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柱容峰頭(二)

劉景濁接過酒壺,好奇道:“是因為這八棱鐵劍?”

蹇文雅反問道:“真不打算聽聽白水洞天來曆?”

劉景濁搖搖頭,“大致猜到了些,多餘的就算了,知道的越多,因果越重。我也到了不得不考慮因果輕重的境界了。”

到了

不過某些人心裏清楚,自個兒想的再好,遇到事情時,總還是會忍不住出手。

蹇文雅問道:“那你這趟離洲之行?就真是遊山玩水?”

劉景濁搖頭道:“幾年前上了一趟玉京天,闖到十樓之時便被天門那邊兒一個所謂天人砸落人間,有一把佩劍受損嚴重,須得到暘穀去修繕一番。”

極其平常的一番話,卻讓這位鴻勝山宗主眼皮子狂跳。

劉景濁當然是故意的,就是給你蹇文雅提個醒,跟我最生意,最好良心些。

蹇文雅皺眉道:“你到底多大?骨齡明明也就是二十七八,可道齡卻三百往上?”

劉景濁擺擺手,“你問我,我問誰去?”

他娘的,惱火就在這事兒上,是個登樓境界,隻要是望氣術不差的,都瞧得出,唯獨自個兒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哪知道劉景濁頓時氣急敗壞,破口大罵:“是你祖宗!你全家的祖宗!”

那位鴻勝山宗主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說些什麽。

先說出兩個事先準備好的條件,他倒是笑嗬嗬,可那位蹇宗主聽完

蹇文雅轉頭看了看那柄八棱鐵劍,歎息道:“鴻勝山暫時派不出那麽多人手,至多隻能是一位煉虛,此後三十年內,盡量再加派一位。不過,假若那兩位煉虛在歸墟破境,鴻勝山也不會將其召回。”

結果那老猿冷笑一聲,拿劍靈壓我??那就別怪我揭短了。

蹇文雅這才強壓住心中怒氣,靜待劉景濁說出

曹風訕笑一聲,輕聲道:“我還是個死鬼啊!前輩把身子還給我,我不得再磨合一番?算了算了,要是袁公前輩不行,那我就隻能去找大前輩了。”

蹇文雅心說你認識我不到兩個時辰,還相信我的為人?騙鬼呢?

頓了頓,這位蹇宗主輕聲道:“這座八角亭,眼熟嗎?跟你有關。”

自打與某個下五子棋讓人無奈的家夥下過棋之後,袁公這是頭一次與人下棋。

隻不過,瞧見了這位蹇宗主之後,劉景濁又打算加一個條件。

蹇文雅灌下一口酒,涮了涮血水,沒事人一樣起身,開口道:“那就恕我不能待客了,真得養傷去,不然會跌境。”

曹風扭過頭,詫異道:“這就結丹了?但你不還沒學劍術嗎?著急什麽??袁公前輩又不是不教你。”

嗬!還說自己會下象棋,你劉景濁是光會走棋吧?

少年人走到兩人邊上,磕磕絆絆開口:“我……我得走了。”

劉景濁微微一笑,輕聲道:“有人守門,有人戍邊,大好人間,當然要護著點兒了。”

劉景濁歎息道:“得!蹇宗主,好奇心太重,養傷去吧。”

袁公冷笑一聲,“某些人在這兒磨了我半年了,不也還是著急走?”

所以,某人著急破境,還有一重原因,就是想知道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曹風一笑,“這不是擔心我家山主嘛!!”

曹風訕笑一聲,無奈道:“瞞了這麽久,還是被你看出來了,其實我也是個讀書人。”

方才他說完那句話,無形之中居然被那虛無縹緲的因果重傷。所以才有了他不信邪,循著那幅畫卷,逆流而上一萬多年。蹇文雅影焯焯瞧見了那座兩界山上,兩位青年對坐飲酒,有個一身青衣的小姑娘,與個一身白衣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嬉戲打鬧。

可袁公的意思,其實是說,跟傻子做事兒,自個兒也容易變傻。

這種事,連那個張五味都不敢多說,你一個登樓巔峰,就不怕跌境嗎?

就那一座戟山,就讓整座離洲,原本有頭有臉的山頭兒,都掛不住臉了。

劉景濁極其幹脆,取出身上四樣東西遞去,微笑道:“成交,我相信蹇宗主為人,一定不會騙我。”

跟路閡雕的那座八角亭,一模一樣。

劉景濁一愣,這位鴻勝山宗主,真是不信邪啊!

年輕人罵罵咧咧的禦劍離去,留下蹇文雅風中淩亂。

話音剛落,這位鴻勝山主冷不丁口鼻溢出鮮血。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那劉景濁棋力如何驚為天人呢!袁公與他下了幾盤五子棋,居然損耗三百年棋力。

蹇文雅一愣,氣笑道:“你真就這般理所當然?在我家地盤兒上得來的東西,賣給我,還要我自己開價?”

