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戲命 | 手術刀
紐約黑集市地下街道。
如果說時報廣場是紐約最繁華的地帶,那這裏就是最醜陋的地區,相比於集中房,這個地方就像諾曼底登錄戰的第一現場,到處都能看到退火的彈殼和滿巷子的針頭。
夜色是這群遊魂野鬼的故鄉,癮君子們靠在潮濕的巷道裏品嚐著罪惡,外部**的鋼結構階梯傳來男人興奮的怒吼,顯然有人在房間裏做些什麽。
這裏集中了人類的醜惡。
“速報,手術師喜歡穿著白色的大褂,帶著無框眼睛和口罩。”
“他的作案目標一般是這些癮君子,還有黑道的那些家夥。”
“聽起來是個很正義的人。”通訊裏說。
“我喜歡你的性子,和沐風相比,我和你你更合得來,為啥不來卡塞爾呢?”卡蓮露潛伏在天台邊緣,架著望遠鏡四處觀察。
“我明顯已經過了讀書的年齡啦。”通訊器裏是老唐的聲音。
“也是,畢竟都是有小孩的人了。”卡蓮露說。
“什麽鬼,那是我撿來的弟弟!弟弟!”老唐大聲說。
“哎呀,都一樣。”卡蓮露說,“別這麽小氣嘛,你看路會長多大方……沐風沐風,你還在嗎?”
“在的。”喬沐風的聲音。
“你怎麽一句話都不說啊,你那邊有沒有情況。”卡蓮露說。
“沒有發現目標,而……而且,我覺得執行任務期間不聊天會比較好。”喬沐風說話帶著口吃,“那那樣容易暴……暴露。”
他們以三角陣包圍了這片地區,成為深夜下的眼睛,每個人都配備了一台夜視望遠鏡,一套tnt壓縮炸彈,還有一把升級版的TT手槍。老唐是臨時加入進來的,用路明非的話說,就是少一人不如多一人。
夜視望遠鏡裏是黑夜的巷道,癮君子們靠在牆角一動不動,像死了。
“發現可疑目標。”卡蓮露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個白色的人影,“2號樓街道輔路,內巷,穿著白色大褂,帶著口罩和無框眼鏡。”
目標鎖定。
男人剛從郊區回來,他知道這個地方有多亂,每走過一個巷子,他都會小心翼翼的觀察有沒有人潛伏。因為你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有人衝出來,拿槍抵住你的頭讓你將今天所有的收入上交。
他走的很慢,右手緊緊握住兜裏的槍,如果說他身上什麽東西最值錢,大概就是這把槍了。
男人經過了紅磚樓區,再往前走兩百米就到他家了,這是最後一段路,如果順利的話,他就能回到那個安全的小窩。
啪一聲,有人從的手從前麵巷子裏垂下,他剛好看到那隻手,就像有人靠坐在那條巷子的地上,手無力的攤開。
他一瞬間聽到了自己激烈的心跳聲,緊張的就想要扭頭就跑,但他的家在前麵。
最終,他鼓起勇氣走了上去。
漆黑的巷子裏,一個醉漢靠在巷子邊緣的牆角,臉埋在陰影中,旁邊的地上除了空酒瓶,還有大量的塑料空管。
是一個醉了酒還上了癮的人。
男人知道這些空管是什麽,周圍很多人喜歡這個玩意,它能讓人飄飄欲仙,忘記自己的身份和煩惱。他鬆了口氣,這樣的家夥到處都有,而且每天都會換新,因為他們有可能今天還活蹦亂跳的,明天就被丟到亂葬崗裏。
他想轉身就走,但還是蹲下來用手探了探醉漢的鼻息。
還活著,他想。
醉漢突然醒了,微微抬頭看向男人,嘴裏發出不知道含義的囈語。
“啊,你沒事啊。”男人嚇了一跳,強裝鎮定,“這個地方不太安全,我建議你換個地方睡覺先生。”
“沒關係,我呆在這裏就好。”醉漢的英文貌似不標準,男人仔細聽才聽懂。
他頓時明白這個醉漢可能還是一個偷渡客,這種人是黑戶,不被任何國家承認,沒有根源沒有方向,即使哪天死了,都沒人會來找,就像漂泊的冤魂。
“先生,要不……去我家吧,你一個人在這裏太不安全了。”男人小聲說。
醉漢搖搖頭,“謝謝你先生,但不麻煩你了,如果可以的話……一瓶水就好。”
“水?”男人犯難,他身上怎麽會有水呢,“要不去還是我家吧,沒關係的,我家就我一個人。”
男人也不等醉漢說話,蹲下就要將其駝起來,醉漢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在他的肩膀上,為了更好的使勁,男人拉住了醉漢的手,但醉漢太重了,他差點沒摔跤,幸好用手撐住了地麵,但口罩卻破了。
“等等。”男人連忙從口袋裏拿出新的口罩戴上,仿佛空氣裏飄**著毒氣。
男人駝起醉漢一腳深一腳淺地朝家走去,背上的醉漢原來沒有很重,看起來還以為有兩百斤,實際上的感受隻有一百三四十的樣子,估計是偷渡過來餓瘦的。
這樣的人太多了,繁華城市的陰影下全是這z種生物,就像平原裏的鬣狗,張牙舞爪的苟且生存。
男人推開了布滿鏽斑的鐵門,裏麵很暗,一盞低瓦數的白熾燈照亮著不足12平米的房間,房間中央是一張鐵床,白色的床單全是汙漬,周圍的牆邊放滿了高低不一的紙盒,這種生活環境並不比外麵好多少。
他將醉漢放到那張**,醉漢手耷拉在床邊,緊閉著眼像朵任人采摘的花。
“沒想到還挺清秀。”男人借著燈光看清了醉漢的臉,五官端正眉目清秀,除了頭發亂了一點,但也能看出原先是個家境優渥的孩子。他歎氣著搖頭,似乎在為孩子處境而悲傷。
男人開始在紙盒堆裏翻找什麽,醉漢似乎也醒了,微微睜開眼,借著朦朧的光看著男人的背影,他看到男人手裏拿著什麽靠近。
“人活著就是奔著死亡去的,死亡的那一刻,所謂的榮譽、經曆和感情,都會像張薄紙一樣毫無意義。”男人站在床邊,手中的東西倒映著冰冷的光,“就讓我結束無意義的痛苦吧,你的生命將在另一個地方延續。”他的手高高舉起,然後快速落下。
他手中拿的竟是一把手術刀。
鋒利的刀鋒貼著醉漢咽喉僅有一寸,手術刀微微顫抖,握刀的那隻手被另一手緊緊的握住了。
男人看到了一雙耀眼奪目的黃金瞳,比頭頂的白熾燈還亮,像黑暗裏的一道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