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上官求援

新年一過,陸淵便又開始忙碌起來。

如今半年過去,參加天羅法會前,他招募來的一萬五千新卒,已經訓練了半年,勉強算是初步成軍了。

而按照往常慣例,新卒訓練到這個程度,便需要拉出去外麵曆練曆練,找一些敵人打上幾仗,積累些戰場經驗了。

隻是閉門訓練,是練不出精兵來的。

隻有又練又打,才能得出百戰精兵。

不過不當今局勢,到底要不要出兵,卻令陸淵有些糾結。

如今洞庭郡內,雖然各地騷亂不斷,但主要的兩處戰場,嶽陽府與邵陽府,大體上卻是維持穩定的。

兩處戰場,朝廷與賊軍,基本勢均力敵,誰也無法奈何得了誰。

從目前的形勢來看,這種局麵,將能維持很長一段時間。

陸淵如今正處在突破先天的關鍵時刻,一切都以穩為主,暫時不想生出什麽大的變故,打亂自己突破的進程。

這個時候如果他冒然動兵,無疑就會打破這種穩定局麵,產生難以預料的變數。

所以對於要不要動兵,難免產生了些許遲疑。

“現在洞庭郡的戰局,已經上升到了先天的層次。以我現在的實力,貿然打破均衡,極有可能引來先天宗師的注意。

到那時,我還想像如今一樣安心潛修,基本不可能了。

這無疑會拖慢我突破先天的速度。

但如果什麽都不做,現在我手下六萬戰兵,就要養不起了。”陸淵眉頭緊皺。

養兵是很費錢的。

一個戰兵,每月軍餉五兩銀子。他手下有六萬戰兵,每月光是發放餉銀,就需三十萬兩。

現在半年過去,光是軍餉,就用去了一百八十萬兩。

到如今,陸淵手頭上的錢,隻剩下了五十萬兩左右。

這點錢,頂多撐個兩月。

要是兩月過後,還找不到新的財源,發不出餉銀,那麽縱然大軍還能維持一陣子,但軍心渙散,也是免不了的。

這麽一搞,好不容易練出來的兵,也就廢了。

出兵還是不出兵,令陸淵頗為糾結。

然而他這份糾結,並沒有維持太久。很快北麵就傳來了一份消息,讓他做出了決定。

……

弘道五年十二月十六,後勤道路被切斷了將近一年之久後,朝廷位於西川郡的平蜀大軍久無補給,軍餉數月不發,更兼糧草匱乏。

不得已之下,軍中由原本的每日兩餐改為每日一餐,而且還多為稀粥。

由是,士卒開始怨聲載道。

弘道六年正月初六,渝中城有士卒鼓噪作亂,在城中搶掠百姓。而後被武安侯調兵鎮壓,梟首近百,才總算震懾住軍中士卒,維持住了軍紀。

但僅此一遭,城中以軍心動**,兵將猜疑,互不信任。

正月初六,渝中府北邊重鎮流江縣守軍,便有將校帶頭作亂,驅逐了該縣守將,帶著城中五千兵馬叛亂。

這些叛軍洗劫了縣城,飽掠一番之後,便派人聯係北邊的周國大軍,獻城投降。

於是渝中府城北邊屏障頓失。

同月初十,渝中府後方巫山府,有守軍不滿糧餉缺乏,生事作亂,波及數縣。府衙不能製,局勢糜爛。

無奈之下,武安侯派遣親信大將,領兵一萬征討。

但平叛大軍走到半途,便有將校帶領士兵鼓噪,不發糧餉,不肯前行。

領兵大將大怒,率親兵鎮壓,結果引起眾怒,諸營將兵群起攻之,殺了此將,隨後就地叛亂,搶掠臨近諸縣。

武安侯白夢陽聞訊,頓時想要親自領兵,鎮壓這些亂兵。

但就在這個時候,周蜀聯軍花了半年時間,也終於處理好了地震災情,平定了後方叛亂。

甚至在這半年時間裏,重新積蓄了足夠糧草兵馬,已然有了出兵之力。

這個時候看到平蜀大軍內部軍心動亂,聯軍自然不會錯過良機,當即起兵十五萬,出兵攻打渝中府。

麵對敵人大軍壓境,白夢陽自然顧不上平亂,隻得收攏兵馬,在府城堅守對敵。

但此時經曆前後兩場叛亂,渝中府城守軍隻餘兩萬多,而且饑困已久,那還有多少戰力?

