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說謊
看著許多年離開的背影，鄭誌明徹底傻眼了。
此時的他，哪裏還不知道自己踢到鐵板上了呀。
能在這個時候去見領導的人，豈能一般？
於是，他隻能灰溜溜地跑了。
身後，陳小嫻她們哈哈大笑著，可太解氣了。
看台處，許多年跟著工作人員上來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領導呢。
不過，他也不緊張，隻是微微拘謹地問好。
不等沈勃介紹，他旁邊的老吳就急切地開口了。
“小許是吧？我是規劃局的老吳，你叫我老吳就可以了，我問你，你有沒有興趣來我們規劃局啊？”
“我知道你是一個人才，我們規劃局比設計院好，對人才也更加寬容……”
“而且待遇肯定比你在設計院好很多……”
許多年禮貌微笑地聽著，心說怎麽又來了？
眼角的餘光瞥向沈院長，然而沈院長隻是微笑的表情，讓他實在疑惑。
不過，換工作是不可能換工作的。
他在設計院待得好好的，每天都可以摸魚，但按照老吳說法，就是把他培養成一流的運動員。
暈死！
這個年頭去當運動員，真的沒前途。
明年是第一屆全運會，第二屆卻在一九六五年，然後就是一九七五年的第三屆了。
至於夏季奧運會，在五二年的時候參加過一次，之後就要到八十年代了。
所以，當運動員，根本沒什麽前途可言啊！
既然這樣，還不如好好地苟在設計院呢。
再者說了，當運動員的話，每天都要訓練，時間根本不自由。
到時候他想要摸魚，也做不到了。
所以，老吳剛說完，許多年便微笑著道：
“領導，沈院長對我有知遇之恩，您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在部隊的時候，不服管教，老是跟上麵的領導對著幹……”
“那個時候年輕氣盛，嗬嗬，後來退伍回到京城，好久都沒有安排工作，要不是沈院長願意收留我，我現在估計還是無業遊民呢……”
這裏傳達了兩個意思，一是不服管教。
如果真去了規劃局，不服上麵領導的安排，就問領導你怕不怕？
換句話說，到時候在規劃局待得不好，他肯定是要走的。
就像他在部隊一樣，寧願退伍，也不願意繼續待在部隊裏。
一句話，他的脾氣不好！
二是沈院長對他有知遇之恩，不想離開設計院，願意服從沈院長的領導。
但您老吳對他許多年來說，就是一個很普通的領導，管不了他什麽。
或許老吳可以命令沈院長將他調去規劃局，但又可能會發生不服管教的事情。
所以兩點綜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死結。
“另外，領導，我記得我們設計院好像是由規劃局領導的吧？”
“所以，其實我在設計院也是一樣的，而且我也習慣了在設計院的工作，貿然換工作，我怕我習慣不了呀……”
嘖嘖！
沈脖都差點笑死了，這許多年還真是能言善辯啊，利用一切能利用的點，來反駁領導，是真的牛！
畢竟，一般人麵對領導的看重和提拔，早就激動壞了。
就算不想離開現在的單位，要婉拒領導的提拔，也是非常有講究的。
何況這是突發事件，許多年思維嚴謹，能快速反應，找到這麽幾個點來婉拒。
有條有理，句句戳心，老吳這會兒，心都碎了一地吧？
估計許多年是婉拒別人，都很有經驗了，要不然不會這麽快地說這麽多的。
果然，老吳的臉色微微一變，好在養氣功夫到家，很快就恢複了。
