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悲傷 | 死海
帥老頭關掉了茶幾上的台燈，將沒喝完的茶水一股腦倒進排水口，他拿著一份文件站起來，打通了另一個電話。
“親愛的女孩，今天有什麽事嗎？”帥老頭說。
“昂熱！是你嗎？”電話那邊是女孩，聲音聽起來很高興，“我今天舉辦了篝火會，很有趣，我打算今年在卡塞爾投資開辦一個傳統文化班，我太喜歡那種感覺拉！”
“小姐！注意點。”有人在女孩旁邊說道。
昂熱高興的笑起來，有點慈祥老人的感覺，“是因為篝火會有很多男孩子嗎？真是令人羨慕的青春啊。”
“才不，你也很年輕啊，昂熱爺爺最帥了。”女孩說。
“伊麗莎白，聽說校董打算對我這個校長動手啊，他們對我不滿。”昂熱突然說。
“啊？是嗎？”小女孩伊麗莎白愣了，他身邊傳來一個男聲，“小姐，校董方一直不滿昂熱校長的隔斷式管理，同時對昂熱的消費水平產生了疑問。”
“隔斷式管理？是什麽意思？”伊麗莎白疑惑，但很快無視了這個問題，“沒關係的，我一定會站在你這邊。”聲音很堅定。
“讓他們審判我吧。”昂熱輕笑，“接下來我會拋出我的誘餌，就從這場審判開始。”
“誘餌？昂熱爺爺是想釣魚了嗎？”
“是啊，釣大魚，誘餌不誘人，怎麽釣起貪婪的龍呢？”
古德裏安拿著黃色的文件袋拆開，將裏麵的合同內容遞給路明非。
“明非，這是保密協議，其他的事宜就不多說了，我們已經經曆了一場戰鬥。”古德裏安神情嚴肅，“這是名為龍的世界，你解決的那名混血種也隻不過是具備一定實力的三代種級別。”
“三代種嗎？”路明非點頭。
“作為守護人類的混血種，我們並不能像故事裏的英雄一樣受到大家的愛戴，相反…作為擁有超常規能力的我們，在其他人眼裏，都是不同陣營的。”古德裏安說，“所以我們要對自己的一切行為和背景保密，不能將‘龍’的事情暴露給普通人。”
“這一點我深有體會。”路明非點頭。
“在人類曆史的背麵，數個混血種家族與屠龍進行了幾千年的戰爭，他們負擔了屠龍的使命，為了殺死祂們不斷傳承技藝，培養擅長搏鬥、咒術、魔法和煉金術的後代們，然後將祂們送上戰場犧牲，無數次埋葬龍族的複興…而我們卡塞爾，則是繼承他們遺誌的新希望。”
“遺誌。”
“恩，曆史上的屠龍家族多數已經消亡，在新的時期，我們無法依賴家族製度，所以引入了現代教育機製。”
“那沒有消亡的家族呢？他們去哪裏了？”路明非問。
“他們有的隱藏了起來，有的依舊為屠龍獻身，卡塞爾背後是名為密黨的組織，是由七個屠龍家族組成的。”
路明非點頭，看向那份保密協議，“那我可以簽下它了吧。”
“當然。”古德裏安拿出黑色水性筆，放在保密協議上，路明非接過來刷刷的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不用仔細看看嗎？”古德裏安問道。
“不用，如果是為了守護人類，再危險我也會去，至於福利什麽的，我想要的也會自己爭取。”路明非將簽好的協議推給古德裏安，“如果屠龍是守護人類，那這件事本身就不應該是利益或榮譽的交換，而是我想做，我要做，我就這麽做了。”
古德裏安感覺眼前這個男孩突然間神聖了，那股一往無前的鋒利氣勢，說話時眼睛綻放的光芒，像極了一柄代表正義的巨劍。
如果卡塞爾是一柄劍，那握住它的人，一定是路明非吧。古德裏安想。
遠遠坐在車廂角落的芬格爾也愣住了，他遙遙看著路明非，眼睛裏閃過莫名的光芒，像是北緯90°的極光從記憶裏的深海緩緩浮現水麵，一具具緊閉雙眼的軀體隨著海流飄向遠方。
路明非本能的看向了角落的芬格爾，這個乞丐學長此刻宛如不斷散發悲哀的器具，裏麵裝滿了名為“絕望”的死水，在路明非眼裏，這個人好像已經死了，隻是暫時活在世界上。
靈感…開。
他沉默了。
芬格爾真的是死了……
路明非在芬格爾的情緒裏，感受到的是死水一般的平靜…這個廢材學長平時看上去還挺開朗的，能說會道。
但如今看上去如此悲傷的流露，情緒裏卻仍然像死水一樣，波瀾不驚。
洶湧的哀潮並不悲傷，隻是憤怒的發泄。
死去的湖水才悲傷，因為它再也無法流入大海。
路明非裝作不去看芬格爾，因為他大概知道，這樣的人是不願意被人發現他肉體下的殘軀的…
“明非，簽署完成，本來還會拿出一些例證讓你了解龍，但你並不需要。”古德裏安站起來朝路明非伸手，“歡迎加入卡塞爾學院，路明非。”
路明非站起來握住古德裏安的手。
一旁的芬格爾偷偷的爬上不遠處的酒櫃，他趁古德裏安沒發現，從裏麵拿出了一瓶紅色**的酒。
“芬格爾學長。”在芬格爾拿起那瓶酒前，有人在他背後說。
芬格爾動作僵住，他回過頭，是路明非朝他伸出手，“我加入卡塞爾了，從今天開始就是你的學弟，初次見麵，很高興認識你。”
“噓！小聲點……”芬格爾將酒推回原來的位置，小聲說：“什麽初次見麵，見鬼！我看你就是看不得我好。”
“咳咳。”古德裏安走了過來，“芬格爾你想幹什麽？”
“教授，我渴了。”
“這些酒是你能喝的嗎？想喝酒去廚廳裏拿…”古德裏安說。
“教授你太偏心啦，路明非想喝什麽有什麽！你在區別對待！”芬格爾不滿的說。
“那是路明非，我們學校的S級，你現在是什麽情況你心裏沒點數嗎？”古德裏安氣憤，“明年如果還不畢業，我會申請讓你退學！”
芬格爾一驚，連忙服軟，“不要啊教授，我還沒吃夠飯堂的肘子，我不要退學！”
“啵——！”什麽被拔出來的聲音。
古德裏安和芬格爾扭頭，路明非拿著剛剛那瓶紅酒，徒手將木塞拔了出來。
路明非看著兩人，疑惑的說道：“呃…這個是不能喝的嗎？”
“當然能啊，明非想喝什麽隨便開。”古德裏安豪氣十足。
“哦。”路明非微笑，“那學長和我一起喝吧，我一個人喝不完這一瓶。”
芬格爾認真的看向路明非，他覺得路明非好像有點不一樣了，起碼是在對待他的這件事情上，就像一直冷漠的男朋友突然變得熱情甜蜜起來，讓女朋友開始懷疑對方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
但他們才認識沒幾天，不應該有這麽詭異的感覺。芬格爾沒想太多，興奮的拿走兩個高腳杯，像個哈巴狗一樣高高舉起。
“快！給我倒滿。”他朝路明非說。
路明非看著眼前興奮交加的學長，和靈感帶給他的反饋恰好相反。
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