因此守了不到半月,就有一些底層將校士兵,在被強逼著上城守衛後,尋了個機會,當場倒戈,打開城門,放城外敵軍入城。

聞聽此訊的武安侯白夢陽,親自出手,想要奪回城門。但被早有準備的城外四位先天宗師出手攔下,並且又一次圍攻。

這一次沒了大軍護衛,白夢陽的兵煞之氣,根本無法發揮全力。

隻和四位宗師交手了片刻,便不敵退去,負傷而逃。路上都不敢停留,一路往天門府而去。

隨後城中守軍未做太多抵抗,大部投降,渝中府淪陷。

三日之後,周蜀聯兵乘勝追擊,殺到巫山府。在該地作亂的萬餘叛軍,直接歸順投降。

周蜀聯軍一路收編下來,很快就領兵打到了天門府,與該地十萬周兵會合。

一時間,聯軍兵馬膨脹到了三十萬眾,聲勢蔽天。

而此時,白夢陽也終於停住腳步,留在了天門府。

這邊因為挨著嶽陽府的緣故,錢糧可以得到一定保證,因此軍心士氣還能維持,不至於作亂叛變。

於是這位武安侯收攏了天門府的朝廷兵馬,率著五萬人在府城堅守,阻攔著那三十萬敵軍的腳步,不令他們肆意渡江。

但雙方六倍的兵力差距,白夢陽頂多隻能堅守府城,到底能起到多少阻攔效果,真的很難說。

甚至就連府城能守多久,如今也是個未知數。

或許過個幾天,過個兩月,天門府也將步上渝中府、巫山府的後塵,為賊所陷。

可不管天門府是個什麽命運,三十萬敵軍進入洞庭郡,並且隔河觀望,這無疑給予了上官明極大的壓力。

甚至就連原本龜縮在安鄉、石陽兩地的周苗聯軍,在聽到北邊的消息後,都開始蠢蠢欲動,隱隱有了再度出兵巴陵城的跡象。

五毒教更是在從後方動員了兩萬兵馬,增兵前線,使得嶽陽府的周苗聯軍再度恢複了十萬之眾。

如此一來,江北有三十萬敵軍,江南也有十萬。

四十萬大軍壓境,北邊的朝廷守軍,卻隻有天門府城白夢洋的五萬大軍,還有巴陵城上官陽的九萬大軍。

而先天宗師方麵,周、蜀、苗三方聯合,足有六人,朝廷這邊卻隻有三人。

兩倍多的兵力差距,兩倍的頂尖戰力差距,局勢對於朝廷來說,簡直不是惡劣可以形容了。

在此情況下,陸淵的老熟人,上官兄妹再度來到了廬陽城。

……

“武成侯希望我出兵北上,攻打武陵府?”

會客廳內,陸淵看著眼前說明來意的上官廣白,不由微微皺眉。

“是的,陸大哥。”

上官廣白點了點頭,然後認真說道:“如今周、蜀、苗三方賊人合流,眾至四十萬。我父親僅有九萬兵,實難以對抗。

未免戰局崩壞,使賊人**,父親希望你能夠率兵攻入武陵府,直搗五毒教老巢。

若能逼的五毒教從嶽陽府退兵,那麽沒了那六萬苗兵,巴陵城的壓力將大為減輕。

如此一來,父親便可趁機掃**江南周兵,然後沿河布防,阻敵於江北了。”

