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鬆鳴山上(四)

此刻這座別苑,已經被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

最外側長風神通,將此地從人世間剝離出去,想往出傳訊,不可能。

其次便是一道雷霆大陣,是以劉景濁已經煉化的九道雷霆布設,比擬天罰。

在黃灣一月,每日至少擺攤三個時辰,畫符十萬道。其中封口符、封山符、去兵符、豆兵符、雪山神咒符,數不勝數。

以為一身道袍穿了一個月,玩兒呢?那本神符靈咒,也是玩呢?

於是雷霆大陣之中,又是一道符籙構建的八門鎖子陣。

三重禁製,又有兩把仙劍。

你隻是三神遊,又不是三真境,這都已經是殺雞用牛刀,大材小用了。

白鬆夫人苦笑不止,千防萬防,沒想到是自己把人領進家門了。

這又是雷霆又是符籙又是劍意的,隻一個元嬰而已,手段如此之多,她這個神遊巔峰,連出手的底氣都生不出。

劉景濁輕聲道:“既然立了投名狀,我先給三位一粒定心丸,且放寬心,劉景濁不會讓盟友吃虧。假若鬆鳴山真有什麽需要劉景濁的事兒,可以暗中去找驚雲國露水郡方氏姐妹,傳信中土青椋山。要是需要登樓境界救場,至少可以來一位登樓劍修。若是三十年後,合道劍修也不是不行。”

劉貝麵色複雜,心中滿是愧疚。好在是周遼人是個懂眼色的,落座之後便開口說道:“劉貝,何須自責,初心都是好的,為鬆鳴山而已。今日之事,也不全是壞事了,至少哪怕我們在離洲待不下去了,也還可以舉山搬去景煬,對嗎?椋王殿下。”

“給三位算個賬,我劉景濁,武道歸元氣,巔峰。元嬰境界,劍修。單憑這兩樣,我再隨便拿起一柄仙劍,砍你們,切菜似的,三尊神遊而已。但我還是布設兩道陣法,夠看得起你們吧?”

莫滂眯眼道:“真以為你是什麽天驕人物呢?”

其實按照劉景濁最開始的打算,在這座鬆鳴山以張五味的身份擔任掛名供奉,日後清算之時,就可以以一座鬆鳴山作為線頭兒去一節節布局了。

薑柚撇撇嘴,“你也太小看我了。”

劉景濁收回飛劍,獨木舟與山水橋自行落去薑柚那邊,少女一笑,熟撚背起長劍。

白鬆夫人一愣,連掛壁樓主都才是個合道,三十年後,他劉景濁便能喊的動一位合道??還是劍修!

事實上,劉景濁現在拿得出手的,也就曹風跟顧衣玨了。沒法子,誰讓倆人都簽了賣身契了,當山主的,麻煩你們一下子,問題不大吧?

走到白衣中年人身邊時,他手中憑空多出來一柄巨斧,舉起就往莫滂脖子劈去。

周遼人顯然不當回事,隻是湮滅莫滂屍身,淡然說道:“你覺得我狡詐也好,陰險狠毒也罷,又或是虛偽什麽的,任你想,任你說,我也承認。隻要是為了她的鬆鳴山,周遼人什麽事都做的出來。”

劉景濁看向薑柚,笑道:“怎麽樣?還不錯吧?”

薑柚沒看到預想中的血腥場麵,卻瞧見了這一幕,少女眉頭便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由始至終黴頭一直皺著的周遼人,冷不丁起身,邁步朝著莫滂走去。

劉景濁小步走過去,拍了拍莫滂肩膀,冷不丁一把按住其頭顱,照著石桌就砸了下去。

劉景濁撇撇嘴,“我這個椋王頭銜兒很快就會被廢,但若是搬家,神鹿洲、鬥寒洲、中土,三洲之地,還找不到安置你們的地方。不過,想搬家,怕也不容易哦。”

白鬆夫人陰沉著臉起身,沉聲道:“劉公子,可合你意?自此鬆鳴山,便上了你的船了,想下也下不來。”

劉景濁笑盈盈抬手,鼓掌不停。

周遼人苦笑一聲,轉過頭看了看白鬆夫人,兩人也是才看出來,這是一柄仙劍啊!

有了

現在看來,應該是賭贏了。

周遼人又問:“假若你日後報仇成功,會不會將鬆鳴山也作為自己的附屬山頭?”

劉景濁當然也注意到了,所以拍了拍劉貝,笑著說道:“咱倆都姓劉,你這個朋友,我交。至於白鬆夫人,我當然不會對你們鬆鳴山做什麽,隻是我說了,給過你們三次機會了,但凡有人現身阻我上山,我也不會這般行一步險棋了。”

莫滂沉聲道:“幾萬裏路程而已,謝劍仙也好,樓主也罷,來這兒用不了多久的。”

劉景濁又開口道:“之所以不會為難鬆鳴山,除了劉兄那會兒傳音的一番真心話,就還有鬆鳴山在這方圓百姓口中的風評了。名聲不錯,說明鬆鳴山還是做了很多好事兒的。”

劉景濁點點頭,結果這家夥居然還敢衝陣?

