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重傷而逃
得了陸淵命令,周圍那些親兵,也迅速反應過來,並沒有再冒冒然的湧上前。
而是按照平日的訓練,開始分列左右四方,彼此掏出了隨身背著的強弓硬弩,然後結成了一道道軍陣,紛紛瞄準了藍彩兒。
“放箭!”
隨著外圍親兵將校的喝令,隻見一蓬又一蓬的黑色箭雨,此時分作數波,輪換接替,如同雨點般朝著藍彩兒射來。
陸淵的親兵,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
當初選拔的時候,首要要求,就是擅長弓射。基本百步之內,不要求你百發百中,但最起碼也要十中四五。
而選入了親兵之後,陸淵更是用大量肉食藥物供養著,傳下了一些粗淺武功,使得這些清兵基本都練出了一點內力,每個人都會一兩手武藝。
這麽一隻全由武者組成的軍隊,或許近戰廝殺,不會是那些頂尖一流、或者先天宗師的對手。
可如果放到遠程,配以強弓硬弩,再用內力輔助。
那麽麵對成百上千個擅長射術的武者,就算是先天宗師,也不敢說能全然無恙。
此時便就是如此。
看著四麵八方,不斷激射而來,勁力甚至帶出了道道破空之音的箭雨,藍彩兒也不由神色微變。
隻見她銀牙一咬,隨後手對著周圍一點,大片大片的彩煙,就化為一條絲帶,將周圍給環繞住,形成了一個安全圈。
這些彩煙,全都是由她的先天真氣所化,隻要願意,便可如同嚴望秋的海水意象一般,化為堅不可摧的防禦,阻擋著來自四麵八方的襲擊。
以先天宗師的真氣之強,又有武道真意駕馭,別說那些連品級都沒的不入流武者了。就算是一流高手,傾盡全力,也不一定能打穿。
然而周圍的雨點,實在太多了。
陸淵手下的親兵,平日裏訓練極為嚴格,各種軍陣箭陣,都熟練無比。
此時數千親兵,就自發的編為了十餘個陣列,每次三四個陣列齊發,五六百箭矢飛出,彼此交換輪替,幾乎無有休盡。
單個的箭矢,或許威力有限。但將數量增加到五六百,再配上連綿不絕的攻勢,那就殊為可怕了。
隻見一枚枚攜帶著內力的箭矢,劈裏啪啦的打在真氣彩帶上。而後碰撞之間,轟然炸響,化為一團團塵囂。
在密集且劇烈的碰撞下,那原本飄然的真氣彩帶,也迅速的顫動且稀薄起來。
這條彩帶是由真氣維持的,是藍彩兒的外向顯化。
可此時被數百武者同時攻擊,單隻是防禦住這些,就要耗費她大量的真氣。
先天宗師的真氣,雖然不管是質量還是數量,都遠勝過先天之下的武者。
但這個遠勝,也是有著極限的。
被數百名武者一同消耗,就算是先天宗師,那也是吃不消的。
而此時可不僅僅是數百武者。
一波箭雨落下,接著就有第二波,第三波,第五波,第十波,乃至上百波……
連綿不絕,無窮盡也。
因此才隻是抗了第五波箭雨,藍彩兒便有些吃住不住了。
可她又不敢收起彩帶外相。
因為此時四麵八方,都有見證布置,這護身外相一收,那麽千百道箭矢,就要直接奔著她的身體而來了。
眼看著局麵愈加危險,藍彩兒心中大恨,隨後盯著前方依舊躲在嚴萬秋保護之下的陸淵,叫罵道:“姓陸的,有本事就單打獨鬥。敢不敢出來與我一戰?難道談談平西將軍,還怕我一見女子不成?”
然而對於這些叫罵,陸淵根本就不予理會。
開玩笑。
眼下局勢對自己這邊大好,他傻了才會出去,跟一位先天宗師決鬥。
而且單打獨鬥?
什麽落後思想,草莽思維。
我堂堂平西將軍,手下兵馬無數,在這些軍卒沒死亡之前,腦子抽了才跟你一個反賊近身搏殺?