都是老狐狸，這些都是基本功嘛！
“嗬嗬，小許說得對，說得好！”
老吳沒話可說，卻又不得不找個梯子下來。
幹巴巴地聊了幾句，便把許多年放一邊了，轉而聊起了百米衝刺比賽。
後者看了一眼，衝沈院長點點頭，然後悄咪咪地從看台處離開了。
剛下來，陳小嫻她們就圍了過來，嘰嘰喳喳地吐槽起了那個令人下頭的鄭誌明。
還沒聊一會兒，比賽場那邊已經開始百米賽跑的初賽和半決賽了。
從預賽中晉級的運動員，總共三十二人，初賽刷一半，半決賽再刷掉一半，還剩下八人可以晉級決賽。
所以，初賽隻有四組，而且結束之後，馬上就是半決賽了。
雷厲風行，講究的就是效率，畢竟田徑運動會隻有一天的時間。
不過百米決賽要差不多中午才進行，除了讓運動員休息好之外，還需要場地用於兩百米、四百米等比賽。
初賽對許多年有點不太禮貌，因為他被分在第四組。
這意味著，他跑完之後，馬上就要參加半決賽了。
不幸中的萬幸，便是他在第三跑道，這是很不錯的位置。
沒多久，在起跑等候區裏，許多年看到了鄭誌明。
後者這會兒跟鵪鶉似的，不敢跟許多年對視。
兩人在同一個小組，按照預賽成績，鄭誌明鐵定要被許多年吊打了。
其實，剛才許多年在看台處跟領導談笑風生的時候，鄭誌明就去公告欄那邊，查看了成績。
公告欄的成績更新，還是很快的。
畢竟運動會就舉辦一天，差不多跟中學運動會似的，所以高效是必須的。
加上設計院和規劃局兩個單位，那麽多人，總不可能所有人都參加比賽吧？
所以，有很多人可以幫忙處理這些比賽的後勤工作。
就像裁判員這些，那都是設計院和規劃局兩個單位的同誌。
鄭誌明看到了公告欄上麵，第五小組，許多年的成績。
十秒零一！
小組第一！
跟其他小組第一拉開了一大截的距離。
這樣的成績，鄭誌明哪裏還敢嘚瑟？
許多年隻是做著熱身動作，並沒有搭理鄭誌明。
既然後者已經知錯了，那麽他就沒必要再咄咄逼人了。
很快，就輪到了他們這一組。
然而，裁判員剛喊完預備，鄭誌明第一個跑了出去。
搶跑！
其他人怨聲載道，氣得直罵娘。
畢竟大家都很緊張，很想成功晉級，原本已經做好了準備，結果你鄭誌明居然搶跑了？
許多年也跟著跑了出去，因為比賽總有意外，要是沒被裁判判定為搶跑，那麽他們就慢鄭誌明好幾個身位了。
再次回來，裁判警告了一句，這次起跑終於正常了。
然後，許多年再一次靈敏地壓槍起跑。
第五道的鄭誌明，眼角餘光，掃到這一幕，心裏驚訝的不行。
居然沒搶跑？
裁判沒有吹口哨，那就繼續跑！
但很快，鄭誌明便震驚地看到許多年一騎絕塵，領跑全場。
要知道，現在可是初賽了，那些湊數的人都被刷下去了。
可還是被許多年吊打，簡直不可理喻！
而且，越是往前麵跑，距離越拉越大，想要追上許多年，幾乎不可能了。
作為第二個衝過終點的鄭誌明，跑完之後就溜了。
他沒敢去看許多年那邊，怕丟臉。
盡管許多年不計較這些，可是難保許多年身邊的那幾個女同誌不會逮著他喋喋不休啊。
所以，還是先跑一步。
結果，他急匆匆的身影，還真落在陳小嫻她們視線裏，被她們好一陣嘲諷。
許多年喝了一小口水，於潤了一下嘴巴，然後吐了出來。
“好了，人家都跑了，你們還沒說夠是吧？”
“那好吧，我們不說了，誰讓剛才那人那麽囂張的？我們可是記住他的名字了……”
瞅見陳小嫻遺憾的表情，許多年不由莞爾。
還真是小孩子脾性，非要跟人吵得輸贏才行。
就算記住對方名字又怎麽樣？
別說對方是規劃局的人，就算是同在設計院，單位裏那麽多人，能碰見過幾次？