袁公轉頭看了一眼有些木訥的少年人,輕聲道:“他可以走,你不用擔心,再傻也能當做登樓境界用的,隻要他一門心思要去青椋山,誰攔的住?”

劉景濁笑著抱拳,“那生意就是談攏了?”

蹇文雅點點頭,轉而說道:“如今無門可守,所以要守歸墟?”

前麵兩個條件,對他劉景濁是實打實的好處,最後一個條件,他劉景濁占不到任何便宜。

十萬大山之中,有個少年人登上小西峰,那頭背劍白猿,正與曹風對弈。

劉景濁幽幽一歎,一個瞬身出來八角亭,那位蹇宗主隨即狂噴出一口鮮血,氣息都有些萎靡不振。

袁公開口道:“就這麽著急去找劉景濁?不是說好了三十年嗎??這還沒到三年吧?”

要不是因為守門人這個身份,嗬!

有些事我連龍丘棠溪都不敢說,就怕她沾染因果,你倒好,竟然敢以登樓巔峰去推算過去未來?

劉景濁隻得訕笑著開口:“別著急啊!你聽我說完

我說錯了嗎?遠古守門人,不就是你老祖宗?

……………

蹇文雅沉聲道:“景煬王朝與龍丘家借了五艘大型渡船,不惜損耗國力去馳援歸墟,又是圖什麽?”

“我們山中藏有一副畫卷,兩界山傾倒之時,守門人手中的八棱鐵劍,是斷劍。”

劉景濁也覺得後脖子發涼,卻還是硬著頭皮開口:“

但凡是個腦子不糊塗的,其實都會選擇最後一條。不會吃多大的虧,反而能大賺一波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劉景濁抬頭看了看,又抿了一口酒。

劉景濁無奈道:“瞎說什麽呢?開天門的都不敢瞎說,你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兒嗎?”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你瞎看什麽呢!

“有些人臉皮之厚,我是拍馬不及的,還腆著臉說自個兒與那狂傲小子同歲,你摸著自個兒良心說話,我有你年紀大嗎?”

“你劉景濁當我鴻勝山有靈玉礦?鑄錢的嗎?”

事實上,他早先已經想好了兩個條件,也隨時準備好了跑路。

話鋒一轉,“至於你,說好了三十年就是三十年,不服的話,曹前輩可以試試自個兒劍術過不過的了我這一關。”

劉景濁訕訕一笑,這事兒做的確實不地道,可沒法子啊!誰叫我窮呢。

年輕人抿了一口酒,笑道:“我所圖甚多,說出來怕嚇到蹇宗主,所以還是不說了,蹇宗主隻需要告訴我,是選擇前麵兩條,還是隻選最後一條。”

前輩二字,咬的極重。

劉景濁撇撇嘴,“我就是個閑散王爺,連封地都沒得,管那作甚?我又不是皇帝。蹇宗主還是趕緊答複我吧。”

有些人明明知道,卻說不出來。

蹇文雅開口道:“錢買來的,不能給你,但你那座青椋山開山之時,可以提前給個消息,即便我不能親自去,至少也會讓司庫或是掌律去的。”

蹇文雅冷笑一聲,眯眼道:“劉景濁,你掉錢眼兒裏了吧?你幹脆去把剩餘三樣東西湊齊,去把龍女帶走算了,我白水洞天十年也掙不到一千枚泉兒!”

那次之後,袁公時常自言自語:“與劉景濁下棋一次,損我三百年棋力。”

蹇文雅眯眼看向劉景濁,沉聲道:“你圖什麽?”

蹇文雅抹了一把臉上鮮血,開口道:“好家夥!我這才說了一嘴,就這樣了?”

結果那個壓根兒瞧不真切麵容的家夥,隻一轉眼,蹇文雅心神當即被打退回來,險些跌境。

蹇文雅走出八角亭,硬著頭皮開口:“你那老祖宗,也忒嚇人了吧?”

抿了一口酒,劉景濁笑道:“談正事兒吧,蹇宗主開個價。”

劉景濁訕笑道:“別著急,還有一個條件呢?”

此前鴻勝山從未有人踏足歸墟,一個頂尖山頭兒,臉上早就掛不住了。玉京天那邊兒發話之後,鴻勝山這才派出一位登樓去往歸墟,雖然挽回了些顏麵,可總是比不得南邊兒那座山頭兒,山主剛剛破境登樓,別人都憋著壓境,不把自個兒當成一流勢力,他倒好,破境之後,立馬兒東去。

曹風一巴掌拍向棋盤,“你這不是罵人嗎?”

袁公撇撇嘴,隨手一揮,另一處棋盤憑空出現。

“與剛才一模一樣,你可以再打翻一次,我能給你複刻十局。”

曹風一拍腦門兒,轉頭看向少年人,歎息道:“阿達,你說一個猴子,我咋就下不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