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聞風喪膽
“若如此,那此番讓此女逃走,也不算全無所獲了。”
陸淵聽到嚴望秋的話,臉色稍稍好了些。
雖然沒能除掉藍彩兒,令他心中多少有些遺憾。但對方到底是一位先天宗師,沒那麽好殺,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如果能讓對方身受重傷,與此次戰事中出不了手,那麽這一次,也算有些收獲了。
五毒教苗人少了一位先天宗師戰力,而自己這邊卻還有嚴望秋這位老宗師在。
雙方實力一加一減之間,就等於兩位先天宗師多了差距。
此次征伐苗人,或許真的有克平之望。
想到此點,陸淵心頭稍熱,看到周圍漸漸聚攏而來的部將,不由道:“那妖女已逃,但已身受重傷,五毒教此時,已無先天宗師庇佑。
爾等立刻整點部伍,救治傷卒,收攏將士遺體,然後繼續行軍。
此戰,我必要克平苗賊。”
陸淵斬釘截鐵的說著。
如今這大好機會,千載難得,他是絕對不容放過的。
“是。”
周圍那些將校們聽到命令,立刻行禮退下,下去準備了。
而後,陸淵與嚴望秋一道,再度上了重新準備好的新馬車,繼續率軍前行。
這次襲擊,實在太過突然。
方才甚至要不是有嚴望秋提前預警,他都無法察覺有人刺殺。
一個先天宗師想要隱蔽,在不主動出手前,實在是太難察覺了。
這也讓陸淵深刻感受到,先天宗師的危險與可怕。
同樣也深刻感受到,自己有一位先天宗師充作保鏢,究竟有多麽的幸福和安全。
因此,有了這番體驗之後,他對於嚴望秋,不由更加看重了。
心中甚至已打定主意,此戰期間,絕不能脫離對方十丈之外。
不然太過沒有安全感了。
也正是因為此點,所以剛才他對於嚴望秋的失誤過錯,沒有半點指責,反而加以寬慰。
沒辦法,今後還指望著人家保護小命呢!
此時你得罪人家,這不是拿自己性命開玩笑嗎?
陸淵不蠢,才不會做這種事情。
萬毒真氣確實厲害,此氣所化的煙霧,基本上隻要被吸入一點,對於普通士兵來說,就是一個死字。
因此方才藍彩兒雖然殺的激烈,但造成的大多是直接死亡,真正受傷的人,並沒幾個。
除了十來個幸運兒,僥幸留了一條命外,剩下的大多都是屍體。
大軍在留下一部分人收攏遺體、就地掩埋,順帶安置傷員之外,很快便重新整肅部伍,繼續開拔趕路了。
藍彩兒這次沒弄清陸淵底細,就冒冒然前來刺殺。結果事情沒成,反倒自己重傷逃遁。
對方主動送來了一個破綻,從而造成了自家頂層戰力缺失的尷尬局麵,陸淵自然要好好遂對方心意,回對方一個大禮了。
自己險些被人刺殺,如此大仇大恨,不報複回去,他白混了這麽多年。
此時不趁著藍彩兒傷好痊愈之前,多殺一些苗人,多搶點地盤,都對不起對方送來的這份大禮。
此時,就是爭分奪秒的時候。
……
正當陸淵這邊厲兵秣馬,快速行軍趕路的時候。
方才逃出戰場的藍彩兒,在簡單處理完傷口之後,強忍著身上疲痛,一路不停的朝著後方趕去。
正如嚴望秋所說的一樣,這位五毒教聖女受了他萬濤真意的重創,沒有個一年半載時間,是絕計難以恢複了。
而藍彩兒之所以能如此準確地,估算出療傷時間,原因也無它,手熟爾。
上次她與李雄合作,一同刺殺了洞庭郡都尉武成侯李軌。
那時兩人都不過是初入先天,麵對李軌那位老牌宗師,雖然占據了刺殺先手,但一番打鬥下來,她與李雄都是受了重傷。
所以刺殺之後,兩人立刻遁回老巢療傷,不敢再出來。
而那次療傷,藍彩兒便花了足足一年,這才恢複了傷勢。之後又用了半年時間,才養回了元氣。
一次宗師的絕命一擊,便令她修養如此。
這次嚴望秋修為比李軌還高,百年宗師的偷襲一擊,對藍彩兒造成的傷勢,比上次還要重。
‘這次虧大發了。’
縱身趕路的時候,藍彩兒悟著左肩的傷口,心頭之憋悶,簡直無以複加。
以她的感覺,自己想要恢複傷勢,能夠繼續正常出手,最少也要一年。而想要完全盡複,則還要再多半年。
想要養回元氣,又要再加半年。
可以如今的情勢來看,五毒教危在旦夕,苗人存亡在此一朝。
朝廷、還有那個陸淵,怎麽可能給五毒教兩年時間?
