪,我討厭這個遊戲!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