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公布身份說來也容易,忠信王不信他們口頭的辯駁,隻要用行為說明,擺出事實來就好了。

隻是現下沒有這麽多時間容他們自辯。

好在沈映雪也不是全無辦法,直接讓江寒楓起筆寫信,盡管叫荀炎做出易容,在外麵扮演花主,也好撐一段時間。

江寒楓剛要拿起筆來的動作一下頓住,“這麽一來,你的身份可就真的解釋不清楚了。”

沈映雪在這裏,花主在外麵出現,誰還會相信他就是花主?

“事有輕重緩急,還是外麵的事情更重要。”沈映雪湊過去,抓住他拿筆的手,也跟著比劃了一下,“大不了就像忠信王說的那樣,直接讓花主假死,那個身份沒了,不就隻剩下我了?”

係統突然主動開口:[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務。]

沈映雪還真把任務忘在腦後了,聽到係統的話為之一振。

他的人任務是什麽來著?

好像用要沈映雪的身份露麵,得到所有人的認同,才能活下去。現在隻有少數人知道沈映雪還活著,多數人都以為他死了。

這可不行,得好好想一想。

“你覺得,荀炎能先易容成我,再易容成花主嗎?到時候就像變臉一樣,把花主的易容撕掉,露出我的臉來。”沈映雪自己都覺得不行,容易可不是那麽好撕的。

他之前易容掉下來,其實已經戴了有幾個月了,不再那麽牢固。普通時候都要用藥水卸的。就算荀炎真的有辦法做的好撕下來,難保第三層易容不跟著一起掉下來,萬一直接露出荀炎的臉,那就白費了。

江寒楓道:“我隻想問你一句,若日後風波平息,你可會留在忠信王府,與他父子相認,共享天倫?”

“難說,這個還要看忠信王的意思。你不要忘了,後麵還有一群人盯著呢。”

江寒楓看他說話條理清晰,思慮周全,跟從前作為花主時差不了多少,不禁替他感到高興。隻是當前的局麵,他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依照他的性子,直接帶沈映雪離開這裏最好不過,可是沈映雪又跟王爺是父子,就這麽走了不好交代。

,沈映雪想了又想,還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最後還是選擇了江寒楓的說法。三人不便再拖,江寒楓夜裏探了探王府,確定這邊守衛的動向,回來就跟沈映雪製定了逃跑的計劃。

臨走之前,沈映雪托他寫了封信,交代清楚了假扮花主的原因,以及為什麽離開,還讓忠信王小心行事,最好拘謹一些,免得成了別人的眼中釘。能做的都做了,忠信王再有什麽反應,他也沒辦法了。

江寒楓帶著沈映雪,悄悄開門從後院留出去,避開值夜的侍衛,跳到屋頂上,輕步出去,急匆匆離開了王府。

三人井未去簪花巷,蘭錦怕忠信王派兵來剿,把簪花巷的產業和人手轉移了大半。江寒楓直接帶著他星夜出了淮城,直往中原趕。

沈映雪看著天上的月亮,強打起精神:“我的那堆東西還在忠信王府裏,就這麽走了好可惜。”

那些都是沈映雪日常用的,忠信王去過簪花巷幾次,沒法用別的糊弄他。江寒楓說不出來那些東西不值錢的話,知道伴了沈映雪許久,一些小玩意還是他送的呢。

他將沈映雪抱在懷裏,扯了扯他身上的披風,遮住夜裏的涼風,“王爺應該不會丟掉,等事情結束再回來取就好。”

沈映雪眯起眼睛,在他懷裏睡了一會兒,先前學的內功心法不自覺運轉,一股細細的暖流自丹田而生,流向四肢軀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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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炎這幾天得了伏晟相助,雖說勢力越來越大,但是名聲更加不好了。不過現在也不是創業初期,怕因為名聲被人打的時候,反正都是在打,怎麽都無所謂。

越來越多的人過來投靠,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也有一些從外麵抓來的正道人士,寧死不屈,被他丟到了大牢裏。

這處的監牢正是為了此事特地建造的,荀炎一開始想著,先把他們關起來免得壞了事,如今人越來越多,儼然成了動用私刑。

有探子把他這裏的情況報了出去,正道便以豢養私兵圖謀不軌的名義去官府揭發,誰知道竟然被上麵的人壓下來了,一直沒有動靜。

沈映雪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情形。

荀炎把當地的情況說了一下,也講了講他們的對手主要都是誰,“現在簪花巷占據優勢,隻要一聲令下,便可以把那些跟咱們作對的都拿下,不愁無法報仇。”

沈映雪思慮許久,“找個機會,是時候該光明正大地出現了。”

他私下裏問了問荀炎,能不能做一些容易去掉的花主麵具。以前沈映雪一張易容戴好幾天,現在要求不高,隻要幾個時辰就可以,荀炎研究了幾天,做好新的麵具,手下也正好把那群正道逼到了絕路,不得不聯合起來,破釜沉舟,絕地反殺。

