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深不可測沈映雪

沈映雪的任務說起來很簡單——以原主的身份融入這個世界——係統就是做任務的輔助工具,因此在特定的時候,會提醒沈映雪,讓他自由發揮。

沈映雪可以借著瘋子的身份融入這裏,但他總不能一直瘋下去。

正常之後,也不能差的太多。沈映雪以前問過係統什麽時候才能取消馬賽克,係統告訴他時候到了就會取消。他等了三年,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沈映雪低頭看了看白衣上的血,皺眉,[馬賽克消失,是不是可以說明原主跟我一樣,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你見過哪個魔教教主寬宏大量了?]係統反問。

這倒也是。

沈映雪在屋裏轉了一圈,沒找到換洗的衣服,直接離了房間,到樓下櫃台上,找店小二去借。

江寒楓帶他來的時候,他看起來隻是昏睡,這才過了不久就滿身是血,嗓子也沙啞得很,一句話沒說完就咳嗽起來,又吐了一口血,把小二嚇了一跳,“有倒是有,隻是不合乎您的身份,您傷的這般重,不如先去歇著,江大俠在櫃上存了不少錢,小的這就去幫您買身成衣,再請個好大夫過來看看。”

“不必了。”沈映雪不想磨蹭太久,去晚了那邊席都該散了,“我身份特殊,別跟人提起我。要是江大俠回來了,你隻管跟他說,我去外麵走走,晚上就回來。”

沈映雪記不太住人名,怕說錯了,也跟著店小二一起這麽稱呼江寒楓。

“這……可是……江大俠囑咐過,不讓您……誒,這位爺!”

沈映雪打定了主意要走,好不容易沒了馬賽克,總不能在客棧睡上一天。不等店小二說完,他轉身就走,出來門左右看了下,一眼就見到那處高高的酒樓,根本不怕迷路。

沈映雪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又扣了一下麵具,無視街上行人異樣的目光,直直地照著目標走去。

他身上一點錢都沒有,帶了個麵具,還是衣衫不整的淒涼模樣,很容易惹人注目。

踩碎他腕骨的那個人對他的惡意太大了,絕對不能被他認出。

臉上的麵具確實可以遮擋一下,隻是對於熟人來說,一點用都沒有。那個機器貓不就是隻憑借一個背影把他認出來了?

沈映雪慢悠悠來到酒樓這裏,像個受了重傷,沒有力氣挪動的江湖人,坐在了酒樓西南角,斜上方就是仇人飲酒的廂房。這個距離,集中起經曆,憑借原主敏銳的聽覺,隱約能聽到裏麵人交談的聲音。

那裏應該是有兩個人,似乎還沒有上菜,兩個人倒酒的次數並不頻繁,大多數時候都在聊天。聊天的內容,沈映雪聽不太清,隻聽到了“江知意”、“沈映雪”這幾個熟人的姓名,還有幾個名字,沈映雪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被屏蔽的記憶,現在還不放出來嗎?]

[現在的你太弱了,不適合主動出擊,循序漸進更好。]

沈映雪要是有了記憶,肯定跟瘋狗似的想報仇,忍不住在背後搞小動作。

這些人都不是好對付的,要是沈映雪自己也搭進去了,係統也會跟著他一起銷毀。保險起見,還是不讓他知道比較好。

客棧大門打開,裏麵的人很快就看到他了,小二沒敢跟哄叫花子似的拿著掃帚趕他,在外麵糾結徘徊了一陣兒,大著膽子上前:“這位大俠,您還好嗎?”

沈映雪緩緩看了他一眼。

他正聚精會神地竊取情報,不想被人打擾。

店小二說:“我看您傷的這麽重,要不要送您去醫館?”

沈映雪坐在這兒,都沒人敢來他們客棧了,一會兒客人們出來,看到這麽一個江湖人也不好看。更重要的是,沈映雪看起來傷的很重,萬一死在他們店門前頭,多不吉利啊。

“用不著。”沈映雪說。

店小二還是怕他,灰溜溜地又回去了,跟店裏其他人交頭接耳,商量著怎麽把這個人弄走。

就在這個時候,客棧外麵突然來了一輛紅漆矮底的馬車,車輪子大得很,行速十分平穩緩慢。外麵有一個駕車的小廝,後麵還跟著十來個護衛,排場陣勢莊重浩大,不是普通人家該有的。

馬車停在客棧門前,先是從裏麵下來一個小廝,掀開紅色的車簾,又一個穿著寶藍色錦衣的少年公子從裏麵出來。

那個少年公子皮膚白皙,算不上纖瘦苗條,略微有些胖,臉頰圓圓,顯得他年紀更小,有幾分天真之態。

他一眼鎖定坐在角落的沈映雪,好奇地朝他走過去。後麵跟著他的侍衛驚慌得不行,趕緊上前,把沈映雪團團圍起。

這一下,本來隻敢偷偷看沈映雪的路人,都停下腳步,光明正大地圍觀他了。沈映雪惱怒地瞪了那個少年一眼,語氣不善:“你有事?”

