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演技拙劣

次日清晨,師徒倆練拳練劍,薑柚詫異發現,師傅居然把胡子刮了。

不好不好,胡子一刮,沒那麽俊俏了唉。

師娘也不練劍,身旁放著一把青傘,就這麽靠在亭子裏。

嘖嘖嘖,當師傅的居然願意撇下師娘,出來晃**這麽些年?

想不通,真想不通。

其實拂曉時,薑念缶根薑念鍾就已經拖家帶口啟程了,隻有兩個孩子留了下來。

不是不願帶,是楊斛說了,邊塞艱苦,孩子留在都好些,都能照顧到。

所以,其實前院裏,有兩個孩子也在練拳,隻不過呆頭呆腦,跳舞似的。

等到薑柚打完拳,劉景濁便將她拉過來,問道:“沒教你的拳法,偷學了幾成了?”

少女咧嘴一笑,撓著頭,輕聲道:“起碼也九成半了吧。”

其實她想說個三十成的。

結果她就得了師傅一道法旨,去前院兒給兩個同姓的孩子教拳去了。

隻要不打架,薑柚就一直背著山水橋。她覺得,隻要劉景濁的劍在自己身上,師傅就跑不了。

龍丘棠溪不曉得從哪兒取出來一串兒葡萄,邊吃邊說道:“這丫頭聰明,你就不擔心以後放在了青椋山,她欺負豆豆?”

劉景濁搖了搖頭,笑道:“不擔心,半點兒不擔心。柚兒跟豆豆,脾氣雖然差得多,但總不至於打起了的。而且,豆豆小時候過得苦,所以想的多。柚兒是過得好,不願多想,不願跟人交朋友。兩個丫頭,都挺好的。”

其實也有一個相同之處,白小豆是把最難過的事兒放在心底,把自己關進了一個屋子裏,透過一個蒙著灰布的窗戶縫隙去看待人世間。白猿死後,她唯獨在與劉景濁相關的人和事前,會把窗戶開的大一些,讓陽光多往屋子裏撒一些。

至於薑柚就很簡單了,她就是覺得,人間斑斕,與我無關。她慢慢的學會去為他人著想了,但也隻是一部分人。

龍丘棠溪往劉景濁嘴裏塞了一枚葡萄,輕聲道:“去年神鹿洲這邊為景煬建造的渡船完工,送去的時候我讓人去看了豆豆,結果發現,她已經偷偷摸摸躋身靈台境界,還跟劉小北學了一道術法。”

劉景濁轉過頭,“什麽術法?”

龍丘棠溪輕聲道:“讓自個兒到了某個時候,會暫時長不大的那種。你出門太久了,那丫頭不想你回家時,看到的是個長大的白小豆。小丫頭可能會讓自己停在十二三的模樣,等到願意長大了,再解除術法。”

劉景濁沉默了下來,抿了一口酒。

“青椋山沒了,幹娘走了,我就不喜歡待在家鄉了。說真的,我是個不戀家的人,本就喜歡四處晃**,按流離郡那邊兒方言,我就是個胡遊亂逛的人。可其實,對於白小豆,我是想帶在身邊好好教的,但實在是沒法子。”

其實景煬先皇後在世時,他劉景濁一樣不喜歡在家。

龍丘棠溪笑了笑,輕聲道:“沒事兒,慢點長大也挺好,以後時候多的是。”

興許是怕同樣喜歡多想的劉景濁又陷入某種自責之中,龍丘棠溪便又說道:“墨漯國如今成了墨漯王朝,是除了那座新鹿王朝之外,如今神鹿洲的

劉景濁一笑,“做的好,這樣一來,司馬祿洮就不得不多想許多事,怕是夜裏睡個好覺也難。”

龍丘棠溪玩味一笑,“他呀,想睡好覺是不容易。堂堂皇帝,早晨起床要先祈禱一番,上朝了才跟臣子一起吃什麽菜事魔,每頓飯都是素菜,不沾葷腥,號稱什麽吃菜持齋以滅魔。整座墨漯王朝都魔怔了,老百姓不耕田種地,每天就去明教所立的廟宇焚香祈禱,把廟裏供奉的太平教祖看的那是比爹娘還重要。墨漯國大小廟宇,甚至是一鎮一村,都有所謂明使,老百姓得病了也不知道去求醫,隻去找明使要一道符籙,化水而服,藥到病除。老百姓每次做飯之前,會跪地乞求太平教祖,讓自個兒的米麵缸不減反增。龍丘家派人去主持開朝大典時,居然瞧見了一個年過甲的老婦人,攢了幾顆果,連孫子都不願給,說是要留著給教祖吃。”

一座墨漯王朝,所謂明教,已經如同燎原大火,燒遍了神鹿洲東北角。

劉景濁眉頭一皺,沉聲道:“這是什麽誤國誤民的狗屁教派?長此以往,廟宇遍洲開,他們真會拿出這等可以治病的符籙,去給所有人??”