所以到時托傷出戰,已經是必然的事情了。
唯一的問題,就是自己的敵人,能給她留下多少養傷的時間罷了。
而在自己養好傷,能夠出手之前,五毒教要進行戰略收縮,拖延時間,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藍彩兒急奔一天,總算是趕到了邵陽府新化縣。
當初藍照雲率軍,南北夾擊邵陽府,半年下來,一連克平了邵陽府北麵三縣,兵鋒直指邵陽府城。
可惜邵陽府城守禦嚴備,城中有周青帶來的上萬戰兵協防,還有上萬府縣民團兵輔助。加上周青,深得陸淵穩健精髓,任由藍照雲在外挑釁叫罵,卻依舊不肯出城迎戰。
因此藍照雲哪怕發動大軍,猛攻近月,死傷上萬,也沒能攻下府城。
反倒他自己接連損兵折將,士氣大挫。
苗人那種民兵性質的隊伍,根本就打不了硬仗,於是最終隻能看到藍彩兒偷襲郡城成功之後,恨恨的引兵離去,北上增援自家女兒。
不過當初雖然離去,但藍照雲也沒丟棄自己南征的戰果。
邵陽府北麵被攻占的新化、新邵、龍回三縣,還是被他每縣各分數千兵,留下了萬人留守。
而負責這方麵防務的,便是被新提拔為邵陽府方麵,常駐地方的長老白術玄。
因此抵達新化縣之後,藍彩兒便徑直找到了駐守此地的白術玄。
“聖女?”
等她見到白術玄時,這位駐守一方的長老,見到聖女臉色蒼白、渾身鮮血的模樣,當即吃了一驚,忙問道:“您沒事吧,要不要療傷?屬下這就讓人送來療傷之藥。”
“不用了。”藍彩兒止住了白術玄的動作,直入主題道:“我此次去刺殺陸淵,結果不料他身邊有先天宗師保護,行刺失敗,反被其大軍圍困。
一番廝殺之下,總算衝出重圍。
但如今我已身受重創,一年半載內,已無法再出手了。
如今賊人有先天宗師在,沒我牽製,你麾下這萬人,根本無法守住邵陽北部三縣。
所以我此來,是讓你撤兵的。
如今聖教艱難,我族危在旦夕。任何一兵一卒,都不可再輕易浪費了。
把人撤回總教去,駐守武陵府,等我恢複傷勢,再與越人計較。”
對於先天宗師來說,隻要敵人人數沒破萬,那麽先天入場,幾乎等於亂殺。
就像這次藍彩兒沒有嚴望秋牽製,輕易就能從陸淵數千大軍的包圍中,殺出來一樣。
而若是給先天宗師配上兵馬,那就等同於這次嚴望秋對藍彩兒,簡直如虎添翼,威能直接翻了數番。
有嚴望秋這位老牌宗師,陸淵隻需以他為尖兵,然後正麵衝城,就白術玄點人,隻需一個衝鋒,怕就是全軍覆沒了。
當初藍彩兒帶著一群烏合之眾,都能偷襲郡城,將之攻克。
此時陸淵帶著一群精銳,攻下新化等縣,隻會更簡單。
也正是因為這點,所以藍彩兒才會在受傷之後,不立刻返回五毒教總壇休養。反而則到來到新化,通知白術玄他們撤離。
為的就是保住這點家底。
“是。”白術玄聽到聖女竟是刺殺失敗,逃了回來,神色也瞬間嚴肅起來。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因此也沒遲疑,當即道:“屬下這就召集人馬,撤兵回教。”
“嗯,去吧。”
藍彩兒點點頭,然後道:“我會在這裏停留幾日,等你召集兵馬,護著你們一同回教。快些收攏人手,那陸淵隨時都有可能追來,不要拖延。”
自從五毒教起兵之後,該教也效仿西蜀李雄,趁機攻滅了不少境內的江湖門派,掠奪對方宗門曆代積累,以壯大自己。