所以陸淵都懶得回應藍彩兒,隻是自顧自的運功傳音,大聲吩咐:“李良,給我調集鐵甲武士,封堵四方,絕不能讓此女逃了。
段儀,再多調些弓手過來。就瞄著這妖女,給我射死她。
其他人,把前軍後軍快點調過來,此女強悍,非一人之敵,給我以大軍圍之。”
隨著命令一聲聲下去,陸淵手下的那些弟子將校們,也迅速的開始布置起來。
而且此時隨著消息越傳越遠,前軍、後軍都已經有人得知情況,知曉主帥被人刺殺,如今賊人已被圍住。
不必多說。
那些領兵將校,基本都是陸淵弟子,如今師尊有難,哪個不上趕著前來盡忠表現。
於是前麵的軍隊調頭轉向,飛速的向著後方拔進。後麵的軍隊也加快前行,迅速的逼近過來。
那些各營騎軍,更是快馬加鞭,疾飛而來。
藍彩兒突入陣中,才片刻時間,但周圍已聚了四五千人過來。
而遠處更是煙塵飄**,大地隆隆,數量更多的援兵,已經朝此處趕來。
等這些人抵達此處,那這位五毒教聖女算是厲害,麵對數萬大軍的圍殺,今日也定讓她隱恨於此。
嚴望秋是個老江湖了。
此時便察覺到情勢變化,看著藍彩兒一邊忙著和自己糾纏,另一邊又要防著箭陣射殺,兩邊忙得疲於奔命,於是也不再一味防守,而是開始反擊起來。
隻見滾滾波濤,一改原先穩固不動的風格,原先數層海水屏障,開始化為海中巨浪,朝著藍彩兒撲打而去。
一位百年先天的真氣積累,能有多雄厚?
此時藍彩兒便感受到了。
麵對嚴望秋這位老宗師的淩力攻勢,她外層的一片煙帶,幾乎瞬間就被擊破撕碎。
好在險要之時,緊急抽掉了真氣,重新布置了兩層煙帶,才將那海浪攻勢堪堪防住。
可這裏真氣有了,其它地方被抽掉的,自然也就少了。
隻見其它方向的真氣彩帶,在被緊急抽調了大量真氣之後,瞬間氣勢大衰。
而後麵對又數輪的箭羽殺來,本就虛弱到極點的真氣彩帶,再也難以支撐。
“砰砰砰”無數聲響後,一個方向的彩帶就再也撐不住,轟然破碎。
十幾支箭矢帶著餘力,朝著藍彩兒殺來。
但還沒逼到近處,就被她一拳揮出,被勁風打成數截。
可即便如此,麵對一個方向大開的空門,這位聖女也已經無力重新填補了。
她到底還隻是新晉宗師,一身真氣積累,並不豐厚。
此時麵對數千不入流武者的消耗,旁邊還有一位百年老宗師糾纏,真氣不足的弊端,頓時就顯現出來。
如今才與人廝殺了小半個時辰,便隱隱有些支撐不住了。
藍彩兒情知不妙,看著遠處已經漸漸趕來,並且在慢慢組成軍陣的援軍。
又看著一重攻勢不成,又再度組成了新一套殺招襲來的嚴望秋。
再看著新一輪飛射而來的箭矢。
她知道,今日想要刺殺那朝廷狗將,已是不成了。
悲恨之下,藍彩兒怒視了一眼陸淵,然後不再猶豫,轉身飛逃:“狗將,我來日必殺你!”