洞庭郡十府之地,被長江分為兩片。

江北為天門府,江南則為以嶽陽府為首的,其它九府之地。

所以如果陸淵能夠吸引走五毒教的六萬苗兵,那麽在江南之地的周兵,就隻剩下不到四萬人。

如此一來,上官明便能以九萬之眾,迅速掃清江南之地的四萬周兵。

解決了這些盤踞江南的周人,沒人在江南接應,那麽靠著越國的舟船水師之利,便可沿江布防,把北麵周、蜀的三十萬聯軍,阻隔在長江以北。

到那時,就算天門府淪陷,有著水師在,周人也無法渡江。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個極好的戰略。

隻是……

陸淵看著上官廣白,語氣平淡道:“廣白,我部雖有六萬兵,但其中四萬,都是訓練不足一年的新兵,並無多少戰力。

而武陵府的苗人,雖幾經抽調,但據我所知,該地還是留下了萬餘人馬守著。

想要攻入此地,少說也得三萬精兵,才可撼動。

可我轄區的邵陽府,還被數萬苗人攻打,上萬兵馬牽製在那邊,無法動彈。

廬陽府南邊,亦有三萬苗兵虎視眈眈,此處也需要看著。

此種情況下,我實難動兵。”

雖然上官廣白說的很有道理,上官明這位武成侯,製定的戰略更是沒有問題。

可憑什麽為了大局,就要讓陸淵平白給對方吸引火力,把五毒教的主力吸引走呢?

那可是足足六萬苗兵啊!

把這些人吸引回來,豈不是就是換做陸淵,來承擔原本屬於上官明的壓力了?

甚至等到五毒教主力返回,合流了武陵府和邵陽府的苗兵,那陸淵就將麵對超過十萬的苗人大軍,其中甚至還可能有藍彩兒這位先天宗師在。

而陸淵的實力呢?

一萬出頭的百戰老兵,五萬左右的新兵,或許還要算上一兩萬的府縣民團。

是的,這將近八萬人馬,確實足夠和五毒教抗衡,甚至能打得了來有回了。

但打這麽場戰下來,陸淵的實力損失,不用想,也知道會有多麽大。

如果再算上藍彩兒,幾乎必然會來的刺殺,那風險更是成倍增加。

陸淵雖然加入了朝廷的十大宗師計劃,與上官明彼此間,算是利益共同的盟友了。

但再是盟友,也不可能無底線的付出啊?

上官明憑什麽,就讓他付出如此代價。

憑那頂頭上司的名義,還是自己那隻是有點姿色的女兒?

“陸大哥……”上官海月這時也出聲哀求,就想上前來,但很快被冷漠的目光止住,臉色微微一白。

陸淵隻是掃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雖然他即將突破先天,已經在考慮是否與人聯姻,開始接近女色了。

但區區一個女人,就想讓自己賣命,隻能說對方想的太美了。

旁邊上官廣白看到這一幕,心中哀歎,知曉用美色情義打動對方的策略,已然是行不通了。

雖然現實來講,他們和陸淵之間,其實也沒多少情義就是了。

不過此策行不通,但父親定下的戰略,卻還是要繼續下去的。

因此上官廣白換了副態度道:“陸大哥,想來你也清楚,我父親要是敗退,整個洞庭郡都將陷於敵手。

陸大哥你居於洞庭郡之中,隔絕南北苗人,五毒教早就深恨之。到時其等得勢,又豈會輕易放過與你?

屆時數十萬大軍南下,大哥憑何阻擋?

所以我父親與陸大哥,實乃唇亡齒寒,互相依存,誰也離不了誰的。”

然而對於這套說辭,陸淵並不買賬,隻淡淡笑道:“若武成侯真的引兵敗退,大不了我也跟著撤就是了。廬陽府距離豫章郡不遠,趕個幾天路,就能撤到豫章郡了。

到時我把這邊讓出來,那些周人還能追過來不成?

就算真的追過來,他們是更願意追武成侯的朝廷主力,還是追我這一隻小小的偏軍?”