龍丘棠溪一笑,“所以我已經給新鹿王朝放了話,墨漯之明教,乃是邪魔外道也,不可不察。青泥國那邊兒也明令禁止明教,見者可殺。所以如今所謂明教,隻能活躍在櫻江以北的墨漯王朝附近。”

如此引誘人們不耕不種,隻知道焚香祈禱的教派,讓劉景濁一下子就想起了古時由高昌、於闐等國盛行到中原,後來在吳楚之地形成一種風氣,打著道教名號為非作歹的教派。

想到此處,劉景濁忽的一楞,問道:“所謂明教,供奉的是太平教祖?”

龍丘棠溪點了點頭,“我差人去瞧過,塑像身披黃衣,額頭係著黃巾,頭別桃木簪,手持長劍。”

劉景濁幾乎一瞬間就想起了南宮妙妙收的那個弟子。

難不成,這也是天外手段?立祠建廟,以另外之中法子去收攏九洲氣運嗎?

看來兩次想要撬動人間大鼎,的的確確是因為外麵的人,等不住了。

龍丘棠溪猛然背好劍,站在了劉景濁身邊。

她給自個兒的劍,起名玄夢,沒別的意思,就覺得好聽。

劉景濁將酒葫蘆遞過去,“喝一口??”

龍丘棠溪氣笑不止,某些人一輩子改不了的臭毛病。當年在西牛賀洲遊曆,就穿了一次他的衣服,哪承想有些人六十年沒再穿過那件白衣,洗都不洗。

她又何嚐不知道,劉景濁是死活不會給人拿自己的酒葫蘆喝酒的。

女子結果酒葫蘆,抿了一口酒。

與此同時,兩道身影悄然落地,與劉景濁猜測分毫不差,楊斛手裏提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正是黃簧頭顱。

拿回酒葫蘆,某人強壓下笑意,小口抿酒,等著忘憂與楊斛走來小亭這邊。

忘憂衝著劉景濁與龍丘棠溪施禮,微微露出笑容。

她可再不敢小覷劉景濁了,昨夜被困劍陣之中的若是自己,怕也得用些壓箱底的手段才能走脫。不過她不覺得就會死在劉景濁手裏,至多拚的自己重傷,傷及根本的那種。可他劉景濁,就得死。她隻不過覺得,一個初入神遊的煉氣士,能困住煉虛那麽久,真的很厲害了。倘若同境,忘憂打死都不會與劉景濁結仇。

至於龍丘棠溪,忘憂從看輕過。人家昨夜喝水一般輕輕鬆鬆破境,就是最好的答案,想必魚雁樓那張榜單,又要調換一番順序了。

而且,她才多大?二十六還是二十五啊?自古及今,有這麽年輕的真境修士嗎??

楊斛則是滿臉愧疚,隻差把愧疚二字寫在臉上了。他苦笑著抱拳,沉聲道:“見過劉先生、龍丘姑娘。”

劉景濁並未起身,隻是眯眼看向被楊斛丟在腳下的人頭,笑盈盈開口:“歹人誆騙我,害我險些與劉先生之間有了誤會。還有那四人,居然買通了我身邊近侍,假造聖旨,改頭換麵成了我一國大城隍廟裏的文武判官與日夜遊神!”

頓了頓,楊斛再次重重抱拳,沉聲道:“楊斛自知馭下不嚴,昨夜已經將那四人就地正法,今日提著黃簧頭顱,來與劉先生賠罪。”

龍丘棠溪都懶得搭理他,王朝皇帝在她眼裏,一文不值。

她一把奪過劉景濁酒葫蘆,輕聲道:“我去看那丫頭片子怎麽教拳。”

忘憂則是心中苦笑,真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啊!!

隻見劉景濁伸長了脖子,瞧見龍丘棠溪走遠了,這才又取出一壺酒,灌下一口,砸了砸嘴。

他笑盈盈說道:“皇帝陛下昨夜出手,劉某也自知想的太多,誤解陛下了。既然今日二位來了,那我們先前達成的共識,如約即可。待我返回青椋山後,還要煩勞二位派人到青椋山來,咱們正式簽訂盟約。”

楊斛長舒一口氣,沉聲道:“如此最好,我回去便著手安排往歸墟增派渡船一事,待劉先生開山之時,我再派人前去觀禮。”

劉景濁笑問道:“那西王朝與百山莊的事兒?商量好了?”

忘憂點點頭,輕聲道:“從前如何,今日如今即可。我與劉山主的事兒,先前便商量好了,今天之所以來,是他怕劉山主不好說話,拉我當個說客而已。”

劉景濁一笑,“怎麽會,對了,我得找忘憂仙子借一樣東西,所以仙子得留一會兒。”

轉頭看向楊斛,後者一笑,輕聲道:“既然誤會已解,那我便不多留了,國事繁忙。”

劉景濁起身抱拳,“那就不遠送了。”

話音剛落,楊斛走出小亭,一道靈氣漣漪便將楊斛卷起,瞬身離去。

黃衣女子嘴角抽搐,“你倆這演技,是不是太拙劣些了?”

劉景濁撇撇嘴,笑道:“互相給個台階下而已,認真你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