此時周圍士兵已越聚越多,不趁著他們人數還未湊齊,周圍軍陣還末將此處徹底封鎖的機會逃走,那麽待會想逃,就真的隻能成為一個奢望了。
作為五毒教的聖女,她身上還肩負著苗人複興的偉大使命,是絕不能死在這裏的。
而且作為一個不足三十歲的宗師,藍彩兒也有著無限光明的未來,今後還有上百年可活,才不想死在這麽個地方。
所以此時刺殺不成,她也不再強求,而是萌生退意了。
可她想逃,別人卻不願她走。
“給我攔住她。”
看著藍彩兒轉身就逃,陸淵頓時大怒,立刻下令。
而後更是直接從地上的廢墟中,找到了自己掩藏其中的強弓,撿起三支箭矢,就瞄著藍彩兒飛逃的身影,來了一發三珠連環。
以他如今近乎半步宗師的實力,三矢連發之下,威力自然不可小覷。
隻見三根箭矢帶著炙熱烈焰,猶如三道天火,劃破了虛空。
三道箭矢,幾乎後發先至,隻是須臾之間,就追上了前方已經逃出十數丈外的藍彩兒。
感受到後方巨大的威脅。
這位五毒聖女幾乎本能的,身體在半空中,就是一個輾轉騰挪,險之又險得避開了兩支箭矢。
而後一支實在避不開來,隻得調動環繞身周的彩帶,朝著箭矢纏卷而去。
但兩者才稍加觸碰,陸淵蘊含其中的赤陽真意瞬間爆發,一團炙熱的烈芒,轟的在半空中炸響,把周圍丈許區域,化為火海。
研究武道外身半年,陸淵如今對於此道的了解,已然精深無比。雖然還未達到突破先天的要求,但也無限接近之了。
他平日裏也研究了一些手段,便可將自身之武道真意,暫時寄托在箭矢上,從而達到遠程攻擊的效果。
現在,藍采兒便有幸,成為了此招的第一個體驗人。
不必多說,這體會自然是酸爽無比的。
幾近於先天宗師之威的箭矢爆裂,瞬間就令藍彩兒那已經經過無數削弱的真氣彩帶,再度受到重創,瞬間又削去大半。
就連她本人,也被那炎爆之威,給炸的翻飛了出去。
好在她反應也迅速,隻是在空中飛了幾圈,便穩住了身形,繼續往外逃去。
可這時又是數陣箭雨飛來,四麵八方無數黑點,將周圍都封死的密密麻麻,根本就沒有絲毫死角。
藍彩兒無奈,隻得選擇一個方向,然後扛著箭雨,就硬頂著衝出。
而衝破這層阻擊之後,她總算也摸到了戰場邊緣。
此處已有數個軍陣圍著,封堵了前路。
此時軍陣內的將卒們,看到妖女殺來,雖然心中害怕,但軍法約束之下,還是強撐著殺了過去。
但就如同先前想要進展,圍殺藍彩兒的那些親兵一樣,這些衝來的士兵,同樣還未靠近,就被那彩煙一卷,然後紛紛倒閉。
幾乎短短呼吸間,又是上百人殞命。
而藍彩兒紮入軍陣,也根本不和這些普通士兵糾纏,瞄準了一個方向,就使勁往前衝。
沿途凡是阻攔的士兵,自有那彩煙奪去性命。
五毒教的萬毒真氣,本就是擅長群戰之法。
先前藍彩兒被人遠程壓製,是屬於被人以長擊短了。
此時混入人群之中,頓時如魚入水,竟所向披靡起來。
短短數十個呼吸間,竟就被她連破三個軍陣,毒斃了數百士卒,衝到了戰場邊緣。
不過一下子毒死這麽多人,對於萬毒真氣的損耗,也是不小。
加上原先本就被不斷削弱,此時擊破三道軍陣之後,藍彩兒身上的彩色煙帶,上麵彩色已經暗淡至極,竟漸漸化為透明。
就連那環身煙帶,也變得破破爛爛,看著隨時就要碎去。
顯然,前後不斷的惡戰消耗之下,這位聖女真氣已經差不多用竭,就要支撐不住了。
不過此時,周圍已無多少朝廷官兵,這令她心中稍加放鬆。
但這點放鬆並未持續多久。
方才就在藍彩兒逃跑的時候,嚴望秋便反應迅速,緊跟著就追了上去。
不過追擊途中,看到陸淵和那諸多將士,已經將藍彩兒截住,便沒有繼續出手。
而是躲在了一旁,靜靜等候的機會。
此時見到藍彩兒真氣耗竭,頓時清楚,自己久等的機會來了。
於是看著對方就要逃出包圍,嚴望秋也不再猶疑,當即從旁邊士兵群中飛出,抬手就是淩厲一劍,裹著滔滔海聲,刺殺而來。
一位先天宗師刻意刺殺,威勢自然不同凡響。
那濃鬱的殺機,幾乎都可以將空氣凝滯。