其中在南方九疑府範圍,便有一家一流宗,門被其攻滅。而該宗門中的曆代積藏,甚至神血異種,各類靈丹,自然也入了五毒教的手中。
靠著這些收獲,五毒教原本為了供應藍彩兒突破先天,而已經徹底虧空的府庫珍藏,又再度充裕了起來。
再加上刺殺李軌之後,教中左右護法都已戰死,一流高手損失嚴重。
因此在思量之後,藍照雲便拿出了剿獲的神血靈丹和神血異種,分發給教內傑出的年輕後輩,用以拔升他們的實力。
這其中,白術軒就受益者之一。
包含他在內,五毒教一共新提拔了四位一流高手,補充了左右護法死後的空缺。
但也因此,先前攻滅那家一流宗門的收獲,還有教內僅剩的一點積藏,也徹底揮霍一空了。
而如今五毒教擴張之勢,也隨著朝廷的打擊和陸淵的出手,接連遭到重挫。
原本打算的,不斷攻滅一流門派,收獲對方積藏的打算,也徹底成空。
所以白術玄等四位一流高手,對於現在的五毒教來說,已經是僅存的高端戰力了。
死了任何一個,數年內,都無法補充回來。
再算上對方的手下的上萬兵馬,這一大股力量,對於五毒教已經極為重要了。
故此,藍彩兒哪怕知道,留下來危險,卻也不願就這樣離去。
而是想留下來,多護送一段路程,最少把人接回武陵府再說。
好在白術玄也沒辜負她的期望。
這位地方長老僅花了半日,就收攏了城中五千兵馬,然後放火燒了這裏的糧草府庫,就在聖女的保護下,領著人往新邵、龍回二縣去了。
之後兩日,藍彩兒與白術玄,又收攏了另外兩縣五千兵馬,同樣燒了兩縣府庫,然後一路北上武陵府了。
到了武陵府,兩人領著大軍,也沒停下。
而是收攏了南部兩縣的守軍,一同退到了武陵府南部重鎮辰溪,然後以一萬五千兵馬,據守此堅城。
不過這點兵馬,要硬扛敵人二十萬大軍,還是太過艱難了。
藍彩兒是親身刺殺過陸淵的,親眼看過對方麾下大軍,那確實是浩浩****,一望無邊。
所以對方號稱的二十萬之數,縱然有些誇大,但大十幾萬人也是有的。
如此多兵馬,十數倍辰溪守軍,再有先天宗師相助,哪怕辰溪有一萬五千兵馬,還有白術軒這位高手鎮守,也是太過危險了。
不管是藍彩兒,還是白術玄,都沒太大把握能守住。
尤其是後者,甚至已經做好了戰死此地,以報聖教之恩的決心了。
好在正在這時,藍照雲率著的六萬兵馬,也終於返回了武陵府。
而在收到女兒刺殺失敗,身受重傷,武陵府南部危急的消息後。這位藍教主更是心急如焚,日夜催促大軍,快速往南撤回。
也算五毒教的那些苗人都是苦哈哈出身,平日裏穿山越嶺,苦慣了。
雖然戰鬥力不怎麽樣,但耐力和忍耐性,卻是極強的。
因此,哪怕被催逼過甚,但還是忍著怨言,日夜趕起了路來。
如此日夜兼程,終於在三天之後,大軍抵達了辰溪。
而到了此地之後,有了六萬兵馬增援,藍彩兒和白術玄,總算是放下了心來。
這位聖女和自家父親,匆匆交代了些事情,說明了此去刺殺時,所探查到的陸淵底細後,這才安心離去,返回總堂療養了。
這次受傷太重,強拖了這些時日,已經使傷情進一步惡化了。
如再不調養處理,是真的會傷及根本的。
藍照雲送走了自家女兒後,也帶著沉重憂慮,開始布置防務。
他留下了左護法和白術玄,讓他們兩人領著四萬兵馬,屯駐辰溪縣城。
而後便帶著剩下的三萬五千兵馬,撤回總壇所在的遷陵縣境內,打算固守此地老巢。