“我看你模樣俊俏,氣度也不凡,怎麽跟喪家之犬似的坐在這裏?”那個少年用天真的語氣問。

沈映雪想起來西晉傻子皇帝的那句“何不食肉糜”,頓時覺得這個人也跟個傻子似的,“你以為我想?”

要是他有錢,肯定把仇人旁邊的廂房包下來,躲在屋裏偷聽那不是更好?或者他能繼承一點原主的武功,飛到屋簷上去,藏在廈子底下,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落魄。

還好沈映雪做了三年瘋子,丟人的事情幹多了,臉皮比原來厚了不止一點點,隨便別人怎麽看他,都不會往心裏去。

“采兒,你去車裏拿件衣服來。”那個少年對下人說,接著上前幾步,打量著沈映雪的輪廓,“我看你這個人麵善得很,大發慈悲幫你一下。本公子賞臉,請你吃頓飯如何?”

沈映雪猶豫了一下。

那個叫采兒的小廝拿了新的外套來,遞到沈映雪跟前。沈映雪看了他幾秒,抬手接過,披在了身上,遮擋住胸前的血漬。

“起來吧,跟著我上樓!”那個少年說完,先一步進了酒樓。

采兒對沈映雪說:“醜話說在前頭,我家公子身份不一般,你可放尊重些,別起什麽不該有的心思。要是你膽敢暗害公子,外麵這些侍衛不是吃素的。”

“怎麽還不來啊?磨蹭什麽呢?”

沈映雪看著圍觀的那麽多人,知道不能再呆在這裏了,倒不如跟著進去看看。他慢慢起身,跟上了那個藍衣少年。

少年的排場很大,在他上樓之前,已經有下人提前過來張羅了。

沈映雪由侍衛領著,到一處空屋子裏換下了衣服,那些人也確定他身上沒有利器,才帶著他到錦衣少年麵前。

沈映雪本來以為這裏離著中都不遠,少年應該是哪個官宦人家的孩子,沒想到他直接上了三樓,停在那個熟悉的房間,沈映雪的仇人,還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白衣人、一個年紀稍小一些,看起來長得像他幹兒子的青年,三人站在屋子外麵拱手相迎。

“你們來得這般早,倒是我來晚了。”那個錦衣少年笑著說,他回頭看了眼沈映雪,“你快點啊,莫非是受的傷太重了,走不動路?要不要找個大夫過來瞧瞧?”

“不知這一位是?”那個白衣人問道。

沈映雪打眼一看,視線掃過三人,確定仇家沒認出他來,用虛弱的聲音說:“淩雲。”

時人不識淩雲木,直待淩雲始道高。

沈映雪更想說自己叫“泰山”,但是這個暗示的意味太濃了,可能會給仇人提供思路,萬一他腦子轉過彎來,把他認出來了,那就是坑了自己。

“你們看看,巧不巧,我叫文淩,也帶一個淩字。”那個穿著藍色衣服的少年說,“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麵善得很,現在看來確實有緣分。這是我堂兄文海。這個是伏晟,是一個小幫派的首領,旁邊那個我不認得。”

文淩向沈映雪挨個介紹道,言語裏很看不上伏晟。

“他是韓敬,玉鼎山莊的人。”伏晟說完,看到韓敬愣愣地沒回過神,用手臂碰了他一下。

韓敬連忙行禮:“二公子,還有這位……淩公子。”

沈映雪出現在這裏的時候,韓敬都呆住了。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和伏晟周旋,因為他明麵上與沈映雪有深仇大恨,下絆子讓伏晟逼迫玉鼎山莊,把沈映雪弄出來也在情理之中。好不容易取得伏晟的信任,伏晟說要問問上麵的人的意思,韓敬才警覺,原來伏晟也不過是別人手中的傀儡。

正好他的上司閑的沒事,知道韓敬和沈映雪勢不兩立,有興趣見見他,韓敬就跟著過來了。

義父生死全都係在他一個人身上,韓敬步步謹慎,生怕做錯了抉擇,努力給被江寒楓控製住的沈映雪留後路。

就在剛才,他還覺得沈映雪被圈在江寒楓那裏很可憐,沒想到下一刻,沈映雪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還成了貴人的客人。

義父果然深不可測!

韓敬吃了一驚,反複看了沈映雪好幾遍,發現沈映雪的視線沒落在自己身上,好像不認識他似的,琢磨了一會兒才弄懂了沈映雪的打算。

這兩位文公子的名字,韓敬從未聽說過,應該是化名。

伏晟對文海公子言聽計從,那個文淩一看就是個心思淺的。義父從他身上下手,參與到文海和伏晟的算計裏再好不過,比韓敬簡單多了。

文海認出來,沈映雪身上穿的是文淩的衣服,倒了杯酒,遞到沈映雪跟前,“仔細看來,你與淩弟倒有幾分相似之處,我看著也親切,這是難得的緣分,不妨摘下麵具,讓我們也看看,是何等樣貌,入了淩弟的眼?”