荀炎和江寒楓跟隨沈映雪一起出門,不久便來到了一處荒野。簪花巷有意把他們往無人處趕,就是為了減少普通人的損失。

此處如同修羅戰場一般,遍地鮮血和殘破的屍體、軀幹、頭顱,不過在沈映雪眼中,都是打滿了馬賽克,沒有什麽真實感,就連血腥味道也美化了一下,聞起來像是暖融融的花香。

沈映雪表情放鬆,像是郊遊一般,對這些屍首視而不見。他想自己此刻的模樣,一定像極了泯滅人性的變態。

簪花巷的人看到老大來了,自覺避讓,正道則是愈發警覺,看向沈映雪的眼神帶著仇恨與驚惶。

伏晟收了武器,麵帶笑意來到沈映雪這邊,朝他拱手:“花主。”

沈映雪點點頭,打量那群正道人士。上次在金陵一戰,沒能見到顧蓮生,今日倒是沒有錯過。

“你這妖人,竟敢還敢出現,看爺爺不殺了你,為我諸多弟兄報仇!”有人朝他怒喊。

沈映雪臉上也帶著幾分溫和的笑意,淡淡道:“為何說我是妖人?莫非我做了什麽了不得的壞事?”

他的確早就想報仇,可是除了他的仇人之外,他一直很克製,最初也是替天行道,殺的都是些罪惡深重的人。

沈映雪以前覺得,沒有人可以代表法律製裁別人,但是穿越之後,聽荀炎說了那些江湖人幹的破事,他才意識到一點:現代的法律尚且有不完善的地方,古代又不是法製社會,更別提了。

怪不得古代人都相信因果報應,這其實也是很無奈的事情。

“一切的起因,都是源自你們的貪欲。若爾等不曾貪圖天下第一的名聲,沒有想過殺人奪貨,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我又何必如此。”沈映雪笑著歎了口氣,看起來虛偽極了。

“青羽宮怎麽說?難道不是你派人做的嗎?”又有人道。

簪花巷的人殺到青羽宮的時候鬧得不太大,但是萬家那兩個親家過來報仇,可是切切實實吸引了大家的視線,因此簪花巷做的這件事,鮮少有人不知道。

沈映雪愣了一下,不著痕跡地看向江寒楓,青羽宮是怎麽回事來著?

江寒楓道:“花主義子諸成玉,原本是青羽宮少主,因為受到林子溫的虐待□□,不得不逃下山去。花主仁義,收養了孤兒,見他性情赤誠,又聽說諸成玉與林子溫有殺父弑母之仇,諸成玉仇恨難消,花主才命我護送他去青羽宮。豈料林子溫沉屙已久,我們幾人尚未到達,他便病逝了。此事與花主絕無幹係!青羽宮內戰死的弟子,也多是命喪於孫家的火器和顏家的毒!”

沈映雪記不太清了,聽江寒楓這麽一說,好像確實是這回事。

江寒楓說的在理,但是他本人不在理。他開口後,罵他的人更多,說他與花主同流合汙,玉鼎山莊都被他拖累了,一下從皎皎君子便成曲意逢迎的小人。

沈映雪見不得江寒楓被人誣陷,這件事的根源還在他的名聲上,便又慢悠悠地開口:“說到底不過就是利益相爭罷了,成王敗寇,又何必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他銳利的視線掃過眾人,這些正道裏也有真的很正直的君子,隻可惜他們生活在這種環境下,根本不知道沈映雪的為人,聽別人說多了,也就形成刻板印象,覺得自己做的是正義的。

沈映雪譏笑:“你們說我是妖人,卻說不出來我做了何事,追根究底,不過是因為這張臉而已。我既然擔了這樣的名聲,不做點妖人該做的事情,還真對不起自己。“

顧蓮生那邊拿著帶血的刀,死死盯著沈映雪,隻等找到他的弱點,就衝過來一刀捅死他。

沈映雪豈能感覺不出來?

他望向對方,笑著說:“顧蓮花,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這句話講出時,已經不像偽裝花主講話那樣壓低了聲音,恢複他原本的音色。

可惜沈映雪眼中的顧蓮生仍舊帶著馬賽克,無法欣賞到他震驚的表情。

他慢慢撕下臉上的易容,露出那張正道人士多年不曾見過,已經遺忘已久的臉。

有人甚至把他忘在了腦後,完全不記得他了。但是顧蓮生不同,他知道沈映雪還活著,心心念念的都是沈映雪,看到花主突然變成了沈映雪,整個人都呆住了,“你……你怎麽會……”

“我說過,你沒有資格插手我與江寒楓的事情。”沈映雪目光銳利,盯著眾人,“滅門之仇拖了四年,實在太久了。今日便在此地了結吧。”

終於有人找到了說話的能力,“沈映雪!你是沈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