搖搖頭，許多年聽到廣播的聲音了，便去起跑處集合。
身後，傳來了陳小嫻她們的加油聲。
有意思的是，鄭誌明也晉級半決賽了。
看到對方的時候，許多年還錯愕了一下，旋即一笑。
看來這人的成績還真不錯，許多年都忘記了之前對方可是吹噓過他自個的成績是十秒八零的。
半決賽隻有十六人，分兩組進行比賽，許多年跟鄭誌明一樣，都是在第二組。
很快，半決賽結束了，許多年是小組第一，不用問，肯定也晉級決賽了。
他沒有去確認決賽名單，因為陳小嫻她們身旁站了沈院長、康道同等人。
特別是後者，讓許多年心裏猛地一跳。
他有想過對方會找來，但沒想到會那麽快。
現在才九點剛過而已，距離淩晨的那件事，才過去幾個小時罷了。
好在他心髒強大，也早有心理準備，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太過詫異。
“小許，到旁邊聊一聊。”
康道同笑眯眯地問道，沈院長若有所思地看著許多年。
後者從胡淑芬手裏接過毛巾，擦了擦汗，點頭嗯了一聲，便跟著康道同去了運動場外麵。
他們兩人剛離開，沈勃便看向陳小嫻她們道：“你們知道你們組長最近都在忙什麽嗎？”
盡管他知道，陳小嫻她們可能並不清楚，但畢竟天天跟許多年待在同一個辦公室，多少應該知道一些東西吧？
胡淑芬她們幾人楞了楞，欲言又止。
沈勃沒有催促，隻是盯著她們看。
直到陳小嫻憋不住了，道，“院長，我們其實也不太清楚，許組長每天都準時來上班，在自己的工位上忙工作……”
不能當叛徒！
顧海山、張前程和魯兆林他們三人則是一言不發，控製好自己的表情，不要讓沈院長瞧出端倪就好。
因為陳小嫻明顯就是在胡說八道，他們怕憋不住。
隻是聽到第一句，沈勃便知道陳小嫻在撒謊了。
等她說完，他不由好笑地問道：
“你這個女同誌，莫不是以為說謊，我看不出來吧？等下我可是會去問你們組長的，你確定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被他這麽一詐，陳小嫻頓時啞口無言了。
以她的腦容量和反應能力，哪裏會想到許多年在工作中的高效早已不是什麽秘密了。
何況，許多年還是由沈勃親自麵試的，前者什麽情況，沈勃能不知道嗎？
“說吧，你們許組長在辦公室裏都看什麽書？”
唰！
胡淑芬等人頓時大吃一驚，沒想到沈院長居然知道這件事？
辦公室出了叛徒還是許組長把自己給賣了？
沒辦法，既然沈院長已經知道了，那麽她們隻好坦白從寬了。
聽到許多年最近在看醫書，沈勃驚訝了一下。
好端端的怎麽就想著要看醫書了呢？
另一邊，康道同帶著許多年，來到了一處沒什麽人的空曠地帶，詢問道：
“多年，恭喜你成功晉級決賽，冠軍獎品近在眼前。”
人前喊小許，私底下喊多年，顯示親近。
畢竟康道同是在有關部門工作，公私分明是非常有必要的。
“謝謝，同哥你那麽忙，不會是單純來看我比賽的吧？”許多年笑嗬嗬，主動出擊道：
“我可不相信您會這麽悠閑。”
有關部門有多忙，前幾次的見麵，許多年就略窺一二了。
淩晨一個電話過來，就算是領導，康道同也隻能爬起床去處理。
有關部門有多忙碌，多折磨人，可想而知了。
這就是許多年不樂意去有關部門的原因之一。
作為一個立誌想要退休的人來說，工作忙碌也不是不可以，關鍵是他已經有了更好的選擇，為什麽還要撿了西瓜丟了芝麻呢？
康道同聞言，苦笑一聲，道：
“你呀，能不能不要那麽直接？給哥哥我留個麵子嘛……”