上官廣白聞言,頓時一滯。

陸淵說的很有道理,周兵渡河南下,那是奔著滅國而來的。

他們不可能放著朝廷主力大軍不追,轉而分出精力,來找陸淵這個一直摸魚的偏軍麻煩。

而到時周人都已經渡河了,朝廷想要應付這場滅國之危,都要用盡精力了,自然也沒餘力來找陸淵麻煩。

甚至反過來,還要來安撫他這位手握重兵的地方諸侯,免得他帶人直接投靠周人。

畢竟一位先天宗師,還是帶著數萬兵馬的先天宗師,有著這等實力,就算是周國,也會給個不錯的待遇的。

至少不會比李雄和五毒教差。

所以這麽思考一下,陸淵退路確實很大。

眼前對於上官明的危機,對於朝廷的危機,對於他來說,還真不一定就是生死存亡的危機了。

見這最後的手段,也起不了作用,上官廣白也是徹底沒了辦法。

看著一點都不講情麵的陸淵,他隻得苦笑道:“若大哥真如此做,我也無可奈何了。隻是大哥到底也是我越人,難道就真的想看到那些被人滅我南人嗎?

我此來並無惡意,隻是想挽救國難。

我越國國祚維持著,想來對於陸大哥,也是個好事吧?”

陸淵看了上官廣白一眼,見他總算不跟自己打馬虎眼了,這才說道:“身為越國之人,我自然是不想看到越國滅亡。隻不過上下嘴皮一動,武成侯就想讓我出兵,未免也太過份了些。

須知我麾下兵馬,可都是我自己花錢養著的。而我與苗人作戰,也是要冒著風險的。

兵凶戰危,一個不慎,就會丟掉性命。

所以讓我出兵可以,我也能體貼國家艱難,但該給的一些補償,該給的一些援助,總是要給的吧?

總不能讓人一腔熱血,毫無所求的就為朝廷賣命吧?”

這言下之意,讓我出兵,可以,但得給錢。

畢竟大越是你們六姓七族的大越,朝廷也是你們這些世家的朝廷。

陸淵又不是既得利益者,憑什麽讓他自帶幹糧的,去給這些世家賣命。

這是該有多賤,才能做錯的事情?

而上官廣白見陸淵終於鬆口,大喜之下,當即道:“陸大哥想要何物,盡管說,隻要能做到,朝廷必不推脫。”

陸淵道:“首先是軍餉。大軍未動,糧草先行,朝廷總得給些開拔費的吧。一百萬兩銀子,送到我這邊來,我便可出征。

還有,將士們為朝廷征戰,給朝廷賣命,這今後的軍餉,朝廷是不是也得負擔?

我六萬將士,一月三十萬兩響銀,這也得有朝廷給,不能拖欠。

此可否做到?”

養兵就是在燒錢,陸淵對此點,可以說是體會極深了。

一個月三十萬兩銀子的開支,幾乎快將他的腰包給掏空了。

眼下正要支撐不住了,上官明卻找上了門來,那自然要趁機將這個壓力,轉嫁到朝廷上。

原先那六萬兵馬,屬於陸淵的私軍,沒法子和借口找朝廷要錢。

但此時,他幫朝廷打仗,朝廷總不能不給錢吧?

果然,在聽到這個條件之後,上官廣白猶豫了下,還是點點頭道:“可以。一百萬兩銀子的軍餉,稍後便可送來。今後陸大哥麾下兵馬,朝廷也可撥給月響。”

現如今隨著平蜀大軍的慘敗,朝廷折損了將近十萬兵馬。而沒了這些兵,朝中財政自然有了盈餘。

從這些盈餘中,撥出一部分給陸淵所不當做軍餉,並非是什麽難事。

也就是朝廷花錢給人養兵,稍稍有點讓人難受罷了。

但眼下國家危亡,隻要能打退周兵,也顧不得什麽了。

先應付眼前難關再說。

聽到自己條件被答應了,陸淵臉上頓時露出笑容。

困擾他的財政危機,總算找到了解決辦法,心情自然頗為不錯。

於是趁著興致,他提出了第二個條件:“我將五毒教引領走,其教聖女很可能會隨之而來。可我軍中並無先天宗師,若在戰陣之上,碰到藍彩兒,難免會吃大虧。

所以要我出兵,朝廷還得給我派來一位先天宗師坐鎮,用來抗衡藍彩兒才行。

此是否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