藍彩兒幾乎是在瞬間,便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
她想也沒想,抬手就是一道紅光飛出,然後身上殘餘的真氣,也拚命的調集到自己身前,朝著那刺來一劍湧去。
嚴望秋一劍飛仙,隻是須臾,就以來到藍彩兒身前。
但不等他一劍刺死對方,忽的也感受到一陣威脅。
看著眼前紅光飛來,頓時從中察覺到巨大的威脅感,神色稍稍一變。
這位老宗師不敢大意,隻得聚起真氣,向著那紅光壓去。但手中長劍趨勢不減,依舊刺向了藍彩兒。
可這稍稍遲緩,已令藍采兒得了喘息,原本的絕命之劍,再難奏效。
於是隻見這聖女身形微晃,躲過了原本刺向自己胸口的一劍,那長劍轉而從肩頭穿過,帶起一道血花。
雖然依舊受了重創,但總算保住了一條性命。
反觀嚴望秋那邊,雖刺中了藍彩兒,但卻也無法繼續發起攻擊。
因為剛才那道向他飛來的紅光,竟然能夠吞食真氣。
嚴望秋原本用來阻擋的真氣,竟被那紅光毫不費力的穿透而過,繼而朝著他本人衝來。
而到了此時,他也終於看清,那道紅光,竟然是一條發絲細的蟲子。
這蟲子也不知什麽來曆,不僅能淩空飛行,更可不受真氣影響,而且速度極快,隻是眨眼,就逼到了嚴望秋身前。
如此變數,頓時讓他大駭。
此時哪還顧得上繼續刺殺藍彩兒,一身精力,都已用在了這紅光細蟲上麵。
不過嚴望秋有先前遭遇,這時也學聰明了,沒有再用內力直接去阻攔。
而是震斷了自己袖袍,以真氣加持,化為無數亂刃,就朝著那蟲子斬去。
果然,這一次麵對直接的物理傷害,那蟲子再不敢向先前那般囂張,而是畏懼的躲避起來。
但躲了沒幾回,便被嚴望秋尋到破綻,直接布刃穿身,給絞成幾節了。
鏟除了蟲子,老宗師在回過頭來,看向身前。此時哪還有那五毒妖女的身影,人早就不知逃向何處了。
“妖女,可恨!”
想到自己堂堂一位老宗師,在如此優勢情況下,竟然還放跑了一個後輩,嚴望秋頓時臉色修的漲紅,忍不住大罵。
然而罵了兩句,人都不在了,他也沒法把人再抓回來。
無奈之下,隻得返回去,向陸淵複命。
“老朽慚愧,竟被一個後輩戲耍。”見到陸淵,嚴望秋直接道歉:“此番辜負將軍信重了。”
陸淵也沒想到,到此地步了,竟然還能讓那藍彩兒逃走。
不過剛才嚴望秋與對方交手一幕,他也是見到了的,知道錯不在這位老宗師身上。
而且對方是先天宗師,又是當朝國師,不管是地位,還是級別,都與他平級。
此次來他軍中,接受的命令也隻是保護自己而已,陸淵也管不到對方。
因此,雖然心中對這位老宗師頗為失望,但還是安撫道:“老宗師已盡力了。那妖女狡詐,五毒教又擅使蠱蟲,這才讓其逃脫。
不過此女今日能逃,是打了個出其不意。下次做好準備,再行圍殺就是了。”
隻是話雖然這麽說,但陸淵想到剛剛被藍彩兒殺死的諸多部下,心中還是有些滴血。
方才雖然隻是短暫交手,時間不過半個時辰。
但死在藍彩兒手中的士兵,就已經有七八百人了。
而這七八百人中,更是有將近一半,是陸淵的親兵。
一下損失了這麽多精銳,怎麽能不心痛?
嚴望秋也知道自己理虧,因此這時看陸淵鬱鬱模樣,連忙安慰道:“將軍,此次老夫雖未能殺了那妖女。但那妖女最後也中了我一劍,已被我萬濤真意所傷。
受此重創,此女一年半載之內,絕計無法恢複傷勢。
此方征戰,我方可不慮於對方宗師出手了。”
對於宗師來說,尋常的血肉之傷,並不算什麽大事。以宗師的內力和生命力,花些時日調養,便可恢複。
可若是附帶了武道真意的創傷,那在將傷口內的武道驅散之前,縱然是宗師,也別想恢複傷勢。
嚴望秋乃百年宗師,一道萬濤真意,已精純無比。
他自忖,以那妖女修為,沒個一年半載的時間,是別想驅散自己的真意了。
這是來自於一位老宗師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