劉景濁笑道:“你們??能做什麽?好好活著,多掙錢,把山頭兒弄大些,便已經很不錯了。至多也就是讓你們幫驚雲國那姐妹的忙,把生意做大而已。”

周遼人剛要說話,劉景濁已然眯眼看去,“周遼人,別說話,我怕我忍不住砍你兩劍。想都不用想,阻攔他們現身的,肯定是你。”

周遼人終於開口:“這是不是你想要的,以他頭顱作為投名狀,行還是不行?”

白鬆夫人歎氣道:“劉公子,都到這個份兒上了,不妨直說吧,我們要怎麽做,才能保全鬆鳴山。”

劉景濁搖搖頭,笑道:“不會。你們就該這樣,問些務實的。”

“活路留了,怎麽走,你們自己決定。我當然可以不殺他,說實話,我也不想殺的。”

周遼人沉聲道:“能不能告訴我們,掛壁樓到底與你有什麽仇?”

頓了頓,劉景濁輕聲道:“煩勞三位落座,有些事,坐下聊。”

“周遼人!你怎敢?!”

這其實都算是好處了,所以白鬆夫人開口道:“需要我們做什麽?”

返回落座,年輕人又喝了一口酒,輕聲道:“白鬆夫人與周掌律,要不要試試?萬一我劉景濁隻是金玉其外,你們還可以在掛壁樓那邊兒邀功呢。”

給神遊修士幫忙,修煉鐵頭功嘛!

劉景濁笑著搖頭,“你們既然這麽想,那就這麽想好了。”

當然,劉景濁說對了。

劉景濁接著說道:“你們可以與方氏構建一條生意路線,當然要隱秘。而且,我也可以幫你們與鴻勝山搭起一條線,生意如何便要你們自己去談了,你們要是能拿的出好東西,破爛山、龍丘家,我都可以為你們牽線。”

背習慣了,一個月沒見,居然還有些想念。

年輕人笑了笑,一隻手還是做彈劍狀,右手則是摩挲著酒碗。

少女笑容燦爛,豎起大拇指,輕聲道:“可以可以,記得教我。”

劉貝苦笑一聲,看了看倒地不起的莫滂,沉聲道:“可是,張……劉公子,你這般行事,且不說掛壁樓那邊兒會不會有事,我們鬆鳴山,已經是黃泥拍褲襠了。”

劉景濁一笑,抿了一口酒。

話音剛落,人頭也已然滾落。

由始至終,他們隻知道掛壁樓與劉景濁有仇,但具體的,什麽都不知道。

劉景濁調轉回頭,一把抓起獨木舟,轉身斜劈出一道劍氣,隻一身哀嚎,莫滂重重落地。

周遼人甚至不忘運轉術法,將莫滂魂魄盡數碾碎。

白鬆夫人苦笑一聲,沉聲道:“劉公子,你與掛壁樓的恩怨,就不必殃及我們鬆鳴山了吧?”

反觀劉景濁這邊,倒是一臉稀鬆平常。可白鬆夫人與劉貝,就沒這麽輕鬆了。

劉景濁笑盈盈端起一碗酒,抿了一口,輕聲道:“那也得他們能知道不是?你不是已經試過了,消息能傳出去嗎?”

劉景濁喝了一口酒,沉聲道:“害我幹娘,景煬的先皇後,算不算大仇??”

之所以改變想法,無非就是明麵上的布局,與暗地裏的布局,相對來說其實陽謀更穩妥些。但要賭一把,賭金鼎宮與射鹿山的布局並不在此處。

頓了頓,劉景濁看向劉貝,輕聲道:“劍譜真有,是我在歸墟時,一位戍邊赴死的老修士遺留,等黃雪躋身黃庭之時,劍譜自會出現在她腦海之中。”

事實上,最接受不了的,還是劉貝。畢竟是他親自把劉景濁引入鬆鳴山的。

收回手,劉景濁轉過頭,笑道:“可能會有點兒血腥,不敢看就轉過頭。”

隻這一句話而已,劉景濁笑嗬嗬起身,手指間的劍光懸停薑柚身邊,又變作一柄飛劍。

周遼人便又沉聲問道:“那人都殺了,今日事怎麽收場??”

劉景濁一笑,“那簡單啊!惡徒劉景濁提劍鬆鳴山,斬殺掛壁樓神遊,重傷鬆鳴山白鬆夫人與掌律周遼人,邸報上就怎麽寫不就行了?掛壁樓那邊兒,也這麽說不就行了?”

話音剛落,別苑重回人間。

劉景濁揮手召來是獨木舟,輕聲道:“丫頭,這劍學自你家先祖,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