“嗬嗬，同哥，你每次來找我，我都心驚肉跳的，生怕您又改變想法，讓我幹嘛幹嘛的……”
許多年看了看自己，繼續道，“我這小胳膊小腿，還真經不起你們部門的折騰呢。”
“……”康道同無語，就許多年這副好身材，還叫小胳膊小腿？
開什麽玩笑？
不過，他沒有跟許多年糾結這些事情，索性開門見山地說道：
“小許，我問你，你今天淩晨四點到六點之間，在哪裏？”
早有準備的許多年，詫異地道，“我在睡覺啊，天差不多亮的時候才出門去四合院附近的小學簡單跑了三千米，然後天大亮的時候就回家了……”
說謊不帶眨眼，反正也沒人知道。
畢竟秦淮茹每天晚上做填空題，累得不行，哪會注意許多年什麽時候起床了？
再者說了，她也沒有手表，哪裏會知道許多年是幾點出門的？
至於四合院的其他人，淩晨四點這個時間點，都睡得很沉，也沒有注意到許多年離開。
更不用說，沒有手表的時代，大家看時間都是靠看天空的太陽或者月亮的。
康道同聞言，心裏失望不已。
他相信許多年沒有撒謊，可如果不是許多年的話，也不是他之前看好的另外幾人，那麽到底是誰呢？
褚國棟和黃遠興這兩人的屍體已經擺在在單位裏了，這不是威懾，而是好心人送來的禮物。
帶著疑惑思索了一會兒，便又聽許多年好奇地詢問：
“同哥，您問我這個，是不是又出什麽事情了？不會是上次的事吧？”
說到後麵，許多年的臉色已經完全變了。
“沒有的事，你別瞎想。”康道同舒展了眉頭，故作輕鬆地說道。
心裏卻豁然開朗，倒是許多年提醒了他，說不定這件事就是許多年自導自演的戲。
因為情況十分明顯，褚國棟和黃遠興這兩人藏得那麽深，連他們有關部門都找不到。
何況其他人？
也隻有上次狐狸被許多年反殺了，那麽褚國棟兩人進行調查，發現了許多年，也很正常。
隻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為什麽褚國棟兩人會無端端變成了屍體。
換做是一般人，褚國棟兩人就已經得手了。
可是，褚國棟兩人偏偏招惹了許多年，估計是跟後者交火了吧。
因此才被許多年反殺。
而許多年不想領功勞，也不想惹禍上身，所以才想出了這麽一招兒。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釋得通了。
康道同在一瞬間就想明白了，表麵卻不動聲色地看著許多年。
心說，許多年這小子的演技還真的好，難怪自己父親對他讚許有加呢。
沉穩大氣，心裏素質十分過硬。
明明淩晨四五點才做了一件大事，現在卻雲淡風輕地來參加比賽。
就算他這個有關部門的領導親自過來問詢，許多年也是麵不改色地忽悠自己。
嘖嘖！
真厲害啊！
許多年總感覺對方的眼神，突然變了味道。
不過他沒有多想，既然對方這麽安慰，他便放心了。
兩人再閑扯淡了一會兒，康道同便準備離開了。
臨走之前，他還是提醒了許多年一句：
“多年，我比你虛長幾歲，我還是想再勸你一句，你不應該浪費了自己的天賦。”
說罷，他就離開了。
看著對方的背影，許多年頓時覺得莫名其妙。
去有關部門工作，才是浪費他的天賦呢，他的天賦隻適合用在退休上麵，悠然見南山不好嗎？
沈院長走了過來，站在他身旁邊，輕聲道：
“小許，真的不打算離開設計院嗎？”
“啊，領導，您這話從何說起？我在設計院幹的好好的，為什麽要離開？”
“嗬嗬，你小子說謊都不帶眨眼的，你最近是不是在看中醫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