至於臨沅府城等城池,則是撤回守軍,直接給放棄了。
如此一番,辰溪、遷陵兩縣,便各有四萬兵馬,城中也有一流高手坐鎮,哪怕麵臨先天宗師的突擊,也足可防備了。
而且兩縣相距不過百裏,可互為犄角,哪邊有情況,另一邊都可及時支援。
如此布置妥當的防務,藍照雲才總算稍稍安心。
然後就把城防事務,交給從南方三府緊急調回來的右護法,自個則是返回總壇,去看自家女兒了。
……
正當北邊的五毒教,被陸淵驚的風聲鶴唳、惶恐不安的時候。
弘道六年二月二十,陸淵率軍進入邵陽府,然後引兵北上,直指該府已經陷賊的新化縣城。
二十二日,大軍抵達新化縣,該城苗人已棄城而逃,此縣收複。
二十三日,陸淵分兵兩路,令門下弟子各率五千偏師,分別去收取新邵、龍回二縣。
二十四日,兩縣傳回消息,苗賊已逃,縣城已複。
二十五日,南邊收到消息的周青,從邵陽府城引兵一萬而來,與自家師尊匯合。
分隔大半年的師徒兩人,終於再度會麵,不管是師父還是徒弟,都極為高興。
“弟子見過師父。”
周青一見麵,就給陸淵跪下行禮。
“起來吧。”
陸淵上前,拉起自己弟子,然後仔細打量對方,不由笑道:“不錯,不錯。這大半年來,為師不在身邊,你沒有荒廢武藝。
不僅越發英武,內功氣息也已然穩固,可以嚐試著修煉下一條奇經了。”
大半年的錘煉,尤其是獨自負責一番軍務,讓周青的蛻變,一下子進步許多。
如今不僅看上去更加穩重成熟,而且自身心境修為,也比年前大為提升。
此時也就是沒有神血靈丹,不然給對方賜下一粒,自己這位弟子,當場便可突破一條經脈。
“都是師父教導的好。若沒師父安排弟子來此曆練,弟子也無法成長至此。”周青還是如以往一般,對自己師父敬重的很。
“你啊……”
陸淵聽著這熟悉的話,不由搖頭笑了笑,然後說道:“你這次來的正好,為師此次討伐苗賊,正好有重任交於你。”
周青聞言,立刻肅容道:“請師尊下命。”
陸淵道:“據探子來報,武陵府之苗人,已盡棄府縣,將全部人馬收攏龜縮到了辰溪、遷陵的老巢處。
如今這兩地,都已屯駐了四萬兵馬,哪怕以我兵鋒,再有宗師之助,想要攻下也難。
而且就算攻下,十數萬死傷也是少不了的。”
說道這,陸淵也大感頭痛。
他正愁人口不夠,這個時候怎麽可能浪費兵馬,讓十幾萬人死在辰溪、遷陵城下。
所以不惜死傷,強攻城池,這是不可能的。
兵法有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陸淵雖不是純粹的武將,但領兵這些年,也打過不少城池了。深知攻城的可怕,此時當然不會腦子犯抽,去做此事。
所以此時便道:“因此為師準備讓你統領軍中的那些民團兵馬,大張旗鼓,一邊收複瞄賊放棄的府縣,一邊慢慢辰溪、遷陵,做出北上姿態。
為師則準備率領精兵,與國師一起,回師南下,奇襲九疑府。
該府苗人兵馬,或調往陽山府,正在入寇廬陽,和孫兄打的不可開交。
或已屯住在邵陽府南,防備著我軍。
如今九疑府、零陵府之地,苗賊防備空虛,甚至無兵可守。
若能率數萬精兵,突進此地,便可迅速攻占南方三府苗人後路,破之必也。”
陸淵斬釘截鐵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